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 第60章

作者:池小苔 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宋锡阳埋在此地蝇营狗苟多年,心里早憋了一肚子闷气,当下怒火只往上上蹿。说着,他取下腰畔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颗珠子,往地上重重砸去。

  眼见玉珠顷刻间就要粉碎,陆行云胸口一惊,伸手去接,宋锡阳连忙阻拦,如此一来,反将泣血珠撞到了河里。

  此刻正值寒冬腊月,河水冷得刺骨,可陆行云想都没想,纵身跳进水里。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彻骨的森寒如刺刀在身上割着,每一寸血肉和骨头都痛得发麻。

  可他不管不顾,只奋力往水底钻,费了好一阵,才找到泣血珠。将珠子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他心头松了口气,正往上游时,腿肚子猛地抽痛,竟抽筋了。

  他奋力扑腾了几下,却使不上力,胸口窒息得像是要炸开了,刺骨的河水顺着口鼻大股往进灌,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隐约中,他似乎看了一抹红色身影,冲破层层水波,朝他游过来。

  柳儿,是你吗?

  他眸光一颤,下意识地把手伸过去,眼神逐渐没了焦距,片刻后,眼皮一阖,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是女鹅吗?

第53章 为她所求

  不远处的河畔, 一辆马车徐徐驶过,一只白嫩的小手掀开车帘,露出圆润可爱的脸庞,正是烨烨。

  “娘, 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他指着河对岸, 担忧道。

  旁边,姜知柳举目望去, 见一小厮纵身跃入河中, 因距离和角度, 看不清容貌。

  “别担心, 已经有人去救了。”

  她拍了拍烨烨的手,柔声细语:“方才李先生请你进去,都问你什么了?”

  如今烨烨已经五岁,姜知柳一直在寻找名师教导他,昨日她听闻勉县西郊的咏梅居住着一位前朝大儒李崇意,虽年过六旬, 但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先后教过五位徒弟, 每一位都是人中俊杰, 其中包括那位与陆行云齐名的南方九省解元头名的韩羡之。

  俗话说望子成龙,更何况烨烨天资聪颖,姜知柳怕埋没了他, 今日便带着厚礼登门拜访。

  烨烨点着下巴, 回忆了片刻,道:“先生问我都读了些什么说, 我说《三字经》《论语》《孟子》都粗粗读过一些, 他又考教了我些学问, 烨儿都按照夫子和翟先生的教导回了。”

  “李先生和蔼可亲,还夸赞了我一番呢。”

  小娃娃下巴一扬,别提多得意了。

  姜知柳刮了刮他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瞧你这样子,学海无涯,你可得谦虚点,你爹爹以前...”

  意识到自己说起陆行云,连忙收住。

  “爹爹怎么了?”烨烨下意识问。

  姜知柳薄唇微抿,不太愿意提他,但见小娃娃脸上满是期待,温然道:“你爹爹是乾元四年状元,但他从不因此妄自尊大,他说若非那南方九省解元中的头名韩羡之一朝获罪,那年的状元就不是他。”

  听了她的回答,烨烨神情一恍,乌溜溜的眼眸蕴满憧憬与敬佩。

  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的...

  凝着自家儿子的神色,姜知柳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拂了拂他的头,转眸望向窗外。

  对面的河岸上围着一群人,透过人影间的缝隙,隐隐看到地上有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

  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随记飘向远方,马车徐徐前行,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咕噜咕噜,逐渐淹没在人海中。

  河岸边,书庭望着躺在地上,双眸紧闭,脸色白中发青的陆行云,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侯爷,侯爷!”

  他用力地按着他的肚子,一遍又一遍,终于,男子浓密的羽睫颤了颤,猛地咳了咳,吐了好几口水。

  书庭大喜,抹了抹眼泪:“侯爷,你可吓死我了!”

  陆行云睁开眼眸,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是书庭时,神色一黯,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咳咳!”

  胸腔里火辣辣的,他掩着嘴,侧身咳嗖。书庭赶紧扶住他,给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珠子你?”

  他望向书庭,满脸都是疲惫。

  “在这!”书庭忙从腰畔取出一颗珠子,莹润光洁,内里含着红莲血纹。

  陆行云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拿过珠子,颓然地靠在书庭身上。

  就在这时,宋锡阳从人群外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朝着地上的男子斜睨了一眼,讥笑道:“都说陆大人高风亮节,视钱财如粪土,没想到也会为了这身外之物,连命都不要,还真是让下官大开眼界啊!”

  陆行云咳了咳,强撑着站起来:“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我是为钱财也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总之,这泣血珠我是要定了。”

  寒风中,男子的发丝和衣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已没有半点血色,双臂因寒冷而颤抖着。

  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他腰脊笔直,眸光坚定,手也攥得跟铁石似的,倒像是惊涛骇浪下的顽石,任你大浪滔天,他自岿然不动。

  宋锡阳眸光一厉,拳头猛地收紧,脸上也忽青忽紫。

  半晌,他昂起下巴,冷声道:“好,既然陆大人要,下官不得不给,只陆大人贵为刑部尚书,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强抢下官的东西吧?”

  此话一出,旁观众人都惊愕不已。

  他们中早有人认出了宋锡阳的身份,本以为能见到知县,已是不容易,没想到还能见到刑部尚书。对于陆行云的名头,众人是早有耳闻的,在他们心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尊在,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是和包拯、宋慈一样的存在。

  但听他们方才的对话,众人也觉出味儿来,应是陆行云要什么东西,但宋锡阳不给,所以他想强抢。

  一时间,众人神色大变,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有震惊错愕,有疑惑,也有鄙夷。

  这样的目光似刀子剐在陆行云身上,他拳头一紧,深吸了口气:“我说过,这泣血珠我不白拿,但凡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宋锡阳挑了挑唇,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衣袖:“没什么,很简单,黄金万两。”

  “好,我答应你。”陆行云斩钉截铁。

  见他答得如此干脆,众人齐齐蹙眉,在他们心里陆行云是两袖清风的廉洁好官,纵然他出身侯府,也不该将万金说得如此轻易。

  这样一来,大家对他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

  宋锡阳也没料到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双眸一狭,眼底却寒芒烁烁:“还有下官前段时间得了心急,久治不愈,有神算子说,需得有人替我跪着向一百户人家讨各讨二两米,煮成药粥,方能痊愈。”

  听他这样说,书庭怒道:“宋知县,你太过分了!纵然要刁难我家侯爷,也不必如此吧?”

  宋锡阳冷笑:“比起我这被葬送的一生,这点刁难又算得了什么?”

  陆行云剑眉紧蹙,下颌绷得紧若直线,半晌,他闭目深吸了口气,尔后松开拳头,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书庭一惊,忙道:“侯爷,不能应啊!你是堂堂的刑部尚书,更是昭懿候,怎么能卑躬屈膝,行乞讨之事呢?而且你都不知道夫人为何要那件东西,若她只是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原因呢?”

  陆行云摇摇头,眸中似有烟云浮起:“她既然大费周章秘密寻找,自然是有十分重要的原因。”

  而且,纵然是为了微不足道的原因,只要她喜欢,他也会想尽办法帮她达成。

  “那、那让小的替侯爷吧!”见他执意如此,书庭心一横。

  “这珠子既是陆大人要的,那就得他亲自去,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宋锡阳自然不许。

  书庭眉头一皱,还想再争论,陆行云摆摆手,转身朝众人扫了扫,抿住薄唇,朝他们跪了下去。

  “诚如诸位所见,陆某有不得已的缘由,需要宋大人的泣血珠,求诸位成全,施舍陆某二两白米。”

  他望着众人,漆黑的眼眸似河底的碧石,清透沉静,有种浸透人心的力量。

  众人没想到以他如今的尊崇,居然会向他们这些底层的蝼蚁下跪,先是一惊,尔后纷纷后退,表情各异,有疑惑不解,更有奚落得意。

  自打陆行云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大跌,他们就不在像以前那样,将他高高举起,此刻,反倒有些看着神坠落的快意。

  瞧啊,不是高高在上吗?也有向他们下跪的时候。

  见他们没有反应,陆行云脊背一紧,又重复道:“求诸位成全!”

  然而,看笑话者众,施以援手者寡,除了三两个对他深信不疑,又怜悯他的施舍了白米,其他人只看着并不动。

  书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侯爷,就算你为了泣血珠,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如今你落了水,这湿衣服还裹在身上,这么下去怕是要得病,你还是先把衣裳换了吧。”

  沉吟片刻,陆行云点点头,起身跟着他去了附近的店铺,买了身新衣换上。稍作休整,简单用了几口饭,主仆二人便挨家挨户求过去,没到一家,陆行云便跪在地上,诚心祈求。

  陆行云的事早在附近传开了,众人心里对他不满,尤其是他这种好人,做错一件事,那便是大恶不赦。

  所以众人纷纷闭门不出,只有少数心软的才拿米施舍。

  日影渐落,寒夜里凄风呼呼地刮,吹在脸上跟刀子似的。陆行云身子本就单薄,这样一冻,脸色又白又清,嘴唇和手也不停地颤抖,书庭劝他休息一晚,可他说姜知柳找的这么急,也许是有急用。

  书庭喟然一叹,只好跟着他。

  可肯开门的人着实太少,往往十家才有一家肯开门的,乞讨了一个时辰,也才乞讨到一斤。幸而有位老者从城外回来,听说这事,忙赶过来,说他几年前去京城流落在外,是陆行云救了他,给了他回乡的路费。

  还说了好些他在京城听到的,关于陆行云为民伸冤、为百姓谋福的事,他说陆行云纵然有万两黄金,那也是侯府先辈打拼得来,是圣上御赐,又不是他的错。

  经他这样说,那对对他有偏见的民众这才改观,纷纷拿米施舍。可宋锡阳却派人跟着,说非得陆行云一家家讨过去才行,故而他只好按他所说一路乞讨。

  到子夜时,终于讨够了一百家,二十斤米。

  讨够米,陆行云立即带去宋家,交给宋锡阳。扫了眼书庭手中的米,宋锡阳唇角一挑,眉梢眼角俱是讥屑:“陆大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得了,既然你这么诚心,那下官也不好再为难大人了。”

  “留下黄金,大人便可带着泣血珠离开了。”

  泣血珠虽然稀有,但本身的价值最多不过千金,他留在身畔多年,不过是抛不下过去那段辉煌。这些年窝在此地,受人冷眼,他也看淡了,换些金银好吃好喝才是真。

  陆行云眸光一松,拂了拂袖中的珠子,道:“此次外出,我并未带那么多金银,不如我写下欠条,回头你去侯府取吧。”

  “也罢,算我服了你了,欠条就欠条。”宋锡阳叹了叹,扶额坐下。

  陆行云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片刻后,下人端了笔墨纸砚过来,陆行云挥笔写下欠条,并按了手印为凭。临走前,他朝宋锡阳看了看,目光清冷:“宋大人,泣血珠一事陆某有亏,但七年前的事,陆某问心无愧。”说罢咳了咳,阔步离去。

  银白的月芒下,他身形消瘦若孤松嶙峋,但胸背笔直、气度沉稳,苍白的面容似冷玉笼了层薄辉。

  望着他被暗夜淹没的身影,宋锡阳拳头一紧,眸中燃起一团怒火,恨恨地拍在桌子上,力度之大,连拇指上的扳指都拍碎了。

  因雍县和勉县一东一西,距离较远,陆行云只稍作休息,天不亮就起程出发,行了整整一日才到了雍县,将泣血珠交给李员外。

  望着床畔的陆行云,书庭摇摇头,心里泛起深深的感慨。

  情之一字,当真误人呐。

  稍顷,李员外从偏门走了进来,身后的下人捧着一只碧青色的瓷瓶,上面映着碧柳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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