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沐梓
他那时叫喜悦冲昏了头脑,许久之后才因为这点疑惑差人打探了当年的事情。之后才知,卫家之所以转变了态度,是因为当时年仅八岁的卫嘉玉独自一人去见了卫老爷子。
只要卫嘉玉姓卫,无论卫家认不认卫灵竹这个女儿,他都是卫家的子孙。卫老爷子百年后,卫家的家产无论如何都会有他一份。因此那日,卫嘉玉在书房对那个自小便不大疼爱他的祖父磕了三个响头,提出他愿意放弃属于他的那份家产,当做是卫灵竹出嫁时的嫁妆,只求卫家放她二嫁。
这件事情传到卫家其他几房兄弟耳朵里,起初众人只觉得可笑,但随即又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当时的卫老爷子已是沉珂之身,膝下几个儿子整日为了船帮的产业闹得不可开交,卫灵竹要是嫁出去,相当于放弃了她在船帮的位置,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其他人的怂恿之下,这桩婚事最后还是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只不过卫嘉玉自请出府才换来卫灵竹风光再嫁的事情,卫家上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瞒住了卫灵竹一个人。
万学义当年得知此事之后,饶是他也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他后来将那个年少早熟,但依旧稚气未退的孩子叫到跟前,按住男孩瘦弱的肩膀许诺道:“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可以跟我姓万,将来入我万家的家谱。”
男孩怔忪片刻,却依旧回绝了他:“我姓卫不是因为我是卫家的人,是因为我爹娘都姓卫。”
在这世间,能够证明他来处的已经只剩下这个姓氏了。
卫嘉玉醒后,想起昨天卫灵竹和他说的话:“有些人是无根飘萍,有些人是陌上春花,飘萍随水而逝,春花向阳而生,本就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若要强求,于人于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这话说得委婉隐晦,卫嘉玉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真正想说的意思。她和闻朔原本应当只有江上那几个月的缘分,要是那一趟南下的船,就停在了江南,男子下船远行,再不回头;女子随船回到长安,之后的事情是否就会有所不同。
可是来不及了,从闻朔写信将他叫去沂山,从他在山下遇见闻玉开始,这世间许多因缘际会,何时是由人说了算的呢?
何况,卫嘉玉心想,卫灵竹不知道他才是无根的飘萍。
在这世间,他早就没有了亲族,父亲远走,母亲另嫁,只有他孑然一人,不知归处。
·
自从昨天从外头回来,卫灵竹留卫嘉玉在竹园说话,万鹄便先带着闻玉去了万学义的书房。
万学义武将出生,这书房竟也有模有样的。几大墙的柜子,上头堆满了各种公文卷宗。万鹄领着她走到一面书柜前,抬手一指:“喏,就这么多,全在这儿了。”闻玉抬眼一看,一时没领会他这个“就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衙门里不是还关着几个西风寨的人吗,我看去提人出来打一顿,多半也能问出来。”女子瞧着那几个满满当当的格子,过了半晌才木着脸提议道。
万鹄一听,竟当真想了想这个提议,觉得格外有道理:“那你刚才在马车怎么不说?”
闻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少爷要能有他两个哥哥一半的心眼,不至于昨天叫人塞柜子里打一顿。她像是认命一般动手去搬书柜上的公文,堆在地上。刺史府的书房也不比别处,天气一凉,地上便铺了厚厚的羊毡毯,闻玉靠着书柜席地坐下,不再理会他,自顾翻了起来。
卷宗上写得多半是西风寨到金陵后犯下的案子,卫嘉玉说得不错,这群人确实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在江南活动,起初只挑些偏僻的河道,拦些货船;直到下半年开始,则越发肆无忌惮,无论是寻常的客船还是跑商的货船,只要经过他们埋伏的地方,全都洗劫一空。
卷宗里提到这群人好几个楚地口音,善于泅水,船上系绳的绳结打的是双花结,这是楚地的船帮惯用的打结法子。
这群人要真是从楚地来的,想必不可能是到了这儿才开始干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那他们先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闻玉能想到这一点,万学义自然也想到了。这堆卷宗里还有不少有关楚地水帮的消息。楚地一带,江河贯流,早年也有不少船帮在那儿活动,后来绕山帮兴起,天下船帮渐渐唯它一家独大,许多船帮都被吞并,早年的一些小船帮便也没了影子。
不过闻玉注意到在绕山帮兴起之前,楚地最大的船帮名叫深水帮。这名字十分耳熟,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在哪儿听过:先前去首饰铺的时候遇见绕山帮弟子,他们不就说过,早年深水帮许多人死于非命,死时耳后有红痣,疑心叫人下了情蛊。
这中间像是有一条线将一些事情串在了一起,可是这条线究竟是什么?
闻玉一时想不明白,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日头竟已西斜。她站起来惊动了屋里的另一个人,万鹄躺在另一头,摊在脸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后知后觉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看完了?”
闻玉这才发现这一下午他竟也没走:“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是我爹书房,里头多少东西,难不成放你一个人在这儿?”万鹄理直气壮道。
“那等卫……师兄回来,你也在这儿等着?”
听她这么说,万鹄不禁一噎。自打他十岁以后,便没和卫嘉玉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待过一个时辰以上,一想到这情形,就叫他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闻玉见状有些好奇:“你为何不喜欢他?”
“我为何要喜欢他,”万鹄冷脸道,“这府里喜欢他的人还少,非得有我一个吗?”
闻玉见他对卫嘉玉成见颇深,又不愿说,也懒得多问,于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准备从这屋里出去。没想到她不问,万鹄反倒别别扭扭地叫住了她:“诶——你和那个血鬼泣封鸣有什么关系?”
闻玉瞥他一眼:“你想知道?”
万鹄上下嘴唇一抿,做出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闻玉不惯着他这臭毛病,轻哼一声,说走就走。见她真要走了,万鹄又憋不住:“我就是有点好奇行了吧!”
闻玉双手抱胸,像是衡量了许久,这才在他对面坐下来,施舍似的问道:“那你先说说你跟你哥哥的事情。”
“……”
万鹄忍气吞声地说:“你知道我大哥是因为二哥的原故才从石阶上滚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吧?”
闻玉不出声,但这件事情她显然是知道的,于是万鹄又说:“那你知道冬娘是怎么死的吗?”
这已经是闻玉第四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娘嫁进来之前,府里一直是冬娘在操持后院,所有人都以为我爹总有一日会将她扶正,但之后我娘来了,有下人说冬娘心生怨恨,于是在我娘怀着身孕的时候,在她的汤药中下了毒。但是那碗汤却被我二哥喝了,大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回来。冬娘下毒的事情败露,她自知无颜面对我爹,所以当天晚上就服毒自尽了。”
“既然如此,万鸿为什么……”
“因为送那碗汤的丫鬟坚称汤里没毒,那碗汤是她亲手煮好送到竹园,过程中从来没有假手于人。这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但大哥还是认定是二哥故意栽赃陷害,才使得冬娘含冤受辱,自尽而亡。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在这个府里,他最恨的人就是二哥。”
卫嘉玉故意给自己下毒来栽赃府上一个妾室,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合理。但她又想起那晚在江月阁,万鸿同她说过的话“为了他娘,为了那个女人,他什么都能做”。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闻玉以为万鹄知道些其中的隐情,却不想他也只是摇头:“我不知道,娘从不许府中谈论这件事。但那之后,娘就把二哥送去了九宗……”
“你也觉得是他故意陷害冬娘,所以对他有了成见?”
“和那没关系,”这么多年,万鹄早已说不清他对卫嘉玉的敌意从何而来了,“你要是有个这样处处被拿来比较的兄长,你也不会喜欢他的。”
“我不会。”女子的声音如玉石掷地,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万鹄嗤笑道:“那是因为他不是——”
闻玉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他是误喝了冬娘送来的汤药差点丢了性命,但那碗药原本是送给孕中的卫夫人的。无论这件事情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你没出生时,他已经像个哥哥那样保护过你了。”
第54章 第四晚·老(二)
绕山帮是如今江湖上势力最大的船帮, 要想找他们十分容易,只要到城中的渡口,就必定能找到绕山帮的船。
渡口有弟子正在修船, 一抬头见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停在渡口边,男子开口问道:“卞堂主可在帮中?”
船上几个绕山帮弟子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找我们堂主干什么?”
男子从身上取出一块腰牌递给他们:“在下九宗卫嘉玉, 特来拜见。”
九宗的名声即便远在江南, 也是人尽皆知, 可绕山帮素来与九宗没什么交集,好端端的, 九宗弟子为何会找上门来?那几个弟子对视一眼, 心中有些警惕。这时候船上不知是谁眼尖, 瞧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子, 轻呼出声:“咦,你不就是三蛇岭那晚救了我们的姑娘?”
他一声吆喝, 引得附近船上一群人探头出来张望,果然又有几个认出了闻玉。“原来是你们, ”前头的人一听,瞬间卸下防备, 换上一副笑脸, “卞老大在船坞,跟我来吧。”
闻玉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跟着那弟子朝船坞走去时, 还有些回不过神。先前在无妄寺, 百丈院那群人听见九宗的名号都要给卫嘉玉几分薄面, 勉强肯解下她手脚的镣铐;没想到到了金陵, 风水轮流转, 她竟比卫嘉玉那师门的名号都要管用了?
“百丈院、错金山庄这样的宗门世家,最重规矩,喜欢论资排辈,讲究江湖地位;绕山帮是四海为家的水帮,与天下三教九流都打交道,没有那么多门派规训,更看重江湖情义。你先前帮过他们,他们看你自然不同。”卫嘉玉走在一旁,同她低声解释这其中的门道。
闻玉听了,觉得绕山帮这群人可比百丈院厚道。她没出沂山之前,不知道江湖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来到了江湖,只感觉这江湖倒也不比她先前想的那样远,在她心里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
到了船坞,卞海果真就在堂里,听说三蛇岭上那位救过他们一次的姑娘求见,立即叫人将他们请进了屋子。
昨日闻玉在书房发现西风寨这群人极有可能是从楚地流窜至此的水匪之后,九流也在第二天传回了消息。据九流收集到的消息称,西风寨如今的大当家高龙早年曾是深水帮弟子,后来深水帮出事,高龙躲过一劫。那之后,他落草为寇,十几年来,渐渐聚拢起一股势力,组建起了今天的西风寨。
要是如今在城中的庄家和三十年前致使深水帮灭门的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两者之间确实有了一点联系。
但相比之下,九流带回的另一个消息则更叫人在意。深水帮出事前,曾有女子从帮内出逃,据说是当时深水帮帮主冯献的姬妾。她与外人勾结,在一次随冯献出门时,里应外合联手杀了冯献。深水帮曾派人抓捕,可惜无功而返。不久之后,深水帮出事,此事不了了之。事后人们发现深水帮灭门与情蛊有关,情蛊之毒不会即刻取人性命,因此有人怀疑此毒也是出自她手。
而当年带着那女子出逃之人,正是如今的绕山帮蛟龙堂堂主卞海。
卞海早年是个江湖游侠,急公好义,热善好施,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朋友。冯献出事之后,认识他的听说是他杀了冯献起初都不肯相信。后来深水帮覆灭,卞海在江湖上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已改头换面加入了绕山帮。当年的事情也渐渐无人提起,于是许多人不知道蛟龙堂堂主与深水帮竟还有过这样一段渊源。
卫嘉玉得知此事之后,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到金陵后三次遇见骰子的情形。他起先只想到这三次中有两次都有西风寨的人在场,却没想过,这三次里,同样也有两次都撞见了绕山帮的人。
难不成与庄家有关的并非是西风寨而是绕山帮?
他起初不打算这么快找上门来,担心打草惊蛇,可闻玉却不是个按捺得住性子的,二人商量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第二天亲自找到卞海试探一番,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些什么。
上回在江边,卫嘉玉也见过这位卞堂主,他性情豪爽不拘小节,要是弯弯绕绕反倒不见成效,因此到了船坞见到卞海之后,卫嘉玉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这几日,金陵城中庄家杀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下听说卞堂主疑心那些人的死与情蛊有关,因此这才想来问问有关情蛊的事情。”
“卫公子为何打听这些?”
卫嘉玉淡声道:“之前在德兴赌坊,我曾遇见过庄家,当时情势危急,至今想来仍叫人后怕。我想找出此人的下落,还金陵城一个太平。”
要是其他人说出“还金陵城一个太平”这种话,必定要叫人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很是真诚,叫人不由感到信服。
卞海听见这话像是也有些触动,但他的反应却叫人意外。只见他听完这话,先转头看向坐在卫嘉玉身旁的闻玉:“这么说来,如今城中盛传的小秋水剑果然就是姑娘你了?”
闻玉不答反问:“你找小秋水剑干什么?”
卞海曾在江边见过她使剑,心中对此已有几分笃定,此时听她这样问,也不隐瞒:“这世上我只见两个人用过这套剑法。一个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血鬼泣,不知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
闻玉想起昨天在书房,万鹄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时他说完冬娘的事情,在她出门前又问了一遍:“你和封鸣究竟有没有关系?”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我和他交过手,但不认得他。”
卞海听了点一点头,提起另一个人时显出几分顾虑,但还是继续说道:“另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姓闻,单名一个朔字。”
闻玉一怔,下意识转头去看身旁的卫嘉玉,见对方神色也有几分意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听卫嘉玉温声道:“你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在何时何地遇见的他?”
“看样子二位也认得他?姑娘所学的剑法莫非与他有关?”
闻玉同卫嘉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从身后取出闻道:“你认得这把剑吗?”
卞海看着眼前这把长剑,面露恍惚,抬手颤巍巍地拂过剑上的花纹,神情激动之中又带着几分怀念,喃喃道:“这是闻大哥的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他的佩剑?”
他想起之前在江边,眼前这人说过自己的一身武艺都是家传,不由怔怔地看着她,恍然大悟道:“你是他的女儿?”
见闻玉并未否认,卞海看着她目光慈爱道:“难怪……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闻玉听他又问:“你既然是闻大哥的女儿,那你娘想必就是长安卫家的五姑娘了。”
听他提到卫灵竹,闻玉微微一愣,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卞海见状有些奇怪,看样子当年他与闻朔分开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如今眼前既然是故人之女,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他请二人在堂中坐下,终于说起了当年的事情:“当年我在江陵一家酒楼喝酒,无意间听隔壁包间传来响动。我察觉不对进去一看,发现隔壁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屋里还有一个姑娘,满手鲜血,神色慌乱。见我闯进来,与我求情,说是躺在地上的男人醉酒想要欺辱她,慌乱间她奋力反抗,才不小心误杀了他。
“当时形势危急,我见她一个弱女子楚楚可怜,心生不忍,于是带着她从酒楼逃了出来。我原本想要将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便离开,可是很快就有追兵赶到,我才知道那屋里的男人竟是深水帮帮主冯献。深水帮的人认定是我与那女子勾结,谋害了冯献的性命,因此一路追杀我们。我无可奈何,只好带着那姑娘一路逃到南边。就是在路上,我遇见了闻大哥,他听说我们的遭遇之后,也很替我们打抱不平,于是带着我们一块上了一艘南下要去松江府的船。”
他说的这些事情,和九流搜集来的情报相差无几,二人来前已经知道,直到听说他在路上遇见了闻朔,这才叫他们吃了一惊。尤其是卫嘉玉,他昨日才听卫灵竹提起过二人初遇,当时她说与闻朔在一起的还有一男两女,其中一个是闻朔的师妹,万万没有想到,另外的那一男一女竟然就是卞海和那个从深水帮逃出来的女子。
“所以那女子究竟是谁,最后又去了何处?”卫嘉玉问道。
卞海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同行三四个月,到了通州之后,便分开了。我只知道那女子姓白,应当是从滇南来的苗女,一路上我们只叫她白姑娘。据她自己所说,她是叫人卖到中原来的,后来被人辗转送给冯献。深水帮有不少和她一样的女子,在冯献手底下受尽折磨。那日在酒楼,她想灌醉冯献趁机逃跑,结果被冯献半路酒醒发现了,她在惊慌之下,这才失手用随身的匕首杀了他。”
“至于深水帮出事,我也是好几个月后才听说的消息。但当时我与闻大哥一行已经分别,也不知道那位白姑娘究竟去了哪里。这次金陵城出现庄家,与先前深水帮灭门一事十分相像,我怀疑与她有关,这才叫人暗中调查,想要知道庄家究竟是谁。”
他说起往事,神色依稀有几分怀念,看着她又不禁确认道:“不过你当真不是卫五娘的女儿吗?”
要解释闻朔与卫灵竹的事情,那说起来可就是一笔烂账了。闻玉看了眼身旁的卫嘉玉,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便也只是含糊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最后竟没有在一起,”卞海叹了口气,“你们要是知道卫五娘如今在哪儿,或许可以去问问她,她或许会知道白姑娘的下落。”
“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们下船前把白姑娘留在了船上,最后一个见过她的应当就是这位卫五娘。五姑娘是位难得的女中豪杰,”卞海恍惚间又回忆起了三十年前的事情,叹息道,“你要是见过当年云落崖上的情形,必然也会如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