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到了九月,言如锦带了蓉姐儿早在山庄安置了,原本冷清的虎啸山庄,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而军马场的重建也初有成效,言双凤却因为已经显怀的缘故,颇有些吃力,赵襄敏只得命人好生看管,不叫她再往外走任意走动。
这日,小魏王亲往马场走了一遍,曹宜等毕恭毕敬陪同跟随,不敢有丝毫怠慢。
午后赵襄敏返回,言双凤因身子不适,在房内小憩,赵襄敏更衣洗漱,进内见她卧在榻上,睡容恬静。
小魏王走近了些,给她把被角压了压,就听言双凤睡梦中喃喃地念了一句什么:“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王子同舟。”
赵襄敏以为自己听错了,细细凝视言双凤的脸,将信将疑地靠近。
只听她含糊不清,又低低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魏王猛地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张,却又死死闭嘴。
那是在皇帝把言双凤带到京内送到王府的一日,两个人形同水火。
她病了好几天,闷闷不乐,赵襄敏知道她爱热闹,暗中叫人弄了一班歌姬,给她唱曲舞蹈解闷。
其中演的一曲,就是《越人歌》,十几个窈窕歌姬,长袖翩舞,歌声动人。
赵襄敏没有出现,而只是在隔厅。
他听见言双凤懒懒地问:“他们唱得是什么?什么今夕何夕,王子王爷的?”
陪同的内侍不敢怠慢,耐心陪笑给她解释这是一曲诉衷情的古曲,叫《越人歌》。
言双凤听完后,嗤之以鼻:“好拗口,喜欢就喜欢呗,说这些弯弯绕绕的做什么。这舞跳的倒是不错,那腰可真细……”
若不是记得这一幕,此时单听她念这句,赵襄敏必以为她是从方守恒那里学来的。
正楞站在原地,就听窸窸窣窣一阵,言双凤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赵襄敏敛了心神:“才回,觉着如何?”
言双凤揉了揉眼睛,扶着他的手坐起来:“那曾太医一天几次的给我把脉,又百般叮嘱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吃,真愁人。”
赵襄敏笑笑,犹豫了会儿,他试探着问:“睡得可好?”
言双凤才要回答,突然若有所思地:“我说了什么梦话么?”
赵襄敏屏息,目光相对,他终于道:“好像念了一句什么诗……你可记得?”
言双凤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梦里的事,如何能记得清楚?”
赵襄敏不想问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真的……不记得了?”
言双凤看着他有点紧张的神情,嗤地一笑,伸手勾住他的颈项:“记不记得的,有什么要紧?”
赵襄敏一怔,言双凤靠近了些,吐气如兰地:“我只知道,现在才是最好。”
“凤儿……”赵襄敏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他有一种猜想,不,兴许是确认:言双凤是知道那梦境中的“前世”,但她竟……
是不在意呢,还是心中另有所想?
他竟患得患失,瞬间失了清明。
言双凤看到他微红的眼角,也看出赵襄敏心中的犹疑跟忐忑,她踮脚靠近小魏王的耳畔,轻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赵襄敏垂眸,长睫遮住眼中的泪影:“我,自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从来便知她的真心,她只是不曾说罢了。
幸而此番,未曾错失,幸而幸而。
小魏王张开双臂,把人紧紧地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