作者:白糖奶兔
建宁帝也很了解陆时寒。
他知道陆时寒素日都是冷着一张脸,但实则并不是那等狠辣无情之人。
若是晋王等王爷能老老实实的,陆时寒是不会下杀手的,甚至还会善待这些王爷。
这也是建宁帝一直以来的期望。
建宁帝虽然对陆时寒格外的偏爱,但这些王爷,也是他的儿子,他如何能不心疼。
建宁帝一直希望,他的这些儿子们都能和平地相处。
建宁帝话音落下后,屋里安静至极。
晋王早知事情无望,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可避忌的了。
晋王只是嗤笑出声:“父皇,您口口声声说,让我放下对皇位的执念,好生辅佐大哥,可是,当初正是您让儿臣对这把龙椅生出渴望的啊,也正是您,养大了儿臣的野心!”
在陆时寒未恢复身份前,建宁帝一直未立太子。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国家迟早也是要立下太子的。
既然大皇子失踪,而剩下的皇子都是非嫡非长,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不能竞争这把龙椅呢。
这些年来,他们不断联络官员,结成势力,齐王和晋王也因此明争暗斗。
而在这期间,建宁帝一直没有表现出对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王爷的偏爱。
建宁帝是在默许他们的举动,也想让他们彼此争斗,从而稳定朝纲,平衡朝臣的势力。
这些,也都是建宁帝默许,甚至希望他们去做的。
这些不过是建宁帝身为皇帝、平衡臣下的手段而已。
怎么忽然间,建宁帝就要他们放弃所有的野心,让他们甘愿当一个没有实权的所谓的王爷。
他做不到!
晋王把这些年的所有隐藏在心底的话,全部都讲了出来。
建宁帝则是嘴唇嗫嚅,手也颤个不停。
晋王第一次感到酣畅淋漓,他知道,即便建宁帝是一国之君,也无法否认这一切。
或许,生在皇家,便是他们的错。
良久,建宁帝才平复过来。
建宁帝闭了闭眼睛:“老四,以后你就去宁州就藩吧。”
建宁帝到底对晋王有一丝愧疚,留下了他的命,不过惩罚却还是要有的。
大周的藩王和前朝不同。
大周的藩王几乎只是个名誉上的称号,并没有实权,去了封地以后更是终身不得离开封地一步,踏出一步便算作谋反,而宁州更是苦寒之地。
建宁帝会让晋王永远待在宁州的府邸里,非死不得出府门一步。
所以,这可以算是一个禁锢晋王终身的惩罚。
晋王平静地颔首:“是,父皇。”
既然棋差一招,那他便认输。
…
随着晋王即将去宁州就藩的消息传出来,一众大臣尽皆哗然。
身为大周的臣子,可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又是那等苦寒之地。
这是明摆着,晋王做了不知什么事,让建宁帝厌弃了晋王,才会有此事。
而晋王又可能做什么让建宁帝厌弃的事呢?
众人不禁联想起了太子受伤的事。
不过建宁帝既然没说,那一众大臣也便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也算得上是皇帝的家事,他们这些臣子也不必管的那么宽。
不过,在此事之后,京中的氛围顿时一变。
众大臣都知道建宁帝心情不好,何况太子还重伤着,是以,全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京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东宫里的气氛,倒是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陆时寒受了重伤,暂时也上不了朝,每日都在东宫养着,倒是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沈扶雪则是每天琢磨着有什么补气血、养身的汤羹。
为此,沈扶雪还特意回了一趟娘家,请教了纪氏。
除此外,沈扶雪还请教了张太医一些药膳的做法。
当然,那些药膳都是厨娘做的,沈扶雪还是只会煲汤。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和女红一样,沈扶雪于厨艺一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做的菜味道相当一般,只有汤羹炖的还算不错,沈扶雪也放弃了学做菜,索性专心学煲汤。
是以,沈扶雪每日都会给陆时寒炖些汤羹。
陆时寒也终于喝到了小娘子炖的旁的味道的汤羹。
陆时寒一边喝汤羹,一边想,看来他是不用喝那一道汤喝一辈子了。
日子就这样普通而又琐碎地过着。
一直养了一个多月,陆时寒的伤才好的差不多。
而这时候,也已经入了暮春了。
建宁帝下令搬迁到畅音园。
建宁帝旨意一下,京中的人也便知道了,先前那股子紧张的氛围终于过去了,可算是雨过天晴了。
而建宁一朝,确实一直都有夏日时搬到畅音园的习惯,现如今陆时寒成了太子了,当然也要随着一道搬到畅音园去。
沈扶雪这个太子妃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
还别说,畅音园是比宫里自在多了。
畅音园是先帝时期建造的园林,极尽华美,宫殿也不是挤挤挨挨的,不像宫里那般处处都是四角的天空,待的人心生烦闷,反而各处都是花树,空气也格外清新。
有着这么好的景致,住在畅音园里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这厢,沈扶雪刚从太后居住的五福堂回来。
对于畅音园,沈扶雪还是颇熟悉的,毕竟之前她便时常入畅音园陪伴太后。
走在路上,沈扶雪不禁有些感慨。
细细算来,去年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回京城的,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沈扶雪一路穿花拂柳,终于快到了清韵馆。
清韵馆是她和陆时寒居住的院落,离五福堂不远也不近,每日来回走着就当锻炼身子了。
沈扶雪问云枝:“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云枝想了想道:“现在是申时一刻。”
沈扶雪点头,陆时寒这会儿应当已经回来了,正好她可以问问陆时寒晚上想吃些什么膳食。
沈扶雪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
抄手游廊前头菱形的漏窗里,斜斜地伸出了几枝花枝,正好拦住了沈扶雪的去路。
沈扶雪驻足,她抬眼望向花枝:“云枝,明日你提醒我摘些花枝。”
到时候放到插瓶里,也赏心悦目。
云枝点头:“是。”
正在这时,一墙之隔的漏窗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两个小宫女的说话声。
“听说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这两个小宫女都是粗使的宫女,平素自然没机会见到陆时寒,又听闻陆时寒生的清冷矜贵,自是无比向往。
尤其说话的那个小宫女,还颇有几分姿色,有一些攀上高枝的绮思也属寻常。
另一个小宫女却道:“你可千万别做梦,谁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
当初陆时寒在宴上说不纳妾的那番话,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宫里宫外的人自是知道了陆时寒对沈扶雪的爱重。
这年头,但凡有些银钱的便想着纳妾,可陆时寒身为一国的太子,却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一斑。
那小宫女继续道:“再者说了,太子妃那般容色,可是世所罕见,太子岂能看得上你我。”
先头说话的小宫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道:“是,太子一向爱重太子妃,可那又怎样?”
小宫女说着声音低了些:“听说太子妃一向体弱,怕是活不了几年,不只是你我这样的小宫女,便是那些世家小姐们,也都盼着太子妃的身子熬不住呢,到时候她们便能嫁去东宫了。”
“便是太子再爱重太子妃又如何,总不能随着太子妃一道去吧,待太子妃去了以后,太子再伤心,也是要继续过活下去的,更何况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总是要诞下嫡子的,太子怎么也要重新娶正妃、纳侧妃。”
还别说,这小宫女说的挺有道理的,另外那个小宫女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
不过第二个小宫女还是冷冷地道:“快别说了,今天你我可是偷溜出来的,再不回去就该受嬷嬷的惩罚了!”
先头那个小宫女也终于醒过神来,两人结伴离开了。
云枝气的鼓鼓的,“姑娘,奴婢这就去把她们拦住。”
沈扶雪抿唇:“不必。”
拦得住这两个小宫女,难道还能拦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之口吗,既然小宫女都这么说,可想而知外面是何情况。
不过那些人是不敢到她面前说的,这次也只是她意外听到了而已。
沈扶雪在漏窗下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至于方才那欣赏花枝的心情,却是再也不复了。
沈扶雪进屋的时候,陆时寒果然已经在屋里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应当是在看书。
陆时寒听到动静后便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小娘子神色有些不对,似是有些恹恹的。
陆时寒皱眉:“浓浓,怎么了?”
沈扶雪摇头,声音软软的:“没事呀,我就是一路回来走的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