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秦温良就算是死了,他秦舟也得把尸首找回来。
“我这几年意外失忆……混混沌沌的活着罢了,幸而能恢复记忆得以回到西北,这才不至于浪费一生……”秦温良简单的同秦舟说了这几年的事情,但将李承胤与顾玉尘等人隐下,这些她不想同人再说,也不想让秦舟卷入其中。
“那他呢?他叫什么?”秦舟抬了抬头看向被青竹圈在榻上四处爬的随儿,大黄狗紧紧守在榻下,生怕随儿爬着爬着掉下榻。
方才她的交代中没有孩子与孩子父亲,对于旁人而言是人生大事的成婚生子,在她的描述里太过风轻云淡,淡得掀不起波澜的语气让他更心疼。
“随儿,秦随。”秦温良抱随儿抱在怀里,指间逗了逗孩子下巴处的软肉,怕伤到孩子她指甲都磨剪得干净。
这孩子感觉到秦温良逗他,笑得有些傻兮兮的,扭着屁股直往她怀里躲,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秦温良,见到秦温良望向秦舟,他也跟着向秦舟望去,眼里全是好奇。
秦舟抬手把随儿接到自己怀里,这孩子是半分不怕生,反而张开手让秦舟抱他,原本冷着脸的秦舟对着随儿的主动,倒是不知道作何反应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得秦温良在旁边乐得笑出声,“都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看着就是会顺杆爬的主。”
当秦舟知道秦温良没有主动跟他说清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就知道这孩子的生父不方便说,他也没有问这孩子的身份。
秦舟沉默良久,道:“若不然让我当这孩子的爹。”
“秦舟!”秦温良不由得瞪大眼睛望着秦舟,这些年她拿秦舟当兄长,当手足,她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无法接受他的提议,就是假装的也不行:“我既然生下他就会对他负责,而我心里只有阿郢。”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阿郢,但是如今你想如何安置这孩子?”秦舟抱着随儿轻轻拍他的背脊,小孩子如今正是觉多的时候,在他的轻哄下眼皮直打架,犯困的打着哈欠靠在秦舟肩头睡去,秦舟的脸色相较最初柔和不少,他道:“他姓秦,我也姓秦,你不想暴露身份借着我的名头正好,更何况你要见其他人在我屋里见就行,如此才不会引人注意。”
“这对你不公平。”秦温良做不到这般利用秦舟,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到大的,哪怕她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我爹娘将你当做亲子,我与惜安都拿你当亲兄长,甚至惜安因为年岁比你我都小,又常年不居西北,她都不知道你不是我们亲哥,见到二叔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怀疑是不是爹做了对不起娘的事,但是外面女人有了你又不得不接回秦家,才导致你与秦家其他人不亲,我若是为了一己私利耽搁你,我怎么面对爹娘?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因为爹娘救你一命,你就拿这一生偿还。”
“他喊我舅父那也是父,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我们不谨慎,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危,我怎么不能当他的爹?”秦舟承认自己有乘人之危的意味在,从前有李承郢在她身边,他知道自己没有丝毫胜算,所以把心思都掩藏下来。
之后李承郢出事,温娘只剩下往上爬的念头,推了一家又一家的求亲,再没有想过娶嫁之事,李承郢依旧是他逾越不过去的鸿沟,但是他愿意这么陪在她身边,哪怕以兄长之名。
温娘待他从来只有兄妹之情,那句“你愿不愿意当我兄长”救下他一条残命,也断了他与温娘之间的可能。
但是现在再不是以往,父母已死、那人也不再人世,她不想再露于人前,势必需要身份做遮掩才好行动。
秦舟心甘情愿做她的掩体。
她为谋者,他便为刀,他不介意她心里存着那人,也不介意她有了孩子,但是他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这辈子我都会待他视如己出。”秦舟说得真挚而意切,他明白倘若他再不往前走一步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第63章 心疼 我很喜欢
秦温良撞上秦舟坚定的目光, 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她以为之间只有兄妹情才是,眼下他突然捅破了这张纸, 让她不知如何回他以真情, 只能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秦舟抱着随儿出了侧间, 将其放到他给秦温良安排的房间里睡下, 青竹和大黄被拒之门外,秦温良跟着他进入房间。
就在他们方才谈话间府里下人已将屋子收拾妥当, 包括孟老头和青竹的房间也已经安排好, 住的地方离秦温良屋子不远处。
这屋宅有五进大之大,前院后院分开得清晰, 这边才只是宅子西南角的霜香苑, 住这么些人倒是依旧显得宽敞。
让秦温良诧异的是这她的这间屋子几乎是按照她在镇南王府的房间装饰的, 她素爱极简风格, 但是颜色又偏爱红色这类艳丽颜色,就算在战场见多了流血牺牲,有时候满目都是血红,可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对红色的喜爱, 触目所见似乎世界的光彩都包含在其中。
她撇了眼秦舟, “费心了。”
“你几时和我这么客气了?”秦舟不禁失笑,他眉间红痣染得越加鲜艳夺目, “这间房本就是给你留的, 小时候你自己亲口说的秦舟哥哥出府要给你留间房,规格得按照你在镇南王府的院子来办。”
秦温良这才发现这霜香苑好似确实比其他五进大的宅子内里院子要大不少, 秦舟见她目露深思,接着道:“我将霜香苑隔壁的院子打通合二为一,暖阁、抱厦皆有, 东边是专门给你放置武器的武器库,而西边是书房,内置模拟作战的沙盘与图。”
该不会霜香苑正处宅子中心吧?
“是。”虽然这里只是他私宅,但里面伺候的人皆会武,有他们看守,外人等闲进不来,“这里的人作用是保护你,你能全权调动他们。”所以这不是监视。
秦舟生怕秦温良误会,觉得安排这些是在监视她,特地跟她把情况说明,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她,但他秦舟绝对不会。
“便是你不想拿我当遮挡,我还是你兄长对吗?”秦舟清越嗓音里百般滋味在缠绕,他想的是再往前一步,但是终归不舍得逼她,“兄长也有义务守护妹妹。”
他把调查到的有关秦惜安的内容,转手交给秦温良,那封密信用的是他与温娘独创的字符写的,所以他收到密信后就更加坚定她未死,按照她提的往胡地深处找惜安,好在功夫没有白费。
“不过还有一批人马暗中在找惜安,但是不知为何突然断了找人,一下子那批找惜安的人马就四散了,我们这边没有探查到那群人的底细,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不过他们对惜安和我们都没有敌意。”这点是秦舟根据那群人的反应判断的,他们能发现那群人的动作,那群人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他们,但是并未对他们做阻拦,只要知道对方不是敌人,他们也不必着急和他们对上。
“当今也在找惜安,当年当今与惜安两情相悦,如果不是惜安突然失踪,大概两人已经成婚。”秦温良不想让秦舟知道自己和李承胤的那些事,她将李承胤最初想找秦惜安的目地说出来以做掩饰,这些本来就是事实,她也不算在对秦舟撒谎。
秦舟也没想过秦温良消失的几年身处在李承胤后宫,秦随那孩子有李承胤血脉,对她的解释深信不疑,“那群人应该就是当今派去胡地的人,这也难怪他们没有对咱们的人动手……不过他们将惜安的踪迹严防死守不叫人靠近,我们的人……被他们戏耍了几回,应该是不想得罪我们,又不想让我们的人找到惜安,破坏他们救人计划……或许惜安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胡地。”
如果当今真的在意惜安,自然会命人将惜安营救出胡地,更何况如果当今与惜安交情非浅,恐怕这七年来是一直在惜安,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如今已经找到人了不可能会放弃。
秦温良低头笑了笑,“不管当今是不是要营救惜安,我们这边还是要尽快联系上惜安,到时候要出胡地我们也能帮忙,如果不出胡地……”他们得做好惜安不能出胡地的打算,秦温良做事喜欢设想最坏的结果,这大概是因为她多次上战场留下的毛病,每一次领兵都当做最后一回,她曾留下满满一匣子的遗书。
而提起当今和惜安的过往,她就像在其中毫无存在痕迹,不用别人动手,秦温良就将自己抹除得干干净净,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与秦舟在书房一待就待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中间就是随儿饿了,秦温良喂了两趟孩子,之后晚膳都是在书房用的,这还是温娘这些年以来头回吃西北菜色。
西北地处与胡地边界,春冬严寒、昼夜温差较大,晚上少不了篝火和烈酒,还有辣椒驱寒,她自学会喝酒后便常喝烈酒,也特别喜欢吃辣,甚至是无辣不欢,很久没有吃这些了。
她入口眼眶里便含了泪,她低头将脑袋埋进碗里。
秦舟还以为她不适应,慌得连忙放下碗筷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色,你要是现在不喜欢了告诉我,我让人重新做了你喜欢送来。是我考虑不周,这么多年你口味总归的有变化的。”他起身就要喊下人将桌上菜色撤下去。
“不用了,我很喜欢。”秦温良抬起头露出微红的眼角,还替自己解释道:“只是太久没有吃到这些不小心被呛到了。”
被安放在四四方方围栏里的随儿,听到秦温良说话赶紧抬头看她,结果看见秦温良像是哭了,顿时丢掉他手里握着的毛笔,急得扶着围栏就要站起来。
但是他才五个月大,才刚刚学会翻身和坐起而已,哪里能站起来啊,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坐在围栏里哇哇直哭,乌溜溜的眼睛泪珠像是断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
秦温良放下碗筷想抱随儿出来,秦舟先她一步抱起随儿,可是随儿完全没有先前好说话,哭闹不止就是不肯他抱,小手不断朝秦温良的方向扑腾,他只想靠近秦温良。
秦温良把他接到怀里他还在哭,嗓子都有些哭哑了似的,弄得她心疼得不得了,抱着随儿直哄他:“好了好了,阿娘就在这里呢,随儿快不哭了。”他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秦温良一时间有些急了。
秦舟指腹划过秦温良眼尾,红红的怪是可怜的样子,他随口猜测道:“你心疼他,他也心疼你,这是瞧见你伤心才哭的。”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才五个月大的小屁孩哪里懂得心疼,全是哄她高兴的话。
秦温良被他这话一下子逗得笑了,随儿瞧见她笑,瞬间也就不哭了,他鼻子上还挂着小鼻涕泡,秦温良给他擦了擦,想重新把他放回围栏里他不肯进去了,紧紧抓着秦温良的衣服不松,身子也不肯落地。
秦温良干脆把他抱在怀里吃饭,反正她也快吃完了,抱着随儿她吃得快了很多,毕竟怀里有孩子真不好磨蹭。
秦舟看得直皱眉头,“你这样抱着他怎么好吃饭?”囫囵吞枣似的吃下肚,胃稍微不好的人到时候指定会肚子疼。想着她带着孩子回西北受了多少罪,恐怕这路上皆是如此,他就把那孩子的爹在心里痛骂一顿,甚至连带着看秦随也不顺眼。
“没事,我吃得差不多了。”辣菜她也不再吃了,因为她等下还得给随儿喂奶,也就只能尝一两口味儿。
“明儿我安排几个丫鬟到霜香苑,也顺道找身体健康的两名奶娘,有人在你身边伺候你不用这么累。”她身边才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帮衬,那车夫老头只管赶马车,很多事情肯定还得她自己动手,秦舟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哪怕她自小在军营长大,跟着男人们一起上战杀敌、风餐露宿,但是不代表她天生就合该委屈自己,“我来抱他,你先把饭安心吃了,等下晚上好好休息。”
“安排丫鬟就好了,还是我自己来喂随儿比较好,反正等他十个月就戒奶,到时候给他喝羊奶和米糊糊也行的。”说完,秦温良见秦舟朝着随儿伸手,她还想说她自己抱着就好了,她怕随儿等下又哭闹,扰得他也不安宁,可没想到这会随儿又好了,肯脱离秦温良怀抱让秦舟抱在怀里,两人一大一小盯着秦温良吃饭。
“你看看,随儿盯着阿娘让阿娘好好吃饭呢,是不是呀?”秦舟温和的低声逗着随儿,随儿被他逗得咯咯笑,就像是在回应秦舟的话。
他见秦温良看着他停下吃饭的动作,冲着秦温良使劲挥手,秦舟就喜欢这孩子的识趣,他道:“孩子是在让你吃饭呢,你只有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他。”也不管这孩子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他现在就把孩子的意思说成这样,最好笑的事这小傻子还跟着秦舟点头,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秦温良吃饭也不如先前着急了,由着秦舟抱着随儿,叫他们两人看着自己吃,一时间气氛好得不行。
第64章 承袭 他梦见温娘不要他了
秦温良留在秦舟私宅里, 没有着急见她往日旧部,这些人还得好好考量,但是她几乎整日留在书房。
秦舟一回宅子就与她待在一起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理秦家, 还有魏清辉的事, 此外她把自己画出的图纸交给秦舟, 让他请人把□□先造出一两把看看其情况, 不过这事急不得,只能交给人慢慢磨, 有了空她也会练几招。
孟老头看不惯她如今花拳绣腿, 但是每次秦温良在院子里挥她的双弯刀,他又忍不住打开房间窗户瞧, 来到这里留下后, 他觉得自己皱纹都多了不少, 想指点秦温良都不知道从哪里指点起, 她的武功是镇南王手把手教的,还有一等一的武师陪练,如今这样是她的身子底差的缘故。
秦温良尽量避开秦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番模样, 但是她又舍不得轻易放弃, 她想着自己当年选中双弯刀做兵器,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磨合好, 期间磨得双手满是水泡, 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 她如今还想再试试能不能与双弯刀磨合,她爹说过兵器也能通人性,和当年她在他陪同下驯服那批名唤踏雪的野马那般, 只是当年她遇险舍不得踏雪和她遭难,任性的把踏雪给放了,她如今也不知道踏雪是否活着。
不过这事还是让秦舟知晓了,秦舟看见秦温良收起弯月刀,手痒痒的想与她对战试试,但他收了五分力道,仍旧差点将秦温良伤到。
“你?”秦舟震惊地看向连双弯刀都被他打掉的秦温良,他慌忙把手中的刀丢下快步走向秦温良,那对双弯刀陪伴她多年,令无数胡人都心惊胆战的存在,但是现在却轻易的被他打落,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没大事,不过是经年旧伤发作。”秦温良不在意般甩了甩手,手腕隐约被震麻的感觉,她试图找借口蒙混过去,“我还没有使力呢,生了孩子还真不如从前了。”
秦舟的脸沉了沉,可怕得吓人:“跟我说实话,我们之间还需隐瞒?”他就不该信了她的风轻云淡,再也握不了刀剑还能说是小事!她是傲立于战场的将军,是一步步拿着刀剑拼出来的秦温良!
他现在明白难怪她说她想退居幕后,这样的情况不退就是死,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按压。
手腕不碰还好,他突然这么一碰,秦温良差点疼得腿软倒下。
秦舟慌忙搀扶起她,她对他的刻意隐瞒让他又急有气:“我还以为你那日用臂弩对付刺客是你想印证效果,你之后也没有再跟我提起这事,明知道你自己身体状况,今儿你答应要与我对练!你迟早是要把我气死才满意。”
本来她只想随便过几招的,反正他平常都会让着她,除非她生气了逼着他动手,他才会跟她动真格,谁知道她两招都没有接下。
他是真的动了怒气,从不与秦温良生气的人眼里跳动着怒火。
黑色绣祥云的抹额跟着他束起的墨发落在胸前,划过他与秦温良紧握的双手,秦温良扯了扯他的墨发,“别生气了,我本来受了重伤失忆了,后面又受了几回伤,这么弄下来我一直都没有养好身体,那时候我怎么知道会影响到握剑拿刀,等恢复记忆后才察觉不对,可惜那时候已经晚了。”
“伤你的人到底是谁。”他执意要秦温良说出真相,语气里是压抑过后的怒火,可仍旧能听出他恨不得将伤害秦温良的人碎尸万段,让他千百倍还之。
秦温良听秦舟的讯问眉头拢起,白皙面庞上露出为难。
她朱唇翕动,好几回想跟他说实话,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秦温良知道以秦舟的性格,保不齐他会为了她做傻事。
“你如果不说,那我便亲自去查,就算隐瞒着再严实,总归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我没有办法说,秦舟,不要逼我,我知道你待我一向很好。”
等着两人的是良久的沉默,秦温良是丝毫不退,那能退让的便只有秦舟,他的心里又酸又涩,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咬死不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呢?不想让人卷入风波的最好办法就是别让对方知道,有些东西光是知道就足够要命,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
女人墨发仅仅用根檀木簪挽在脑后,身着中明色长袍,腰间赫色绦丝挽结,站在宽阔院内,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风一吹衣袍微摆,好像还有一男子不离她身侧,那男子目光紧紧跟在秦温良身上,他的眼底是不容认错的心疼。
李承胤错愕的看向秦温良,以及她身边的黑袍锦衣的男子,他不知道自己刚入睡怎么就见到这一幕,可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常人。
秦温良莞尔:“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已经不恨了,我和他之间再无以后。”
这话秦温良是对着她身边男子说的,而她口中的“他”,李承胤几乎瞬间明白她说的是自己。
“我身边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祖母与你还算好好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傻事,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我已经没有别的可以再失去了。”秦温良的嗓音很轻柔,说的话听在耳里却犹如重锤,“我真的不恨他了。”这话是她对自己说的,同时也是对秦舟说,但更像是李承胤说。
李承胤浑身僵硬地看向眼前女人,时隔这么久他又梦到她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相好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以惊醒为结尾,但是李承胤甘之如饴,他不断宽慰自己至少她现在还肯入他的梦境,听到她亲口说她不恨了,李承胤下意识的觉得她是在跟他道别。
“我那么对你,你怎么能不恨我?”
“你不恨我为什么要跳下高楼?”
“你该恨我的。”
“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李承胤拼命想抱住眼前的女人,她的眉宇恬淡冷静,像是无情的雕塑偏生眼里又带着悲悯,那无情只是对他而言,李承胤红着眼眶走近秦温良却只能一下又一下扑空,他始终都无法触碰她,明明她那么真切的站在他眼前,李承胤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不死心的还是想要拥住她。
可却只能眼睁睁见到她身旁的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李承胤的眼睛犹如那男人眉间的朱砂痣红得滴血,他心里的嫉妒犹如枝蔓疯狂缠绕增长,“温娘你不能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他宁可她恨他,也不想她这么冷淡的说着她不恨了,李承胤眼前的秦温良渐渐的透明淡化,好像随时都要烟消云散,他越想留住她越是难以留住,最后他的指尖好像终于能触碰到她,食指还残留余温,但是下一刻秦温良突然消散,道别完自然是要离开的。
“温娘!”李承胤一下子被惊醒,他控制不住地抬手揉了揉额头,他的心脏就捏紧得疼,尤其是亲耳听到温娘不要他了,想到她那般淡然自若的提起他,连最后的告别也是那么的平静。
瞿安之听到动静赶紧入内,瞥见帝王惊得坐起身眼里惊慌浓烈,知道帝王又是做噩梦了。
李承胤有回在乾清宫睡着,自那以后他时不时做噩梦,顾玉尘给他开了安神药、燃安神香都没甚用处,无数的梦境就像无孔不入般的钻入肌肤紧紧缠绕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