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赏饭罚饿
话未讲完,程林青便垂头一阵猛咳,脚下星星点点的溅着血丝。
隋策看出他情况不对,“你的病……”
程林青抬手挡住想上前替他擦拭的今秋,星眸如刀,刀刃上锋芒毕露,“我的病怎样都不打紧,只要能让梁家……能让梁国丈伏法,哪怕是得知判决后当场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将军。”
“祸难生于邪心。”
他忍不住往前倾身,“我们二人作为大石子村唯一的活口,十多年来无不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踏入京城,以举子身份走进皇宫之内,向天子陈述冤情。”
但皇天待人如此苛刻,他们分明已然更名改姓,潜藏在别处相安无事数年,却竟在乡试时不知为何被梁家人认了出来。
以至于上京敲登闻鼓的途中遭到不止一批杀手灭口,还连累不少无辜的秀才惨到毒手。
“大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我。”
程林青认真道,“我若丧命,这世上便再无人能说出真相,梁家就要踩在上千人的尸骨上吮血噬肉,不知多少年!”
“你放心。”商音与他晓之以情,“我们和梁家一样有不共戴天的仇,但如今皇上重病不起,内阁又有半数在梁氏的掌控之下,事情急不得的……”
“倒也并非全然没有门路。”
说话的是方灵均,他略一思索,“我可以去找太子陈冤。”
商音:“太子哥哥?”
她当下一皱眉,“行不行啊,他可是梁少毅的外孙——亲外孙。”
“行。”他语气笃定,“你们或许不了解太子殿下,他同梁家不见得是一条心。”
再说方灵均背后还有方阁老,他能帮忙确实事半功倍。
商音一瞬间就宽慰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曾经看上的男人,不怪她当初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嫁去方家。
公主正色地在小方大人肩头拍了一拍,委以重任,“那就靠你了。”
他颔首,“事不宜迟,我即刻跑一趟太子府。”
**
此刻在重华府外盯梢的人几乎是从前的三倍,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不到半柱香就能传进梁家书房。
“方灵均居然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梁敏之急得团团转,他自己原地拉了一会儿磨,又朝老父亲道,“大半夜的,他不回自己的府邸,竟辗转去打搅太子,您说他安的什么心。”
“还能安什么心?”梁国丈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指尖在上头轻敲,“这愣头青是去告状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手中,皇帝病不病倒又能如何?方玄远护犊子不说,这些年早看自己不顺眼了,而宇文显又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要不。”
梁大公子灵机一动,“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把程林青给杀了,一了百了。”
他抬起头冷哼,“你以为,人是这么容易杀的吗?”
“自从上次你稀里糊涂到公主府找东西,皇帝下旨足足添了一倍的巡防,都快赶上皇城了!怎么杀?”
梁敏之:“……”
可恶竟是他的失策。
紧接着他想到曲线救国:“那不如,去杀了方灵均?”
梁国丈缓了好久没当场发作:“你杀他有什么用!”
“你脑子里除了灭口就没别的招了吗?”
“……”
梁大公子仔细地沉思片晌,发现还真没有。
“爹,不过再怎么说,太子也算咱们自家人吧?即便方灵均找上门,他恐怕多少能留一点余地?”
梁少毅目光仍旧落在地面,对此却不置可否,“太子……”
他想起在内阁里,宇文显望向他时的神情。
这孩子,未必把他当外祖父看待啊。
国丈眸色一清,蓦地有了什么主意,当机立断:“命人去准备,我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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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均离开后,程林青很快也被送回了住处休息。
他身体伤得比隋策还重,撑着说了这许多话早就到了极限,现下得保存体力,明日起恐怕需要他开口的场合不会少了。
夜深人静,此前还聊得热闹,只半晌工夫,东厢房一下子便空荡了起来。
隋策足足躺了两日,躺得腰酸背疼,比挨刀子的地方还难受,他索性撑着坐在床边,侧头看重华公主削水果。
这画面可是一绝,平常轻易是不容易观赏到的。
公主今天不知怎么,就心心念念想给他削雪梨,刀子找不到落脚处,先横着一刀,再竖着一刀,最后切了个完整的方形。
商音:“……”
瞧着是和普通的水果不大一样。
她犹豫片刻,尽管不太能拿得出手,却还是递过去:“你吃吗?”
隋策打量着眼前四四方方的雪梨,低头牵了下嘴角,笑得纵容且无奈,感觉自己恐怕不敢不吃。
“吃,当然吃。”
作者有话说:
请珍惜这完结前为数不多的互动(。
老梁一家快下线了吧……
相信我,我比你们还想让他赶紧下线……
趁现在没啥聊的,要不,给番外提提意见?
我目前为止还确实没什么想法,顶多能憋一两章,如果最后也没找到灵感,可能这本的番外就真的不多了。
(ps:不写生孩子,我已经写了很多生孩子了,我生累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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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三章
见他表情里确实没有嫌弃之色, 商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趁隋策在吃梨,便捞起床上的薄被细细地替青年披在肩头。
此番举动堪称贤惠之至, 纵然公主伺候人的手艺是生疏了些,但她肯纡尊降贵, 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破例都是因为自己,隋某人不免就要得意地翘起尾巴。
商音笨拙地整理了好一会儿, 才将薄被的边角理顺, 冷不防瞥到隋策吃梨还不忘盯着自己, 动作顿时一停, 不解地皱眉头:“你, 看我干什么啊?”
隋策堂而皇之地承认:“你好看啊, 不能看吗?”
“……”
商音听完,瞬间就要脸红, 旋即又想着不能总在他面前落下风,便梗着脖子回应, “我本来就好看,你才知道啊!”
继而小声地横他一眼,抱怨道:“笑得像个臭流氓似的。”
隋策:“……”
目光正落在他胸前, 宽松的里衣本就微微敞开,隐约能看见包扎的白布条,有血迹斑驳, 出于关心, 商音伸手去撩开了一点, 想瞧瞧他的伤。
隋策却挑起眉, 顿时来了精神, 把头往前一凑, 眼眸闪起揶揄的光,“诶,你从前不是不感兴趣的吗?怎么,现在忽然想看了?”
“谁想看了!”公主生气地瞪他,“我是在瞧你的伤。”
青年任由她掀开衣襟,自己也不客气地伸手,礼尚往来,“那我也要看你的伤。”
说着真就将商音的领子一拨,一节细□□致的脖颈露了出来,粉白光润,他咬过的地方只剩极浅的一点痕迹。
隋策不免有几分失落,“哦,都快好啦……”
商音恼恨地拍开他的手,“干嘛啊,动手动脚的……怎么,没留疤你很失望是不是?”
隋某人啃着梨子核小声嘀咕:“一点点。”
商音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正色道:“当然不是,女儿家身上怎么能留疤呢。”
公主才懒得听他满嘴跑大马,见伤口未曾裂开,方重新拢好衣服,嘴里轻轻地抱怨:“好在事情是峰回路转了,否则假传圣旨的罪名肯定会被姓梁的拿来大做文章……也不知我们这算不算将功抵过。”
然而隋策在意却不是这个问题。
“你当时……”
他忽然开口,“就没想过,要是因这件事,连累你公主的地位都保不住……那该怎么办?”
商音还是那副无可奈何的烦躁语气,“能怎么办?保不住就保不住吧,总得先救下你再说啊。”
她虽噘着嘴,那模样依旧倨傲跋扈,“何况我可是公主,哪怕闯出天大的祸,也没人敢要我的性命。”
大应百年历史中并非没有先例,最不济贬为庶民,无论如何终究是能活的。
但半生荣华富贵娇养长大的金枝玉叶,未必都有那个胆量去接受吃糠咽菜。
她没想过,也或许是想了,依旧如此抉择。
像是猜到商音会如是回答,隋策从听见第一句话时,唇边便抿起一缕笑,盖在长睫下的星眸泛着些许微光,不待听至结尾,他就猝不及防地张开双臂,眼底里满是明艳的少年气。
“啊——”
商音尚在说话,乍然被他揽进怀中抱了个清脆干净,那浓烈的体温夹杂着药膏的苦和伤口的淡淡血气,她愣过半瞬后便炸毛道,“伤啊,你的伤!”
“诶,伤嘛,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