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换
“我要的不是乖顺的傀儡,而是活生生的秦温良,是鲜活生动且只爱我一人的秦温良。”
“那你别喜欢她。”顾玉尘抬眉望向满脸怒容的李承胤,“她不会谋逆,所以只要你不喜欢她,不要求她留在你身边,她就能活下去,可是你能做到吗?”
顾玉尘脸上很平静,说出的话就如羽毛般轻飘飘的落下,却在李承胤心头砸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能进去看看她?”
顾玉尘摆了摆手,“去吧,给她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行,我去看着随随。”秦温良肯定不想随随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李承胤现在心里只有秦温良,哪里还想过随随的存在,直到顾玉尘突然提起,他才被他提醒了似的想起随随,让杨春元也去陪着随随。
自己则是推开撩开软烟色帘子,往内室里走进去,这是顾玉尘顾及秦温良颜面,不想让人进来就看见秦温良病发,才特地把帘子放下的。
秦温良看向李承胤的瞬间,带有情人间的缱绻呢喃声脱口而出,“阿郢……”如果换做平时她还能抽离,可本来就被疼痛折磨得虚脱迷糊,脑子一时间都没反应,她支起身子就要下床往李承胤走去。
“小心。”李承胤冲上前去扶住她,才没有让秦温良摔下床。
秦温良紧紧攥住李承胤手臂,仰头楞楞地看着眼前男人,疼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都没有流泪。结果看到李承胤的瞬间,她的鼻尖酸酸,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直接冲上眼眶,扑向李承胤怀里,“我好想你,阿郢,我好想你。”
四周空气一瞬间冷凝,他已经明白她嘴里的是“阿郢”而不是“阿胤”,她对随随说的她书房里的画像是他好七皇兄,而根本就不是他。
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李承胤恨下面的人办事“尽职尽责”,恨他们把这样的消息送到他案桌上,恨自己知道之后选择自我愚弄欺骗,可偏偏秦温良就是魔咒,让他无法狠心剜掉,让他自甘堕落、坠入地狱。
李承胤狠狠闭上眼睛才没有让嫉妒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他手放在她脑后,轻轻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脑袋,“我在,我一直都在,温娘别怕。”
换做以往秦温良肯定能察觉不对,但是此刻她想不到那么多,就像是拿回失去已久的珍宝抱着李承胤崩溃大哭,好不容易缓解的疼痛一下子卷土重来,但是这些痛再痛都抵不过当年失去挚爱时经历的痛苦,她把李承胤当成了李承郢,也只有在李承郢面前她才能抱怨诉苦,才能毫无忌惮的控诉,“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啊,我就差一点点就能救你了,只要你再多等等我……可是最后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真的感觉好累,我不想再坚持了……你为什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才来见我。”
她的嗓音里是浓烈哭音,每说一句话就每在李承胤心口划上一道口子,最后布满刀痕的心脏还被绞成渣,半点完整的都不剩。
李承胤眼底升起浓雾,说不上是嫉妒那能让她的全心全意依赖信任的男人,还是可怜得不到她一个眼神的自己。
但是他不忍她被疼痛折磨,轻轻拍着她背脊,知道她如今正被蛊虫侵蚀,低声哄她:“不怕不怕,温娘不怕,我心疼你,我最心疼的就是温娘,最爱的就是温娘啊。”
他无比怜惜的吻掉美眸落下的眼泪,看呆了秦温良,她记忆里的阿郢才不会此孟浪之事,从来只有她偷偷亲阿郢的份,每次她得逞之后,阿郢都会悄悄红了耳尖。
李承胤知道自己差点露馅,他没有给秦温良思考时间,拉着她的手抚摸眼角上的泪痣,蛊惑般地低声询问:“好看吗?”故意曲解秦温良呆愣看着他的意思,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秦温良眼里只有眼前男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被李承胤带着的指尖根本不敢用力,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不小心就又把人弄丢,没有听到男人出声,她跪坐直身子苍白脆弱的吻落在他眼角,“不要走。”平日冷淡如风的凤眸里是不容错过的深情与眷恋。
她从未对他这样过,哪怕是失忆都从未这么对他,而如今这些也不是因为他,李承胤的心被用力拉扯尖锐得泛疼,“如果我注定要走呢?”
“不要,我不要你走。”秦温良神色紧张失措的抓紧李承胤,指甲用力得都要掐破李承胤衣袖。
“你看,是你先挽留我的。”李承胤似喟叹般轻声叹息,掰开秦温良发白的指尖,看着她留下红痕的掌心,心口闷闷的心疼,他亲了亲她白嫩手心,像是要驱散她那些疼痛。
秦温良屏住呼吸,感受到灼热呼吸打在手上的感觉,下意识地要缩回,只不过被那人攥得紧紧的,随后她瞪大眼睛望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男人,瞳眸里只倒映着他身影,忽然男人俯下身凑近她耳侧,吻就落在她耳侧附近,“温娘真的就这么喜欢我?”
“喜欢,喜欢。”秦温良微微侧首就能吻到李承胤的唇,她将自己送上去,喃喃之语从齿间微微露出:“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她温和五官透着欢愉,眉宇高兴得飞起来那种。
明知道这样的告白不是对他,但是只要抛却那个人的名字,没有当着他的面喊那个人,李承胤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狂跳,心中一阵悸动加速。
他将她呢喃细语悉数吞入腹中,融入纠缠的唇舌之间,这吻如同他此刻心情,颤抖与急切,还有微微的喘息,他爱与她这样的缠绵交融。
“温娘唤我一声夫君。”他压低沉闷的语调像是在给人下蛊。
他无比讨厌阿胤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仿若魔咒着般跟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是活在别人阴影下,他只想做她的夫君。
秦温良苍白的脸色有丝红晕,她略透白色的唇微启,唇齿间都沾了甜蜜的味道,吐出能将人溺毙的二字:“夫君……”是生同衾,死同棺,一生不分割的夫君,是她这辈子最想绑定的关系。
李承胤呼吸停滞,压下眼底一片血红后的森冷可怖,双眼只剩下些暗沉,“后悔吗?”
秦温良抬起上半身贴近他,松开勾住李承胤脖子的一只手,指尖缓缓沿着他五官绘制临摹,似乎是要将其化入骨髓,生生世世都记住他,“我想嫁给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李承胤忽而低头一笑,眼角泪痣是镌刻万种的温柔,“我也想娶温娘。”
说完不给秦温良任何反应时间,与之缠绵在一起。
秦温良眼神迷离且风情,她抬起自己上半身,一只手与李承胤紧密相扣,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含入口中,热情而奔放,带着无尽的魅惑和妩媚。
从前他看的都是半真半假,这才是秦温良真的爱人时的模样,毫无保留的展现魅力,轻而易举的撩动人心。
想到那人的存在,李承胤眼神闪过名为嫉妒的光。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秦温良只属于他李承胤,也从头到尾只属于过他,跟温娘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只会是他,李承胤就释然不少。
*
醒来时秦温良睡眼惺忪,满身疲惫,刚想起身又跌回床上,浑身绵软酸痛,她以为是蛊虫发作后留下的后遗症,并没有多加在意。
直到看到李承胤躺在自己身边,察觉到发生的事,她登时双眼一黑,脑子倒是清明了些,她压制着怒火冷静询问:“你怎么在这里?”质问的语气与充满怒意的眸子,让她苍白的脸色恢复几许血色。
“这么快就忘了?”李承胤把秦温良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咬在她的天鹅颈,性感低沉入骨的嗓音流动,“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现在两人真的像是交颈鸳鸯。
顷刻间模糊的记忆涌上脑海,随后一点点变得清晰,秦温良试图推开贴在她身后的李承胤,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温娘怎么这么无情,用完就丢?”
简直是厚颜无耻,倒打一耙的典范,秦温良真的是大开眼界,“是你趁人之危,不要说我在昨儿浑身无力的情况下还能强了你。”
李承胤眼神深邃难辨,在秦温良脸上停留几秒后,半垂眼帘:“温娘声声唤我夫君,我情难自已、把持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昨夜李承胤一遍遍让秦温良喊他夫君,绝不让她将那两字出口,但凡发现她有喊那两字的迹象,便低头吻住她,将她的声音悉数堵住。
“我喊的……”说到一半,秦温良硬生生止住话头,转而与李承胤划清界限,“既然皇上连这都把持不住,那麻烦下回皇上别靠近,对皇上、对我都是好事一桩。”
李承胤见她百般维护隐瞒那人,然后对自己就是不假辞色,连敷衍应付都不想,脸色险些绷不住。
第110章 毁容 亲手让她毁了那张脸
李承胤攥住秦温良手臂, 把人往自己跟前拉,长臂箍住她腰紧紧扣在怀里,“你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七皇兄, 你还想瞒我到几时?”他的语气带着委屈与不忿, 刚准备开始还想装什么不知道, 但是发现自己完全装不下去,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别的男人,她的温柔与退让也是因为别人。
秦温良眼眸瞪大, 眼底不可置信, 因为到此时此刻,她甚至都不知李承胤是何时得知此事, 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措与不适。
李承胤感到她身躯微微僵, 抬起她下颌让她望着自己, “你还想隐瞒朕?朕知道的比你想的还要更多。”
秦温良撞上李承胤漆黑瞳眸, 轻声呢喃地开口:“几时知道的?”
李承胤唇角瞬间绷紧,显然对她的话并不满意,“你连对我撒谎都不愿意?”
李承胤狠狠咬在秦温良唇上,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唇角咬出血丝, 这是在刻意报复, 报复她连好听的话都不愿说,报复她非得刺他。
“唔~”秦温良感觉到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她吃痛的皱眉抗拒, 但是身子因为惯性不由得往前倾,双手撑在李承胤胸上, 抓住他领口衣服用力地将人往一旁推开,“李承胤你疯了!”
“秦温良你从不爱我。”
“是,我不爱你。”秦温良给自己穿戴整齐, 低头系上腰带,听见李承胤问话,她是头也不抬的回答,“你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随随的病,这辈子我与随随都不会回京城,更别提回宫。”
李承胤的心好像已经被刺激得麻木,听到秦温良划清界限,毫无犹豫地说着她不爱他,竟然没有当场暴走。
他只是唇角扬了扬,压低略显沙哑的嗓音问秦温良:“那昨晚的事你怎么算,不该对我负责?”甚至仔细听都没法听出他的清醒。
秦温良压了压自己腰带,稍停了停自己的动作,斜抬首望向撑在床榻,散着一头墨色长发、半敞开衣襟的男人,“男欢女爱还能怎么算?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吗?”
李承胤眼睑半敛,勾唇淡淡而笑,他指尖摸上自己眼角下的泪痣,不仅没有回答秦温良,反而借此反问:“我这颗痣是不是像极了他?”他不生气不恼怒,却在明目张胆的威胁秦温良。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秦温良转过身子眼神落在他脸上,明明十四跟他生得也相似,可是最像阿郢的还是李承胤,或许就出在那颗泪痣上。
“像吗?”
“像,很像。”
“像了几分?”
“八分。”秦温良抚过他五官棱角,指尖上带着眷恋流连的味道,像是对待恋人般的温柔缱绻,“剩下两分是你学不来的风骨与气度。”在她心里谁都不及李承郢。
李承胤的眸色彻底地暗下去,他死死的抓住秦温良手腕,触及到她留长的指甲,后背还有她留下的抓痕,他握着秦温良的手就在自己眼角那颗泪痣的位置狠狠刮去,他像是无知无觉,不会感觉到疼痛,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既然她一再挑衅他那他就让秦温良看清楚,他不是李承郢,而是李承胤。
他不想当谁的替身。
那两分风骨与气度,他亦不想要。
毁掉这张脸,就谁也不像了。
秦温良猝不及防地染了一手鲜血,震惊地愣在原地,手上是温热的血液黏腻感,她脸色煞白地盯着自己指尖,张了张嘴巴嗓音全堵在喉咙里,“顾玉尘!”
“你果然是最紧张这张脸。”李承胤眼底全是痛意,看着她这么在乎一张脸,光是损害了一点便紧张得不行,“秦温良你给我看清楚,我现在已经不像了,我是不如我那位七皇兄,也无需像那位七皇兄。”
秦温良被李承胤困住双手,呼吸急促地直视他半边都染血的脸,四肢发软连站立都快做不到,她看着那些不断滴下,染红了李承胤白色中衣上,刺眼的红色让她终于绷不住。
“顾玉尘!顾玉尘!……”秦温良声音尖锐害怕,透着浓烈的恐惧与无助,她闭上眼睛拼命地喊顾玉尘,就是不肯再看李承胤一眼,只要看一眼她的心就被拧得生疼,快要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如狂风般席卷全身。
顾玉尘听到自己声音就跑出来,可是就没听到第二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正准备回屋的时候又听见接连两声,他确认是秦温良房间,慌忙地往那个方向跑,一把就推开了门。
他见到这一幕就知道遭了,顾不得回去拿药箱,把李承胤从秦温良身边推开,将秦温良护在自己身后,言辞厉色地呵斥:“你赶紧出去!不要出现在房间里,出去。”顾玉尘挡在秦温良与李承胤中间,试图挡住秦温良的视线,不让她目光落在李承胤身上。
李承胤听到顾玉尘怒吼,冷笑:“连你也要在乎这张脸?”他们这些当年八志士留下的后人,所遵守的是忠于李家皇帝,如果当年继位的是人是李承郢,那顾玉尘该是留在李承郢身边才对。“我不像李承郢,不仅戳了她的心,还扎了你的肺管子?”
秦温良在顾玉尘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泪落了满脸,她扯住他侧边衣裳,身子缓缓软下去,发软的四肢实在是撑不起自己,她低头哽咽着哭腔祈求:“救他,顾玉尘,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顾玉尘给秦温良诊脉按压穴道,顺着她接话:“放心,我会救他的。”他现在是三人中最冷静的那个,他也只能让自己冷静。
秦温良似乎陷入梦魇里,眼神无光,也无法聚焦,只是不断重复说着“救他”,顾玉尘的回答也没办法让她回过神,好就好在她陷入梦魇里不会发狂伤人,默默的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无法自拔,但是也就是这样才让更加心疼。
李承胤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想要上前查看秦温良的情况,让顾玉尘抬手阻止,他俊容怒色冲冲,眼神锋利如刀:“你还想刺激她不成?”
不过顾玉尘还要顾着秦温良,李承胤铁了心要靠近,他显然根本无法阻止,“你再靠近她,我不保证她能性命无虞,你想她死大可以继续。”顾玉尘只能靠放狠话阻止李承胤靠近,他神色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着秦温良失了魂似的,在他们眼前的就像是一具空壳,李承胤突然一股惧意冲上心头,让他尾指颤栗不已,他艰难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玉尘没有回答李承胤,而是先把秦温良安置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准备给秦温良施针,也幸好他是什么东西都能离,唯独银针不会离身,一连给秦温良施了好几针才让秦温良重新入眠。
李承胤攥紧拳头在旁默默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顾玉尘下针,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放到最轻,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有些凝固,仿佛刚刚从地狱出来的使者,看着煞是可怖吓人。
他与秦温良之间明明咫尺距离,却像天涯。
直到顾玉尘施针完成,长舒口气支起身子,连续下针让他气息不稳,踉跄了好几下才彻底站稳当。
李承胤见状只想上前想接近秦温良,被顾玉尘直接挡回去,“出去说吧,你也要处理脸上伤口。”顾玉尘特别怕李承胤再刺激到秦温良,现在的李承胤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疯批。
“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知道你跟七皇子相似,她与七皇子有一段情,你在她心里只是因为她求而不得后找的替代。”顾玉尘狐狸眼里满是不忍,微垂着神色落寞,可是望着李承胤又有些讽刺,“你这些都知道,能不知道李承郢怎么死的?”
“总之不是因秦温良而死,只是不想连累到她,遇险找借口把她哄开而已。”
“但是她搬救兵回头去救七皇子,结果空留七皇子尸首。”顾玉尘抬眸望了眼李承胤的脸,声音没多少起伏的叙述,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更加悲伤,“浑身上下受了二十七刀,五处伤口深可见骨,最严重的伤在腹部的位置,被秦温良发现的时候他整个人犹如沐浴在血浆里,唯独脸最是干净,因为秦温良说过她最爱七皇子的颜色。”
李承胤得知秦温良与李承郢关系,半分不想听他们之间的事,一点点都觉得甚是碍眼,这些内情他如何得知,听到顾玉尘的话他浑身僵硬得很,颜色惨淡的薄唇微启,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所以……”
“所以,你亲手让她毁了那张脸。”顾玉尘对李承胤是恨铁不成钢,他知道他肯定不想伤害秦温良,所以选择宁可毁了自己的脸,但是他做任何事都比直接毁自己的脸要好,更何况还是让秦温良亲手毁的,顾玉尘狐狸眼半挑,有些嘲讽:“要是你想用这种办法让她后悔,你确实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