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 第81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陆珩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傅霆州想干什么,婚礼在即,陆府无法渗透,王言卿暂时搬出来的这三天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陆珩对宅院的人手筛了又筛,来往全部用熟面孔,一个生人都不能放进来,宅院外也安排了重重守卫。

  陆珩将王言卿保护得密不透风,在他的严防死守下,这三天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眨眼,到了婚礼正日子。

  王言卿刚闭眼没多久就被叫起来,侍女们伺候她沐浴更衣,换上白色内衬,然后五六个人围着她,给她折腾妆容。陆珩从外面请了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全福人来给王言卿梳头,全福太太握着犀角梳,从王言卿瀑布般的长发中穿过,嘴中絮絮唱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王言卿端坐在镜前,她看着铜镜中螓首蛾眉、星眸点漆、华如桃李的女子,竟然生出种陌生感。妆容一层层敷上来,她的眉毛、眼睛被细细勾画,虽然较以往更加明灿夺目,但也掩住了她的特点,像是戴上了一层华丽的面具,美则美矣,王言卿看着总觉得不真实。

  包括不远处盛大华美的嫁衣,人来人往的新房,甚至即将成为新娘的她自己,都让王言卿觉得不真实。她在镜子前像木偶一样被众人摆弄了许久,终于,丫鬟们说道:“可以了,快扶着姑娘更衣。”

  王言卿头上顶着繁琐沉重的发冠,根本不敢大动,只能展开手臂,任由丫鬟们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依次给她穿上鲜艳繁琐的嫁衣。

  侍女们展开织金马面裙,交换系带,一圈圈绕紧,仔细地将马面裙系在王言卿腰上。然后是红色交领袄,侍女们半跪在地上,将衣服边缘拉平,轻声退开。两个侍女举着长长的大衫补上空位,正红色大衫长及地面,胸前用三枚镶金珍珠扣固定,袖子外缘缀着青色绣金缘边,长长压在裙裾上,端庄又隆重。大袖衫之外还压着青色霞帔,霞帔垂在膝盖上方,一簇珍珠流苏缀在霞帔下端,随着风细细晃动。

  里外好几层衣服压下来,新娘就算是个活泼性子也得慢慢走路。王言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在丫鬟们的扶持下坐在喜床上,等待迎亲队伍。

  红衣绯艳如火,王言卿坐在床上,裙裾整整齐齐垂在脚边,脚踏上只露出一对缀着明珠的云鞋尖。她肤白胜雪,明眸皓齿,哪怕浓艳的新娘妆都盖不住她眉目间的沉静。她这样安静坐着,宛如浓墨重彩的画卷上,最清淡最精妙的一抹留白。

  全福太太和喜娘见了,都暗暗称赞此女美貌,平生仅见。怪不得身为平民女子却能被陆大人看上,这样的容貌,抵得上万贯家财。

  众人感慨之余,见这位即将新晋陆夫人的女子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中都不急不躁,脸上没有得意也没有胆怯,不由都高看她一眼。然而事实上,王言卿没有多余表情,纯属饿得没力气。

  婚礼仪式要进行一整天,为了防止新娘在礼仪中途想更衣,往往前一天晚上就不让新娘吃东西了。王言卿从醒来至今只喝了几口水,被她们折腾了半天,又要顶着沉重的发冠和霞帔,哪还有力气想东想西。

  王言卿在京城里没有亲眷,喜娘见没有娘家姐妹来添妆,不断在她身边说讨巧话,生怕冷场。其实王言卿并不在意,无人送嫁,她倒也省了应酬的功夫呢。

  她等了一会,渐渐吉时到了,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吹打声,丫鬟端来盖头,喜娘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扬手一抛,王言卿的视线里荡悠悠落下一片火红。

  盖头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自己纤白的指尖交握放在膝上,衣袖对称堆叠在身侧,中间是一条庄重华贵的青色蔽膝。喜乐声越来越响亮,王言卿仿佛只是一晃神,耳边就响起喜娘欢欢喜喜的叫嚷声,同时,丫鬟扶着她的胳膊,搀着她往屋外走去。

  绣鞋落在外面坚硬冰冷的地砖上,王言卿被冷风一激,终于生出些真实感。她要成婚了,二哥就在不远处。她期盼了许多年的事情,今日终于要实现了。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一点都没有放松,反而很害怕?

  王言卿在人群簇拥下走出新房,前往正厅拜别高堂。王言卿的父母祖辈都已过世,今日她辞别的是王骢、沈兰的牌位。牌位是陆珩去大同府迁回来的,此后就供奉在这个宅子,算作王言卿的娘家。

  王言卿再次恍神,这一切都是陆珩安排的。虽然名义上是他们两人的婚礼,但王言卿除了试嫁衣,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操心,不知不觉间陆珩就都安排好了。王言卿心里稍微安稳了些,这是多年来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哥哥,他真心对她好,如果父母、祖父母泉下有知,也会赞同这门婚事的吧。

  王言卿莲步轻移,而裙摆纹丝不动,款款走向正堂。陆珩一身红衣候在堂前,他惯常穿红衣,飞鱼服更是极尽奢华嚣张之能事,但今日这身衣服,却让他觉得格外隆重。

  红色云锦上绣着暗纹,花犀带将绯衣高高束起,勾勒出一段利落修长的腰线。他站在廊檐下,外界风声呼啸,碎琼飞舞,而她盖着大红盖头,在人群簇拥下一步步朝他走来。

  陆珩提了半年的心终于落下,他防备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最顺利的模样。她乖巧等在原地,期待热忱地等着他来娶她,如今他已经顺利接到亲,接下来一路,不可能再出波折了。

  王言卿眼前通红一片,根本看不清自己走到了哪里。喜娘示意她行礼,王言卿就端正行万福,她站好后,还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个方向走,手忽然被一阵温暖包裹。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修长有力,指腹、掌心有细微的薄茧,王言卿马上意识到这是谁。王言卿有些纳闷,昨日听喜娘说流程时,没记得有新人牵手这一环,是她忘了吗?

  王言卿见四周没人反对,就以为是自己记岔了。其实并非她记错了,而是陆珩自作主张改流程。

  喜娘急得眼睛都瞪大了,礼成前夫妻二人不能接触,陆大人此举于礼不合啊!但喜娘看着陆珩平静深远、不可见底的眼睛,到底不敢废话,只能装作自己瞎了眼,由着陆珩去了。

  陆珩牵着王言卿进入正堂。厅堂正上方已经摆好了王骢、沈兰的牌位,陆珩和王言卿依次对着灵牌下拜。

  婚姻大事,未敢自专,告知祖宗,永保百年。

  陆珩默默在心里对未曾谋面的王骢夫妻说抱歉,他行事不义,望岳父岳母原谅。今后他愿意接替岳父岳母,用一生陪伴她,保护她。

  拜别高堂后,喜乐再次吹打起来,陆珩带着队伍骑马,而王言卿在喜娘们的搀扶下登上花轿,前往她后半生的住所——陆府。

  王言卿坐上花轿后,悄悄松了口气。她滴水未进,而这一身衣裳十分沉重,她一路上又是拜又是起,渐渐觉得浑身无力,眼前发晕。王言卿暗暗告诫自己再忍一下,等到陆府拜堂后,她就能回新房歇着了。

  王言卿双手交握,哪怕无人看着,她也端端正正坐在花轿里。王言卿正在恢复力气,突然感觉到下方有动静。

  王言卿一惊,赶紧挑开盖头,朝下看去。电光火石间王言卿飞快地想,今日婚礼,她唯独在今天没带防身匕首,莫非有人算准了这个,在花轿里设伏?

  可是,这乃是迎亲队伍,前面不远处就是陆珩,仅隔一道帘子就是随从侍卫,刺客藏在这里有什么用?

  一切发生在刹那间,王言卿低头看的功夫,对方也从座位下的暗格中爬出来了。她看到王言卿,不顾自己半边身体还在暗格里,祈求地对王言卿使眼色。

  王言卿看出来,这个女子是怕她出声喊人。王言卿明明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心里却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提醒她,她不必紧张,这个女子不会伤害她。

  王言卿想不通这阵声音来自何处,但她觉得一个女子躲在轿子底下,应当另有苦衷。王言卿便没有出声,而是默默挪开,先让这个女子从座位下方爬出来。

  翡翠能自由行动后,立刻对王言卿跪下,低声说:“姑娘,奴婢总算找到您了。”

  锦衣卫最高指挥官成婚,花轿当然十分气派,同时容纳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王言卿和翡翠一坐一跪,完全不觉得拥挤。而女子的体重轻,她们两人恐怕还没有轿子重,所以轿内多藏了一个人,轿夫也没感觉到不对。

  王言卿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的人,生出一种非常荒诞的感觉:“你是谁?”

  “奴婢是翡翠。”翡翠低头拭泪,迎亲队伍吹吹打打,高亢的唢呐声压倒一切,翡翠刻意压低了嗓音,竟也没被外面人听到,“姑娘,奴婢伺候了您十年,您连奴婢都不记得了吗?”

  陆府宛如铁桶,而王言卿暂居的宅院也被陆珩护得滴水不漏,傅霆州能利用的,只有花轿迎亲这一段路。迎亲队伍要绕城一周,而且,这是难得的王言卿独处时间,反而是绝佳的动手机会。

  王言卿盯着翡翠的脸,深深沉默了。翡翠见王言卿无动于衷,眼神平静的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翡翠又是悲切又是心疼,忍着泪意,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道来。

  翡翠比王言卿大三岁,王言卿刚入府时,翡翠就调到王言卿身边伺候了。最开始翡翠是二等丫鬟,因为办事妥帖被提拔,最后成了王言卿贴身婢女。

  王言卿表面看着光鲜,其实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和翡翠相依为命,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宛如姐妹。

  许多傅霆州不知道的习惯,翡翠都了如指掌。王言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事情、受过什么伤,天下再没人比翡翠更熟悉。翡翠根本不需要讲究话术,真实,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王言卿一直盯着翡翠的脸。这个女子在她成亲途中潜入花轿,一张口就说在前面领路、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是假的,镇远侯府才是王言卿真正的家,如此行径,一定是蓄意为之。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王言卿尝试了很久,找不到丝毫翡翠说谎的迹象。王言卿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女子受过特殊训练,能够完美伪装表情。但翡翠下意识的小动作证明,她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她控制情绪的能力远不如锦衣卫,她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婢女。

  更可怕的是,翡翠口中那些细节,隐隐让王言卿生出一种呼应感。

  没有人可以把谎话编成这样,许多王言卿自己都没注意过的习惯,也不可能接连碰巧撞对。

  王言卿像在悬崖边被人推了一把,不断往黑暗深处坠去,四周呼呼的风将她吞噬,肢体麻木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她不愿意相信,但脑海里莫名的不祥感告诉她,这是真的。

  如果翡翠的话是真的,那花轿外面那个人,是谁?

  翡翠说到一半,发现王言卿完全愣住,隔着盛大的妆容都能看出来她脸色惨白。翡翠心生不忍,后面的话默默吞掉,没有再继续刺激她了。

  唢呐声高亢嘹亮,鼓点激越,锣鼓喧天,沿路不断响起百姓的喝好声。花轿内外仿佛变成两个世界,外面那么热闹,里面却宛如寒窟。

  王言卿一动不动坐了许久,翡翠听到沿途响起的信号声,这是侯爷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听到这种声音就意味着离陆府不远了,翡翠要想活命就得赶紧躲回原位。翡翠想到外面那位决绝狠厉、杀人不眨眼的指挥使,颇为坐立不安,但她又不能惊扰王言卿。就在翡翠惴惴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言卿终于开口了:“是镇远侯让你来的吗?”

  翡翠表情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犹豫间王言卿已经看懂了,王言卿淡淡点点头,语气轻飘如烟:“我知道了。你先躲起来吧。”

  翡翠觉得姑娘的状态很不对,但是时间紧迫,翡翠没有时间再说,只能忍着担心重新藏回座位底部。王言卿木然坐在花轿中,外面乐声那么欢喜热闹,王言卿听着却只觉得悲哀。

  奏乐声越来越响亮,轿厢外的喜娘喜气洋洋地提醒她陆府快到了,让她赶紧坐好。花轿落下,随即三支箭均匀稳定钉在轿头,喜娘满嘴说着吉祥话,一边掀开轿帘。

  冬日冰冷苍白的阳光穿入花轿,王言卿抬头,正好和外面那个身影对上视线。陆珩见王言卿竟然掀开了盖头,细微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欠身,用身形挡住外面宾客和喜娘的视线,亲自来轿子中扶她。

  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立马意识到她的手冰得不像话。更多细节争先恐后跳入他眼中,王言卿盖头掀开,她坐在轿子左侧,露出了右方空间,座位下面的木板有移动痕迹……

  陆珩眼睛飞快地眯了眯,他脸上神情不动,依然握紧了王言卿,坚决强势地拉着她站起来。同时,他借着身形遮挡,轻轻一挑将她的盖头拨下来。

  于是宾客们看到,公认是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扶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走出花轿,他紧紧握着新娘的手腕,仿佛一放手人就要消失一样。宾客们哄笑,鼓掌大肆调笑。

  人群喧闹,处处都是笑脸和道贺,连他的政敌都难得露出微笑。世界上有这么多欢乐,陆珩却觉得虚假,包括他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虚妄的世界中,唯有她指尖的触感是真实的。她手指冰凉,在他掌心不断颤动,这次,无论他握多紧,她都没法再温暖起来了。

  陆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人群中,他一眼看到傅霆州站在路边观礼。傅霆州负着手,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对上,一刹那间刀光剑影,杀意四射。陆珩不断想他若是现在杀了傅霆州,之后有多大把握全身而退。傅霆州恐怕同样在想,必须趁拜堂成礼之前,将王言卿带走。

  陆珩太专注构思杀人,一时忘了防备外部环境。就在他细微恍神的功夫,猛地听到后面有破空声逼近。

  陆珩眼神骤然变得锋利,有人偷袭?

第99章 恢复

  陆珩听到破空声的时候还在想,傅霆州已经发疯到这个程度了吗?在京城里袭击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的府邸,傅霆州自己可以不怕死,那家人呢?

  陆珩下意识握刀,但右手落空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的婚礼,他唯一解下绣春刀的一天。因为这片刻的耽误,箭矢已经逼近了,一切发生在瞬息,陆珩根本没时间多想,他用力将王言卿抱到身前,靠着风声本能判断方位。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陆珩只是皱了皱眉,很快恢复冷静,再次变成那个心狠手辣、料事如神的锦衣卫指挥使。他一把将王言卿推向傅霆州的方向,同时转身,利落地折断箭尾,飞快吩咐道:“找掩体隐蔽,封锁街道,包抄东南方向。”

  随着陆珩中箭,门外许多伪装成过路百姓的人拔出武器,扑上来见人就砍,他们沉默阴沉,邪门的和疯子一样。陆珩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将他们一锅端来的。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陆珩放开手脚,下手不再顾忌,吩咐属下往死里整。

  长官大婚,郭韬、陈禹暄等人都来了,组织人手倒并不难,唯独武器上不方便。毕竟来参加陆珩的婚礼,他们也不敢带着刀进门。

  院子里一通混乱,而王言卿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险险站稳。她用力掀开盖头,看到果真是婚礼上出现了变故,而陆珩身后赫然有血迹。

  她刚才没听错,陆珩确实受伤了。她盖着盖头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到身前,随后四周传来惊呼声和脚步声。混乱中她神奇般听到了身后人的心跳,紧接着传来利器入体的声音。

  发生未知危险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依然是保护她,而不是自己躲避。以陆珩的身手,如果没有耽误,避开箭矢应当不难。

  只能说幸而没射中要害,箭矢只扎中了陆珩肩膀。他已经将箭杆折断,只留一枚箭头在体内。他忙着控制现场,都不顾自己的伤口。随着他动作,箭头越扎越深,鲜血不断从他后背流下来,渗入大红婚服内。

  王言卿第一次觉得红色这么刺眼。

  王言卿愣怔间,傅霆州已经赶到王言卿身边,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带她离开空地。傅霆州见王言卿依然愣愣地望着陆珩的方向,不由皱眉,问:“卿卿,你没伤到吧?”

  王言卿回过神,摇摇头,敛着眼睛拨开了傅霆州的手。傅霆州眼神一黯,正要说话,旁边窜出来一个举刀砍人的矮小男子。傅霆州侧身躲过,一脚踢在对方胸口,他将自己身上的短刀解下,飞快塞到王言卿手中:“你待在这里别动。”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陆府平时警戒森严,唯独今日陆珩大婚,宾客众多,各位贵客又分别带着奴仆,管理比平常杂乱得多,这才被这帮刺客冲了个正着。

  喜娘队伍是陆珩从外面请来的,哪见过这种场面,她们尖声乱叫,抱头鼠窜,让本就嘈杂的局面越发乱成一锅粥。

  傅霆州和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缠斗起来,他今日本来防备着陆珩,在身上藏了武器,没想到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场。但对方是长刀,而他身上都是短兵器,最顺手的一把短刀已经塞给王言卿,对上刺客不免受制许多。

  王言卿握着短刀,再一次看向陆珩那边。陆珩正在组织人手合围,他行动时并不避讳,肩膀上的伤口汩汩往外涌血。王言卿压根没在意傅霆州让她待在原地的话,她想去那边帮忙,但被身上沉重的礼服阻碍。王言卿提起大衫,没走几步,忽然察觉有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在向她逼近。

  他相貌平庸,面无表情,黑眼珠比寻常人大,看似唯唯诺诺,但鼻子两侧有微不可见的沟纹,两边嘴角轻微向下。王言卿马上辨认出来这不是普通人,他心怀恶意,应当想要袭击她。

  王言卿毫不犹豫,提前拔刀朝对方袭去,对方见行动暴露,也抛去伪装,露出凶狠危险之态。王言卿学过武艺,对付普通男人还行,一旦遇上这种练家子,力量劣势很快就暴露出来。更麻烦的是,不止一个凶徒盯着她,还有其他人围过来。

  王言卿用短刀抵住攻击,虎口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发痛,而侧方有另一个人向她扑来,看起来想挟持她做人质。王言卿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能给陆珩添麻烦,她咬咬牙,猛地抽回短刀。

  前面的刺客因为惯性俯冲,王言卿趁这个机会往旁边闪去,躲开了两面夹击。但王言卿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她被裙摆绊住,没来得及调整位置,砰的一声摔向后方。

  发冠最先撞到地上,替她缓冲了一部分力道,随后她的后脑勺撞到石头,当即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刚才围攻她的两个刺客想追过来,但一个被人从后面攻击,另一个正要上前抓她,忽然身侧袭来一道黑影。刺客下意识躲避,这才发现只是一截树枝。

  而这时陆珩也赶到了,刺客握着刀,发狠朝陆珩砍去。陆珩闪身握住他持刀的手,两人僵持片刻,陆珩猛地攻击刺客腕关节,刺客吃痛,刀不受控地脱手而出。陆珩一脚将刀踢远,反拧着他的关节逼他跪倒,同时胳膊肘重重击向刺客太阳穴,才一下刺客就失去攻击力,陆珩又追了一下,彻底撂倒此人。

  陆珩解决了刺客后,来不及多看,赶紧走向王言卿。他小心抬起王言卿的头,这件沉重的发冠立了大功,她后脑勺并没有出血,应当只是昏迷了过去。陆珩长松一口气,而这时傅霆州也解决了另一个人,他走过来欲要查看王言卿情况,陆珩将人抱紧,抬眸冷冷道:“滚。”

  傅霆州手一顿,面色同样冷酷:“在你府里让她遭受这种危险,你有什么脸面继续娶她?”

  “那也好过你。”陆珩冷冰冰盯着傅霆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我刚才离开,无非觉得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应该有能力保护好她。结果你连几个喽啰都处理不了,她要是有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郭韬从另一边跑过来,急忙道:“大人,刺客都控制住了,要不要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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