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13章

作者:白鹿谓霜 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甜文 古代言情

  陆书瑜同江晚芙关系好,便格外的偏心,心里已经把江晚芙当成大嫂了,眼巴巴地暗示陆致要去探病。

  一旁陆三郎也跟着打趣,倒是把陆致闹了个大红脸。

  但脸红归脸红,陆致到底是生了探病的心思。

  却说陆则这边,他并没有回立雪堂,而是被何嬷嬷请到了福安堂。

  陆老夫人见孙儿进门,想起今日何嬷嬷的回话,有些发愁,抬手让伺候的下人出去了,试探着开口道,“听说方才有位周娘子很是欣赏你的画,祖母这里还有些你的旧作,不如送去周府?”

  陆则闻言,直接了当道,“孙儿无意。”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孙儿既然对人家小娘子无意,她自然不能强逼,便瞧了眼冷冷淡淡的孙儿,道,“不是祖母催你。你们兄弟几个,早该成亲了,再拖下去,只怕不好。你大哥我倒不担心,阿芙是个好孩子,三郎我也不愁,他母亲早相中了人选。唯独你,还没个着落,你的妻子,日后是要执掌国公府中馈的,轻慢不得,总得叫祖母和你母亲掌掌眼,看看性子。这一来二去的,怎么也要半年。你眼下若是对哪家府上小娘子有意,哪怕是丁点儿心思,也只管和祖母说,祖母替你保密便是。”

  说完,抬起眼,期盼看着陆则。

  陆则耳中却只听到那句“你大哥我倒不担心,阿芙是个好孩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烦,他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没有。”

  陆老夫人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孙儿从前一门心思扑在军营的事情上,如今又是一头扎进那刑部,可见是没开窍。

  她也只点点头,“从前没有,便罢了。可今日起,你却要上心些了。你的妻子,事关国公府,祖母虽不想逼你,可又不得不逼你。你明白么,二郎?”

  陆则垂下眼,他这个年纪,也的确该娶妻了。

  他并不反感娶妻。男子都要娶妻,不过早或者晚罢了。

  陆则抬眼,看着祖母的期盼目光,终是淡声开了口,“这事,孙儿知道了。”

  陆老夫人得了这声承诺,便不再啰嗦念叨了。

  二郎一贯是几个孩子里,最叫她放心的。他虽自小被养在宫里,启蒙念书,都由皇室操持,可他的性子,反倒是几个孩子里,最像陆勤的。

  做事沉稳有度,有勇有谋,能文能武,连性情都像极了陆勤,绝不是旁人能轻易糊弄的。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不似旁人,揣着一本糊涂账过日子。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陆老夫人也晓得陆则最近忙着办案,连今日来赏花宴都是特意腾时间来的,便叫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陆则起身,朝祖母拱了拱手,便出了正厅。

  .

  深夜,绿锦堂里,原本正该一片寂静的时辰,却是灯火通明。

  纤云和菱枝端着水盆,进进出出了好几趟,面色惶惶,满脸急色,看着床榻上烧得不省人事的主子,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晚芙是夜里忽然发热的,回来后,她一直还算冷静,甚至还好生安慰了吓着的惠娘等人,晚膳时也不见异样,只是比平日少吃了些。可到了夜里,却忽的烧起来了。

  幸好今夜守夜的是惠娘,她比几个小丫鬟细致些,怕自家娘子冻着,总会进来瞧一眼,这一瞧,差点没把魂给吓没了。

  榻上的本该安安稳稳睡着的小娘子,不知何时便发热了,面色酡红,唇上干得破皮,浑身滚烫,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气。

  想起那时候的事,惠娘心里还是一阵后怕,取下江晚芙额上的帕子,原本冰凉的帕子,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已经温热了。

  惠娘再不敢耽搁,咬咬牙,发了话,“你们两个守着娘子,我去寻二夫人。”

  借住在旁人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是大晚上惊动府里人,可若再拖下去,只怕是要出事的。

  纤云和菱枝到底年纪小,没经过事,听了这话,颤着声答应下来。

  惠娘很快出去了,两人一个换帕子,一个端凉水,手都泡得通红了,也不见榻上的人醒,吓得手都在发抖。

  不知换过几盆水,终于,院里有声音了。

  丫鬟在外头敲门,乱七八糟道,“纤云姐姐,菱枝姐姐,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纤云立马跑过去,一把拉开门,见丫鬟云彩身边,站着个白须的老者,顾不上找惠娘,忙将人往里请,哭着道,“您快看看我们娘子吧,她烧了一晚上了。”

  那大夫匆匆进来,菱枝已经拉好帐子,大夫搭脉,又问了纤云几句,便从药箱里取出个瓷瓶,从中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道,“服侍你们娘子服下,若是咽不下,泡开喂下。”

  纤云赶忙小心翼翼接过来,和菱枝一人端水,一人拍江晚芙的背,硬是将一颗药丸给喂了下去。

  药丸下肚,很快便有了效果,几乎只是两刻钟不到,纤云再去摸自家主子的额头,已经几乎与常人无异了。

  大夫倒是没走,一直守着,见状又给搭了一回脉,这回神色从容了不少,道,“这药丸药性重,不可多服。我再开几幅药,性温些,加三碗水,熬一个时辰,早晚各一碗。记住,饭后服用。”

  纤云忙接过药,一字一句记下医嘱,又感激地要送大夫。

  守在门口的云彩却主动请缨,道,“纤云姐姐,我去送吧。”

  纤云这会儿也不敢走开,忙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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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的立雪堂里,绿竹守在月门外,手缩在袖子里,冻得瑟瑟发抖,远远望着空无一人的小径,等看到一个青绿身影,双眼一亮,赶忙招手,低声唤她,“云彩!”

  云彩小跑过来,喊人,“阿姐!”

  绿竹顾不得同她说其他的,忙问,“怎么样了?”

  云彩小声道,“大夫给瞧过了,开了药,烧已经退了。”

  绿竹听了,神色一松,对自家妹妹道,“那就好。你快回去吧。若旁人问起大夫的事,你就说是管事请的,别提立雪堂。我去给世子回话。”

  说罢,冲她摆摆手,进了月门,提着灯笼,匆匆忙忙入了院子,一抬眼,便瞥见自家郎君站在屋檐下,只穿一件薄薄的外衫,面色如常站在那里。

  绿竹三两步过去,低声回禀,“郎君,大夫去过了,开了药,江娘子已经退烧了。”

  陆则听罢,只“嗯”了声,才觉身上有几分寒。

  他轻呼一口气,望了眼山峦上的明月,没说什么,只转身回了屋。

第16章

  绿锦堂的事,陆致是第二日才晓得的。

  他晨起后,要出府,路上便听见几个洒扫的小丫鬟在低声抱怨。

  一个道,“昨夜又是开门又是关门的,可闹得人不得安生。我一夜都没怎的合眼,可折腾死了我了。”

  另一个也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可不是么?!听我阿叔说,是绿锦堂住的那位表小姐得了急症,半夜惊动了二夫人,说是要请大夫。”

  原本说的那位闻言却不抱怨了,睁大了眼,“江娘子?那她怎么样了?没事了吧?江娘子人很好,我先前有个小姐妹,在绿锦堂伺候,后来生病挪出来了,江娘子还叫身边人,送了银两给她傍身。”

  后来的话,陆致便没有再听了,他匆匆回了明思堂,采红见状,忙上前来,“大爷怎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陆致却不似一贯那样温和,没顾得上理睬采红,径直进了屋,取了名帖出来,唤了常宏进来,道,“去,拿我名帖,请刘太医来一趟府里。”

  常宏还毫不知情,有些疑惑,“可是大爷哪里不舒服?”

  陆致只道,“请刘太医直接去绿锦堂。”

  绿锦堂这名字一出来,常宏立马明白了,赶忙应下,急匆匆便出去请大夫了。

  陆致又叫了声,守在门口的采红立马进来了,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陆致想了会儿,道,“你去趟绿锦堂——”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来回踱步,最终却是道,“算了,你不必去了。”

  采红正纳闷着,却见自家大爷径直走了出去,步子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走出了庭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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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锦堂里,江晚芙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上,被惠娘几个“逼着”用早膳。

  生病坏胃口,舌头尝什么都没味儿,尤其眼前摆着的清淡白粥,吃起来更是味同嚼蜡。

  江晚芙吃了小半碗,便放下勺子,软声道,“惠娘,我实在吃不下了。”

  惠娘平日里十分纵着自家主子,这时候却是不答应了,道,“娘子体虚,正该多吃补身。奴婢晓得白粥寡淡,等您好些了,您想吃什么,奴婢都给您做,好不好?”

  菱枝也守在床边,巴巴地道,“是啊是啊,娘子再吃几口。奴婢给您唱歌怎么样?您再吃几口……”

  这幅模样,江晚芙哪里还拒绝得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吃,吃了几口,便有些想吐,也硬生生忍了,皱着眉,愣是吃药一样,把一碗粥给吃了。

  待放下碗,别说气色好些,反而还不如之前了。

  纤云恰好端了药来,江晚芙这回也不要人劝了,皱着眉,一口气喝完,惠娘顺势朝她口里塞了个蜜饯,道,“娘子含着甜甜嘴。”

  江晚芙颔首,含着蜜饯,藏在腮帮子里,甜味很快冲淡了那股苦味。

  纤云端着药碗出去,菱枝也跟着出去,屋里便只剩下惠娘在伺候。

  江晚芙靠着枕,脑子里还有些晕,便有一搭没一搭同惠娘说着话,问她昨天夜里的情况。

  惠娘便道,“昨个夜里,娘子烧得厉害。奴婢不敢耽搁,也不敢惊动了旁人,便去了二夫人院里。二夫人听说您病了,便叫人取了对牌,请了大夫回来。”

  庄氏管家,惠娘去寻她倒不算错。这深更半夜的,没有对牌,别说请大夫,便是连国公府的门,都踏不出去。

  江晚芙闻言轻轻颔首,声音还有些低哑,轻声道,“等我好了,该去同二舅母道谢才是。”

  惠娘也是点头,话里满是感激和后怕,道,“多亏了二夫人。您昨晚都烧糊涂了,一直胡乱叫着夫人和小郎君,一边叫着,一边还掉泪,水却是一点儿都喂不进去,真是把奴婢几个吓坏了。”

  听惠娘这样说,江晚芙便笑了笑,道,“怪不得今早起来,眼睛涩涩的。”

  惠娘闻言,立马要去取湿帕子来,给她敷眼睛。湿帕子敷在眼睛上,凉气浸润着眼,很舒服,江晚芙索性闭着眼,仰着脸,静静听着惠娘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正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江晚芙也没在意,无非就是纤云或是菱枝。

  惠娘却是看了眼进来的纤云,起身出了内室,才问她,“什么事?”

  纤云支吾了一下,走过来,低声朝惠娘道,“大郎君过来了,说要见娘子。”

  惠娘倒是并不知道昨日那廊亭的事,得知陆致过来探病,第一反应便是高兴,紧接着才道,“可娘子才醒,身子还虚着,见不得风,如何能见他?”

  说到这里,惠娘顿时有些埋怨起陆致来,这位主儿一贯规矩守礼,怎的今日倒忘了这规矩了,难不成叫娘子蓬头垢面去见他吗?

  那如何使得?!

  纤云却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大郎君说了,便是隔着扇门,能同娘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惠娘一听,都有些傻了,这话不可谓不柔情,但平日里,她愣是没觉得这位大郎君待自家娘子多特殊,她一时不敢拿主意了。

  若是旁人,她替自家主子一口拒了就是。可陆大郎日后也许便是自家娘子的夫婿,因着这层关系,她也不敢直接把人朝外赶。

  惠娘迟疑了会儿,到底是回了内室,江晚芙虽没听见两人说了嘀嘀咕咕说了点什么,可见惠娘进进出出的,便猜到有事,摘了湿漉漉的帕子,抬眼问她,“怎么了?”

  惠娘便把事情说了,末了迟疑问道,“娘子,咱们见是不见?”

  江晚芙听罢,抿抿唇,抬眼道,“人都来了,总不好把人往外赶。服侍我换身衣裳吧。”

  惠娘一惊,“去正厅?”

  江晚芙点头。

  自然是去正厅,她有什么架子,让堂堂国公府的长子隔着门同她说话?她若真这么干了,那在长辈眼里,便要留下个自大娇气的坏印象了。

  江晚芙一贯是说做便做的性子,既决定要见了,便叫纤云去将人请到正厅,自己撑着起来,穿了裙衫,头发倒只简单梳了下,不求繁复,只不失礼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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