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论道的太后 第10章

作者:赤色鸳鸯肚兜 标签: 古代言情

  虽说外臣不得进后廷,但他是你弟弟,如今又是新科状元,你若有顾虑,朕明日便亲自下旨召他。

  我看着皇帝一脸的善解人意,宽宏大量,只好笑了笑。

  臣妾感念皇上圣恩,多谢皇上!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我们苏家是欠了他的吗,若我爹知道了,不知又该怎样伤心。

  他才华横溢的长女被皇室赐婚逼的远走他乡,生死不明。

  一心疼爱的幼女被逼嫁入宫廷,无宠无子,婚姻不幸。

  好不容易身边只剩一个小儿子承欢膝下,如今又要迎回家一个刁蛮公主,鸡飞狗跳的日子近在眼前。

  如今啊,我只能盼着家里早早地给子新订过婚约了。

  翌日早晨,我还是蔫蔫的窝在榻上想着这事该如何应对,不想苏泽突然凑过来问我道:娘娘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臣高兴高兴!

  我看了看苏泽笑道:苏泽呀,你如今几岁了?

  二十四。

  我笑了笑,大好年纪啊,本宫让你做状元夫人如何?

  我眼睛放光的看着她。

  苏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看我便拎着郑灿念诗去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呃…

  话说,听郑灿念诗也是够闹心的,一共十六个大字儿的诗教了半个月也学不会,背了上句忘了下句。好不容易记得下句了,又忘了上句……

  不想我正闹心的时候,外殿的宫人进来禀报道,怀荣公主来了。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

  是了,定是她那皇帝老哥哥与她说过了让她来与状元郎相看的。

  我也纳闷呢,皇帝昨日主动提出来召子新进宫,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我无奈的吩咐宫人:且让她在殿前宽坐。你们好生伺候着,我稍后便去见她。

  这怀荣公主啊,是先帝留下的孩子,先帝崩逝时她尚且年幼,便跟着皇帝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在承元殿里教养。

  后来我也安排她一起去上书房读书,奈何她年龄最长却最让人头疼。

  读不好书不说,在学堂里顶撞太傅,欺辱幼小的皇子公主是常事。

  我一个做嫂子的,管的厉害了不免说我刻薄,所以,我便只能训导。

  不过训导要是有用还要太傅做什么?

  所以等她过了十六岁,我便以她年龄渐长不宜再与皇子们同席读书为由给她另辟了殿宇,让她到别处念书。

  此前我不是没想过给这位公主找个婆家,早早的把她打发出去。

  奈何,上书房里又不止皇帝的孩子,多的是世家公子小姐们在里头陪读。

  她这般行径早已传得人尽皆知,让我上哪里给她说人家?

  如今我只后悔,再难我都应该把她嫁出去的。

  后悔也是没法子,如今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只能让她自己走了。

  我整理整理自己的表情才迈步去了前厅,怀荣公主今日果然打扮的很靓丽。

  行止也是规规矩矩的,见我过来便规规矩矩上来见礼。

  皇嫂安康。

  我笑了笑:锦儿啊,你这么一大早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惦记着皇嫂,来给皇嫂请安。

  我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做你皇嫂十来年了,你哪回来给我请过安?

  跟你那傻不拉叽的皇帝兄长一个样儿,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

  但我还是慈爱的笑了笑让你这般惦记,我甚是欣慰。

  听闻皇嫂的幼弟殿试上得了新科状元,恭喜皇嫂了。

  我也是许久没见他了,不知他如今怎样,他虽不似旁人那般相貌堂堂的,读书还是上心的。我笑了笑。

  不似旁人那般相貌堂堂是什么意思?公主大惊。

  是啊,这孩子没随了我父亲,相貌不好,早前家里也给他说过几门亲事,谁知,人家女孩一见他便不愿意了。我看了看她的神色又接着道。

  好在,他如今有了功名,我父亲也可放心了。我无奈道。

  可是我听闻新科状元生的清秀俊逸,玉树临风。公主道。

  我也盼着他那般,若真是按你说的,我倒用不着为他的婚事发愁了。我话音一转,锦儿,你如今可是十七了?

  是啊,难为皇嫂记得。

  正好,我那弟弟今年也是十八了,大好的年华呀!你若愿意,不妨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到时他来了,你们相看一番,你看怎么样?

  公主愣了愣,脸色明显变了。

  良久才道,不劳皇嫂费心,师傅给我留了课业,我这便回去了。叨扰皇嫂了!

  说完也不对我行礼,站起来便走了。

  苏泽从内殿出来看着我笑了笑,娘娘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将公主打发了!家里的公子要是知道娘娘这般毁他的好姻缘,也不知会不会怨怪娘娘。

  我嗤笑了一声:什么好姻缘,这姻缘给你你要不要?

  此时公主一定以为,他那皇帝哥哥为了讨老婆欢心,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丑八怪。

  无论皇帝再怎么说,她那样高傲又骄矜的人,都不会愿意的。

  说不定,她还要去找皇帝闹一番。

  到时候,皇帝怎好意思再跟我提这事。

  其实啊,提起苏家,提起子新,我的心就像是灌了水一样的湿润、沉重,那是我对年少时光的怀念,是我再也不能回去的落寞。

  我爹有一妻二妾,大太太出自杭州的林氏,她诗书传家,知书达礼。

  对两个妾室大度包容,对我和子新也是视如己出。

  是个真正贤德良善的人。

  我娘亲据说以前开个酒楼,是能干出名的女掌柜。

  不知后来酒楼倒闭还是怎么,总之她委身给了我爹,我家的庄子铺子都是我娘打理着,府里繁杂琐碎的家事也是我娘打理。

  子新的娘做一手好菜,各种糕点酥饼什么的,没有她做不来的。而且她还会酿酒,煮茶。

  在家时我们姊妹三个的吃食基本上都是她来负责,我的厨艺便是承自她那里。

  我爹除了上朝以外,就负责教导我们三个读书。

  我爹最寄予厚望的是我姐姐苏子春,他最疼爱的是我,他最烦的就是那个只会呲哇乱叫的苏子新。

  那时我看着他圆滚滚,胖嘟嘟的。

  总是各种欺负他,抢他的玩具,然后把他气哭,他哭哭啼啼的去找我爹,然后我爹再骂他一顿。

  尤记得那日下过雨,他跟着我在树下刨蚯蚓准备着去钓鱼。

  他一手拿着一只铜鸠车,一手拿着糕点。

  我本想哄着让他回去睡觉,但他唧唧哝哝就不回去,还踩烂了我的蚯蚓。

  气的我便抢了他的铜鸠车,我说,你哭吧,哭个够。反正我马上就走了,也不用听你哭了。

  他突然不哭了,脸上还有泪痕抓着我的手道,姐姐,你要去哪啊,子新跟着你好不好。

  我要进宫当皇后去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时,太后派来的小轿已经在家门口了,只等着我收拾妥当了便要抬了我进宫了。

  他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想了想把他的糕点塞到我手里,这个给你,小鸠车也给你,不要做皇后了好不好。

  不好。我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他在树下哭的泪如雨下,但是我没有回头。

  即便这几年我身居高位,荣耀加身,但是每每想起当年,我心中都是晦涩难安,热泪盈眶。

  午时过后,我便吩咐了亲近的宫人去内宫的二门上迎子新进宫。我自己则卸去了宫装釵环,穿上寻常的窄袖襦衫。

  亲自去厨房做了几道拿手的糕点。我希望子新能够将它们带回去给我的父亲。

  自从我进了宫,我与苏家的联系可以说是少之甚少,除了过年我爹的一封平安信,便再无别的了。

  我常常召官员内眷进宫,却从来没有召过我的母亲。早年间,我知道皇上太后不喜。

  后来朝政复杂,我更不想将他们卷到这些纷争里来。

  即便这样远远的不得相见,但是我知道他们平安康健,他们知道我一切都好。

  如此。我还希图什么?

  我坐在后院的槐树下埋头想着当年的种种,有身旁的宫人提醒我娘娘,家里的公子到了。

  我抬头便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眉眼都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愣愣的看着我。

  碍着皇上的内侍在边上,他看了我一会儿,便规规矩矩的跪下跟我见礼,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我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亲自交给他身边的皇帝的内侍。

  劳烦公公了,且去歇一歇吧。

  那内侍接了银钱才道,娘娘安心,且慢慢与公子说话吧,日落时分奴才便要接公子回去了。

  我看着皇帝的内侍远去,才回头亲自将子新扶起。

  我看着他的眉眼,很想问他这几年读书苦不苦,家里好不好,父亲好不好?

  但是只看着他,我的眼泪便簌簌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几年,我总觉得自己不想家,因为自己忙的没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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