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赏饭罚饿
话语立时疏远了不少,“莫非提出和离的,是隋驸马不成?”
她心头无端愣了愣,随后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立刻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郡主松了警惕,势在必得地一笑,“那便交给我。”
“我定让他出尽洋相。”
商音不自觉地张了张口,说不清是想阻拦还是想解释,到底也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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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策在院中陪他们投壶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仆役悄无声息地上前提醒:“将军。”
“重华府的人命小的将此物交给您。”
掌心里拱进一团纸条。
他等对方勾着脑袋毕恭毕敬地退下去,这才垂眸展开。
是商音的字迹。
言简意赅,约他到花园假山后一见。
隋策将纸团攥在手中,神色如常地抬起头,四下的同僚们兴味浓厚,玩得忘乎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他咬了咬唇,没有太多犹豫,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撤出了人群,往僻静处而去。
走在路上,隋将军的脚步竟难以察觉的轻扬,偶尔还不自控地跳两下,半行半跑地到了花园内。
这里是莲池的源头,大片碧蓝的池塘,荷叶田田。
隋策沿假山环顾片晌,并未发现旁人的踪影。
他试着唤了一声:“商音?”
正奇怪她究竟是有什么要事寻自己,冷不防转过山石,水面浮起的蜀锦绣鞋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仿佛让火苗燎过,隋策心口猛然一紧。
他瞳孔因为过于专注而莫名发疼,一个箭步冲至岸边,居然也始料未及地打了一下滑。
鞋子泡水应是有一阵了,浸湿大半。
附近全是光溜的鹅卵石,一道清晰的擦痕印在上面,恍惚可以猜到此地曾经发生过什么。
隋策想都没想,一头扎入水里。
落水的“噗通”声十分沉闷,一串透明的泡泡直从他身侧往上窜。
长公主府的池子是人工开凿,并非活水,底下弥漫着黑压压的绿藻与莲叶根茎,浑浊得无法视物。
他在一团混沌间仓促摸索,有那么一刻以为找到了商音,却不想用力一捞,只拽到粗糙冰凉的水草。
隋策起起伏伏换了两回气。
他将半壁的水池都摸了个遍,刚游上去浮出水面调整呼吸,耳畔便听得一串铃音般尖锐的笑。
对方好似没忍住,声音隐约模糊,但说的话却格外清楚。
“你瞧他这个样子,活像个大□□!”
宜伦郡主不知几时出现在假山旁,居高临下地抱怀而立,兴致勃勃地看他出糗。
隋策抖开满脸的水,喘息不定地仰头望上去时,小郡主的五官模棱两可,但她背后的人却清晰得仿佛水洗过一般深刻。
青年的星眸清明而凛冽,锐利得有几分刺痛的意味。
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商音悄然握拢五指,心里当即就后悔了。
“我仅是略作手脚他都能上当。”小郡主得意地高挑起眉,满眼不屑,“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嘛——难怪你不要他,笨笨的。
“换做是我,我也瞧不上。”
正说话之际,隋策游上了岸。
他拖着双腿,举止十分疲累似的,慢吞吞踩着光滑的石子一步一步行至干燥处。
商音咬着一点唇肉,眸色担忧地紧盯住他微弯的背脊,根本没留意宜伦喋喋不休地在讲什么。
他并未当场发作,甚至一声未吭,只淡淡拨开黏在肩头的茎叶,波澜不惊地回首,抬眸,那脸颊绷紧的棱角尤其分明。
隋策冷凝地看了她一眼,嘴唇抿作一条直线,狠狠地将掌心紧攥之物扔到地上。
是团泡得发皱的纸条。
隋……
她愧意丛生,没有喊出口,青年已经背着一身的狼狈,湿淋淋地离开了。
“什么大将军,我见着不过如此。”
宜伦郡主更加坚定了想法,热情地给商音鼓气,“天底下男人多的是,放心,我一定你找个更好的。”
她眼前还残留着方才隋策的背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含混着回了她什么话。
此刻的商音生平第一次如此歉疚。
她轻轻地想。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说:
肉……偿……(发出了苟延残喘的声音
真难写啊。
想虐个男主不容易。
本章给大家发个红包~~弥补一下最近怠慢的更新=3=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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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怀恩街路边的酒肆不及“杯莫停”那样奢华辉煌, 宾客满座,小店里的酒不好,光顾的人也少, 但那酒水极烈,喝两盏便要上头。
付临野端着杯子不敢饮, 反而一个劲儿地劝道:“哥、哥……大哥!你就别喝了吧!”
他觉得此酒伤身,不及大酒坊酿出来的清冽甘甜, 眼见隋策喝得又急又多, 忍不住出手阻拦。
“都没吃几口东西, 肚子里全是酒, 不怕肠胃烧得慌吗……”
“烧什么烧。”他根本听不进去, 颦眉挥开对方, 反驳道,“你第一次看我喝这么多酒的吗?”
“不是第一次看你喝这么多, 但是第一次看你喝这么猛啊!”付临野颇为无奈。
凭他的身份没资格去赴大公主的寿宴,可见这位爷一出来人就不对劲, 想必是酒席上发生了何事。
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此事恐怕与重华公主有关。
“那又怎么样,就这点还喝不醉我, 担心什么……”
付临野左右为难,赶紧将面前的小菜往他跟前推,“我请不起好酒, 你多垫几口菜吧, 省得待会儿难受。”
隋策正将一大海碗干尽, 那长街上两个醉鬼你搀我扶地往此处走来, 踉跄着满口胡话。
“我就说今日倒霉, 你偏不信。”
那人道:“出门便遇上了四公主的马车, 害我下午又是打碎东西,又是挨师父的骂。”
他口齿含混地吐出两个字,“晦气。”
另一个笑他,“重华公主什么脾气,这种话你也敢说。小心她剥你的皮,拆你的骨头。”
“拆!”他倒是酒壮怂人胆,食指对着天高声嚷嚷,“让她拆!像她这样的女人,难怪落得个和离的下场,你瞧瞧今后谁还要她……”
付临野听得额头突突直跳,目之所及里的某人低头呼吸微重,他本就不算太好的情绪此刻似乎被激得愈发膨胀,握着酒碗的手背青筋蹦起。
紧接着,隋策倏然将余下的烈酒饮尽,“砰”地搁下杯盏,起身扭头一拳便朝对方揍去。
“诶诶诶——”
被打的人一头雾水,对坐的付临野也是始料未及,连忙丢开筷子,慌里慌张地去拉架,“大哥,大哥!使不得啊诶——”
隋策这一下根本没收着,力道实打实的重,直将那路人掀翻了一个圈滚倒在地。
后者近乎被打懵了,不知所谓地扬起脸,尚未瞧清对手之人,很快又挨了一记。
付临野从后面抱住他两条胳膊,奈何这疯狗浑起来不管不顾,发了狠非得打个痛快。
买酒的伙计循声出来一看,立刻大惊小怪地挥起他擦桌的巾子:“嗐呀,怎么打起来了!”
“别别别,大哥,大爷!”
付御史一介文弱书生,拖住他险些要老命了,“差不多行了,待会儿闹大了!”
他瞥向地上口鼻都在渗血的路人甲,一面同店老板道歉,一面拽着隋策,压着嗓音晓以利害,“走吧,你是生怕人家认不出你怎么的!”
……
与此同时的重华府内。
商音又一次失眠得难以入睡。
她把自己从一堆锦被中挣扎出来,烦躁又惶惶地望向窗外。天分明已经凉了,但就是觉得热,热得火冒三丈。
泛着银光的弦月小巧玲珑地挂在天边,夜色俨然尚早。
商音发愁地用力捂着眉心。
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隋策在莲池岸边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那眼神分明愠色浓烈,却无端流出一点受伤来。
公主心头忽然莫名地一悸,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打起珠帘直奔到门边。
她指尖抚上门栓,才要拉开时,整个人仿若乍然间回过神似的,懵懵懂懂地撤了手。
好奇怪,那一瞬间她竟然以为隋策家门就在这附近。
仿佛自己只要略跑几步便能看见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