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这能不能得皇上眼,皆看个人本事,顾才人能做到让皇上无视一群人,陪她回去用膳午休,这也是顾才人的能耐。
琉玥自幼伺候娘娘,陪着她入王府,后又入宫,心中自然清楚,娘娘为何那么厌恶顾才人。
琉玥对娘娘这副模样有些怵怕,低低地唤何修仪:
“娘娘……”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何修仪的理智,她倏地回神,紧紧攥着手帕,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半晌,才归于平静,她努力压下因顾晗带来的情绪汹涌,堪堪冷静自持道:
“都下去吧。”
琉玥不愿走,但何修仪只想独自一个人待着。
三步一回头地退出主殿,琉玥抬头看了看天,她心中低低地叹了一声,荣阳侯府向来不会送嫡女入宫,怎得这次,顾才人就会入宫了呢?
偏殿传来些许动静,琉玥侧头看过去,就见容宝林刚从外面回来,脚步都很轻快,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容宝林朝这边瞥过来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加快脚步地回了殿内。
琉玥烦躁地揉了揉额间,真不知当初皇后如何安排的宫殿,容宝林和顾才人交好,却偏生住进了朝阳宫,依着娘娘对顾才人的厌恶,岂有容宝林的好日子过?!
新妃入宫,这后宫局势是否会有变化,琉玥不知,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朝阳宫的天要变了。
顾晗还不知晓,这后宫中有一个人对她厌恶到了骨子中,她正看着刘安送来的赏赐,螺子黛和凝脂膏,静静躺在锦盒中。
一旁小方子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停过:
“主子,这螺子黛极为难得,今年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得了两袋,可见,皇上对主子还是上心的。”
顾晗脸上适当地露出羞赧,但这话,她只听听就罢了,并未进心中。
若当真对她有一分上心,昨日又岂会轻易被淑妃截走?
将锦盒推到一旁,让玖思仔细收好,顾晗脸上的笑才浅淡了些许,小方子察觉不对劲,挥手让宫人退下,殿内只留了主子亲近的三人。
顾晗没阻止他,细眉轻拢着,攀了些许疑问:
“你对何修仪,可有了解?”
小方子一愣,他想过主子会问什么,但如何也没有想到主子居然会问到何修仪,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才迟疑地说:
“奴才对朝阳宫也不知多少,但何修仪向来不参与后宫争斗,明明是一宫主位,却比旁人都要来得安静。”
说何修仪默默无闻,倒也不对,宫中只有那么几个一宫主位,这何修仪就占了其一。
可她也的确不耐邀宠,很少作幺蛾子,让宫中人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忽视了她。
顾晗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若小方子说得没错,那她倒是理解了何修仪一开始对容玲的态度,她既无意于后宫争斗,自然也不耐应付容玲。
至于之后,何修仪对容玲的态度转变,就全然是针对她了。
顾晗百思不得其解,她与何修仪素昧相识,饶是进宫前,她甚至都未听说过何修仪这号人,她们年龄相差五岁,她尚懵懂时,何修仪就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交际圈也根本不同,她如何就会得罪了这位何修仪?
倏地,顾晗想到什么,眸中情绪一顿。
五岁?
这般的年龄,与其说何修仪会和她有交集怨恨,倒不如说和她长姐会有相识。
长姐长她三岁,和何修仪年龄相仿,但顾晗想破头也想不出,长姐性情温柔,向来不和旁人交恶,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何修仪在长姐去世三年后,仍可以将仇恨转移到她身上?
顾晗垂下眼眸,眸中情绪晦涩不明,半晌,她揉了揉额间,放弃了去猜想原由。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结果,既然知晓何修仪对她不怀好意,那就将何修仪放在对立面就好了,这满后宫,迟早大部分皆是敌人,如今只不过是比预料中的早了些罢了。
顾晗刚欲让小方子也退下,就瞥见小方子有些走神的模样,顾晗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眸,她倏地想起,适才提到何修仪时,小方子那些许的不自然。
顾晗抬了抬眸,话音仍旧温柔,却无人可以忽视其中情绪的寡淡:
“你与何修仪有旧?”
小方子一惊,立即回神,对上主子的视线,要否认的话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早就知道主子聪慧敏感,他只是因主子会提起何修仪而太过震惊,一时忘记遮掩情绪,就被主子察觉出不对劲。
半晌,他抹了下额头莫须有的冷汗,渐渐躬身:
“奴才不敢欺骗主子,但与何修仪有旧的人并非奴才,只是奴才一个相熟的人。”
顾晗只静静地看着小方子,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小方子心中苦笑,他越发躬弯了腰:“奴才既选了主子,就只会忠于主子,可有关何修仪,奴才绝不敢隐瞒一分。”
他眼中坦然,不似作伪,顾晗轻轻拧眉,这世间人人都有秘密,只要小方子忠心,她有并非要他当个透明人,只是这后宫,饶不得顾晗有一分不小心。
半晌,顾晗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声音轻柔:
“自我进宫后,你向来尽心尽力,我便信你一回。”
小方子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等小方子退下后,玖念才皱眉不解:“主子既然察觉小方子不对劲,为何就这般轻易放过了他?”
顾晗只抬了抬眸,眉梢的情绪淡得几乎不可见:
“他既然选择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原因,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至于忠心与否,来日方长,咱们等着瞧就是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怕小方子将嘴皮子磨破,顾晗也不可能信任他,左右不过三分信任七分怀疑罢了。
另一旁,小方子退出宫殿后,就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主子进宫前,他不断盼着主子一定要聪慧机敏些,可当这份机敏被用到自己身上时,小方子才觉得心怵得厉害。
小方子狠狠皱起眉头,昨日坤宁宫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他一时有些搞不懂,何修仪为何要针对主子?
他原以为,何修仪该和主子是一边的。
小方子低了低头,在阴影中,他脸上的情绪不明。
快到傍晚时分,后宫都得了御前的消息,皇上去娴泠宫看德妃了。
坤宁宫中。
暮秋一脸不解:“皇上怎么会去娴泠宫?”
白日中,皇上撞上林贵嫔体罚袁才人,却视而不见,直接跟着顾才人去了长春轩,所有人都想知道,皇上会不会处理林贵嫔一事。
暮秋本以为从皇上今晚宣人侍寝,可以看出一两分皇上对此事的态度。
但如今皇上却去了娴泠宫,根本让人摸不到头脑。
皇后早就习惯了皇上如此,她懒洋洋地撑起额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咱们的皇上,不是向来如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时顾虑过旁人了?
暮秋一时讪讪地:“那袁才人是当真彻底失宠了吗?”
袁才人自从进了府邸,就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每每旁人觉得她在作死,可最终她都安然无恙,这次算是她栽得最狠的一次了。
皇后不耐提起这些人,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
“谁知道。”
哪日皇上一时兴起,许是又记起了袁才人,只要命还在,谁能料到日后会发生什么。
暮秋瘪了瘪唇,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本宫瞧你是闲得慌,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就亲自跑一趟御膳房。”
暮秋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沙漏,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皇后垂下眼睑,轻描淡写道:
“让御膳房给淬竹轩再备一份晚膳过去。”
暮秋倏地应声,不敢再说话。
淬竹轩住的是五姑娘,也就是林美人,这次刚选秀入宫,娘娘早早嫁入王府,哪怕是嫡亲的姐妹,也数年未曾见面了,这次五姑娘进宫,是族中的意思,同样是也是娘娘的意思。
可新妃入宫好些日子,林美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午后,淬竹轩传来消息,林美人这两日用膳都少了许多。
暮秋不知娘娘这道命令是何用意。
仅仅只是担心,还是别有深意?暮秋不敢乱猜,只能忙忙亲自跑了一趟御膳房。
暮秋离开后,皇后一直垂眸不语,手中的话本半晌不翻一页。
第17章
顾晗昨日没有睡好,何修仪一事堵在心中,让她总觉得思绪烦扰。
她觉得她疏漏了什么,却偏生一点都想不起来。
辰时请安,顾晗穿了身浅色的宫装,宫中刚去了一个人,不管什么原因,顾晗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招人眼,可她生得柳叶细弯眉,杏眸彻然,素雅的罗衫也越衬得她脱俗温柔。
今日淑妃同样抱病没有前来,其余人皆纳闷,容玲也控制不住地低声问:“昨日淑妃不是还来了请安吗?”
顾晗冲她几不可察地摇头,遂顿,不由得隐晦地看了眼皇后,只一眼,顾晗就收回了视线,心中无声地替皇后叫难。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淑妃身子已然没有大碍,可淑妃偏生就是不来请安,这根本就是在打皇后的脸面,但皇后拿她一分办法都没有。
因为绿头牌是皇后亲自吩咐摘下的,如今淑妃不自请挂上,她就有理由不来请安。
除非皇后亲自让人去将淑妃的绿头牌挂上,可一旦皇后这么做了,那皇后就真真的在这次交锋中落了下乘,新妃如何看待皇后?
面对淑妃如此盛宠,怕是到时总有新妃想要攀附一二。
如今皇后早就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但导致皇后如此处境的罪魁祸首却并非淑妃,而是那位后宫真正的主子。
请安在一阵安静中早早就散了。
顾晗打量了下容玲,见她比昨日要神采飞扬,就准备要回宫,可她刚转身,倏地就被身后的人叫住,顾晗一顿,回头,只见何修仪高坐在仪仗内,冷淡瞥下来的视线格外刺人。
顾晗动作稍顿,虽不知何修仪叫她作甚,但她很快回神,如常地低身行礼。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就连低垂的修长脖颈都似透着股脆弱,让何修仪看得一阵烦躁,她眸色越发冷了冷,淡声道:
“本宫刚得了一株花,本想请容宝林赏一番,顾才人和容宝林这般交好,不如一道而行?”
容玲想起前日的折磨,脸都发白了。
顾晗不着痕迹地觑了容玲一眼,心中叹了声,她自有一百个理由拒绝何修仪的请求,但何修仪话中带上容玲,顾晗就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
若她选择拒绝,顾晗相信,何修仪能坐到一宫主位,必不会勉强难为她,但仅剩的容玲就不知会遭遇什么了,这时,她撇下容玲一人,不要说日后二人互帮,不反目成仇就算好的了。
而且,旁人会如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