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 第59章

作者:池小苔 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陆行云挑了挑唇,眼底蕴起深深的苦涩,端起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

  “多谢...”

  他放下茶盏,慨然一叹,转眸望向帘外絮絮飘落的雪花,眸光逐渐悠远放空,仿佛透过雪幕看向了别处。

  了空和尚并未停留太久,对弈几手后便告辞离去,正巧书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负手立在廊下,远远地望着天际渐行渐远的孤鸿,眸光深邃。

  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纷纷扬扬,他的身形依旧单薄干瘦,清峻的面容却如一块白玉泛着沉静的光芒。

  书庭一怔,恍然觉得他虽然寂寥落寞,可有些地方似乎不大一样了。

  顿了顿,他走到近前,拱起手,神态恭敬:“侯爷,据探子来报,夫人和小公子近日平安康健,就是夫人比以前起的晚了一个时辰,晚上也比之前睡得早。”

  陆行云一凝,沉吟道:“接着说。”

  “至于夫人在生意场上的事,大大小小的都帮着悄悄料理了,且按照侯爷的吩咐,让她不知道是咱们做的。只唯有一件事,上次夫人去谈生意,对方是朔州的客商,姓胡,叫胡莽,舅父是镖旗将军的副将,在北方的势力颇为雄厚。”

  “当时胡莽对夫人起了心思,使了下作手段将夫人迷晕,幸得连晟相救,才没出乱子。连晟为了给夫人报仇,在胡莽回朔州的路上,暗中派人装成山贼,废了他一双招子。”

  听了他的话,陆行云眸中一厉:“那他现下可还活着?”

  “是的,还活着。”

  “去,让人化成北方的胡虏,相关人等一律惩处,至于胡莽...”陆行云的拳头越攥越紧,眸底寒芒朔起,变得阴鸷起来:“杀!”

  书庭脊背一紧,连忙低头:“是!”

  见他未走,陆行云问:“还有什么事?”

  “夫人预备在扬州再开一家香橼楼,时间定下月初三。”

  下月初三就是腊月十五,过不了多久便是除夕了。

  陆行云低眉,沉思了片刻,道:“知道了,备张拜帖,去雲王府。”

  雲王是当今圣上的七弟,为人风雅,颇有情趣,是出了名的闲云野鹤,最有名的除了他的萧与字,便是他那张嘴,享遍天下美食,但凡庖厨,都以得到他的夸奖为荣。

  陆行云到雲王府的时候,雲王倒怔住了,他虽敬佩陆行云的为人,但二人乃君子之交,逢年过节也不曾特别走动。

  雲王年过四询,身形清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腰畔常年挂着一管玉箫,举手投足,兼具矜贵与儒雅之气。

  见他来了,雲王浅然一笑,起身相迎:“陆大人公务繁忙,不知今日到本王府上,有何贵干?”

  陆行云客套了两句,便单刀直入。

  “不敢欺瞒王爷,微臣此来是有事相求,望王爷勿怪。”

  “无妨,你且说说看。”雲王扬唇,抬手请他坐下,眸光温和,姿态雍容。

  “王爷,想来你也知道我曾有位夫人,五年前死于大火,天可怜见,让我得知她还活着。我与她的纠葛说来话长,总之她不愿再回来,而我也选择尊重她。”

  “她现下在杭州行商,做的有声有色,还准备在扬州再开一座酒楼,叫做香橼楼,微臣此来,只为求王爷一件事。”

  陆行云深吸了口气,忽然起身,跪在地上,清瘦的脸颊微有些苍白,天光透过窗户映在他脸上,如白玉蒙辉,连轮廓都朦胧起来。

  “求王爷手书一封字画,赠于香橼楼。”

  雲王本以为他会求别的什么,神情一凝,微有些错愕:“就这个?”

  “正是。”陆行云拱手,郑重地望着他:“王爷声名在外,您的馈赠是对香橼楼最大的恳请与褒奖,千金难求。微臣知道,王爷爱惜名声,从不轻易将字画相赠,求王爷念在微臣一片赤诚的份上,成全微臣。”

  “从此以后,但凡有所呼应,微臣定竭尽全力。”

  看着眼前的男子,雲王眸光沉浮了几度,尔后温容一笑,将他扶起来:“陆大人言重了,卿乃朝廷肱股之臣,是百姓的希望,本王虽不涉朝政,但也敬重你。”

  “本王对你与尊夫人的传言也有所耳闻,如今看来,你对她果真情深义重。本王虽不知你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但也想成人之美,只望你们早消芥蒂,重弄归于好。”

  “多谢王爷,多谢。”陆行云眸光一亮,难掩内心的喜悦。

  .

  姜知柳拿到这字画的时候,是香橼楼分店开业的前三天,那日傍晚她将一切事宜重新梳理,见没有任何错漏,这才松了口气,活动肩膀,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

  就在此时,绿枝引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进来,来人二十多岁,模样斯文,衣衫低调华贵,举手投足有股从容不迫的气势。

  姜知柳行商多年,看人的本领炉火纯青,当下便猜出来人身份不凡,果然男子朝她温然一笑,上前行了个常礼,不卑不吭。

  “柳老板,在下乃雲王的近侍,鄙姓陈,今日此来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此物相赠,还望笑纳。”说罢,他将一只狭长的锦盒递给绿枝。

  绿枝接过后,立即打开,里面是一副卷轴,徐徐展开后,洁白的宣纸立时出现“ 至真至味、返璞归真”八个大字,字迹潇洒秀美,颇具飘逸之风,边角上写着雲王的名讳,并加盖了雲王私印。

  见到这几个字,姜知柳眸光一震,脑中接连闪过几个念头。

  “敢问先生,这是...”

  陈內侍笑了笑,神色温和:“我家主子游历大江南北,曾在香橼楼用过一次饭,深觉贵店的佳肴美味非常,听闻贵店开了分店,特以此画相赠,祝柳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雲王游历时常化作寻常百姓,虽然他气度必定不凡,但香橼楼往来客商权贵云集,气质容貌俱佳着众,她当时虽会有所留意,时日久了自然就忘了。

  且她并非每日都在香橼楼,能不能见到雲王还不一定。

  拂着微凉的宣纸,姜知柳唇畔一扬,眼里满是喜悦,有了这道字画,对香橼楼无异于是个活招牌。

  “雲王隆恩,民妇感激不尽,请先生代雲王受民妇一拜。”她提起裙帘,往地上跪倒,神情极为郑重。

  陈內侍连忙拦住,对方却执意行了大礼。

  随后,姜知柳亲自招待了陈內侍,本欲安排上房供他留宿,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了。送他出城后,姜知柳乘车返回,半路上,绿枝沉默了半晌,疑惑道:“小姐,咱们与雲王爷肃无交情,纵然他在香橼楼吃过饭,也未必会专门派人送这样大的礼吧?”

  若是寻常珠宝也就罢了,偏生是他亲手所书,其中的寓意自然不一样。

第52章 纵身入河

  神情微凝, 姜知柳略一思索,沉静道:“我听闻雲王光风霁月,淡泊和善,且最喜美食, 他若当真喜欢香橼楼的佳肴, 这样做也并非不可能。”

  听了她的回答,绿枝点点, 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姜知柳转眸, 透过摇曳的帘子望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景象, 目光逐渐悠远起来。

  过了一阵, 马车行至城西的镜湖巷暂居的别苑,二人进去之后,大门随之阖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不远处的客栈里,最东边一间,窗牗半掩着, 缝隙后一只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墨,静静注视着这边。

  “侯爷, 小的已经将陈内侍送出城外, 按照你的吩咐,备了一份大礼给他。”

  “嗯。”

  窗后,陆行云微微颔首, 回身朝书庭望去:“那只碧痕瓷瓶找的怎么样了?”

  书庭眉头微蹙, 面露难色:“有些眉目了,那瓷瓶在雍县一土绅手中, 素来是当做传家宝的, 只怕轻易不肯卖。”

  陆行云此刻之所以在此, 是奉召到湖广地区调查一桩冤案,案子了结之后,他星夜奔驰,终于赶在香橼楼开业前到了扬州,还和雲王府的陈内侍见面,亲自感谢他。

  前几日,据探子来报,姜知柳近日在秘密寻找一只碧痕瓷瓶,背后缘由不得而知。陆行云当即下令,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帮她找到。

  如今终于找到,却不想是个刺头。

  陆行云目光一沉,拳头骤然收紧,这碧痕瓷瓶他势在必得!

  .

  两日后,扬州城外三十里,雍县街道上。

  书庭瞧了瞧昏暗的天色,掀开车帘,朝陆行云望去:“侯爷,天色已晚,不如修整一晚,明日再去吧。”

  “不了,就今日。”陆行云淡淡启唇。

  书庭叹了叹,扬鞭策马,行至城中一户宅邸前,高门阔宅,在乡野小镇已算大户。

  守门的小厮见陆行云身形消瘦,脸颊有点苍白,但气宇轩昂,衣着打扮尽是上品,不敢耽搁立即进去通传,很快便有位老管家出来,引着二人到了大堂。

  厅堂中,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已在那等着,见他来了,客客气气地招待了,末了才问起他的来意。

  “李员外,鄙人姓陆,京城人士,听闻贵府有只碧痕瓷瓶,乃上佳之品,故来求见,只要员外肯将瓷瓶转手于我,在下愿以千金相报。”陆行云拱拱手,面容沉静,漆黑的眼眸碧深如洗。

  李员外笑了笑,淡若轻风:“先生说笑了,这瓷瓶虽我父亲传下的,但其价远不足千金,在下若这样转给你,那就是昧良心了。且我祖父有言,此物不可外传,抱歉,让先生白跑一趟了。”

  陆行云也不着急,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色泽莹润,光彩灼灼,内有一团红色血丝,形似莲花。

  “泣血珠!”

  李员外身形一震,唰地站起来,眸中大放异彩。他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他母亲重病,需以这泣血珠入药,然此珠异常珍贵,就连皇宫内院都少有。

  “咳咳,如此可行?”陆行云掩嘴咳了咳,笑意浅淡却从容,颊上因咳嗽而泛起一丝驼红。

  “行,当然行!”李员外赶紧接过,激动得双手直颤,又害怕将泣血珠摔碎,连忙交给心腹丫鬟保管。

  “先生且稍等,在下这就去取碧痕瓷瓶。”李员外深吸了口气,叮嘱下人好好伺候,快步朝后院走去。

  陆行云微然一笑,负手走到廊下,望着远处苍凉的暮色,漆黑的眼眸如湖底深处的碧石,幽深沉静。

  “咳,咳。”

  凉风吹来,他扶着窗沿咳了咳,剧烈的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

  他的肺疾又犯了。

  书庭叹了叹,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陆行云身子本已痊愈,现下突然犯病,皆是因了这泣血珠。

  两日前,陆行云查到李员外的母亲病重,需这泣血石医治,正好邻县的县城宋锡阳曾是朝廷重臣,后因罪下放,一路贬至此地。

  十几年前,宋锡阳曾救过太后的性命,太后为答谢他,特以泣血珠相赠。可偏偏当时奉命查办他的就是陆行云。

  为了泣血珠,陆行云只好拉下脸面去求他,可想而知,必然是一顿羞辱,被轰了出去。无法,陆行云只好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是时,朔雪漫天,他跪在那里冻得浑身都僵硬了。可宋锡阳却不理睬,反而乘车大摇大摆地出去。

  陆行云只好打马追上去,一路追到宋锡阳在桥头下车。望着不依不挠的男子,宋锡阳冷然一笑:“陆大人,当年我那样求你,你都不肯放我一马,如今你以为你跪几下,就能抵消你的过错吗?那可是我寒窗读十几年,是我的一辈子啊!”

  他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桥柱上。

  陆行云脊背一紧,低眉,抿着唇道:“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都难消你心中的怨恨,当年之事乃我职责,且你所犯之事,皇上心知肚明,我纵然肯放你一马,皇上也不愿意。”

  此话一语中的,击中了宋锡阳的隐痛,他双眸一狭,双手攥的发白:“好好好,我咎由自取,既然如此,陆大人还是回你的京城吧,这等乡野乡镇,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罢转身就走,陆行云剑眉一蹙,下意识抓住他。

  “怎么?陆大人还想用强吗?”

  讥笑似针芒刺目,他攥住拳头,眸中闪过锐色:“陆某既然来求你,便不想用强,但你不要逼我。”

  “好哇,堂堂刑部尚书,居然想持强凌弱,既然如此,那我宁愿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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