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在辰王极力克制隐忍之时, 虞姝以为他也放下了。
如此甚好。
虞姝莞尔一笑,福了福身, “给辰王殿下请安。”
她只是个美人,但按着身份并不需要请安, 但虞姝还是给了辰王敬重之意。
辰王喉结滚了滚,那双封氏皇族男子皆有的狭长凤眸之中, 是旁人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 千言万语, 只化作淡淡的点头。
他很想告诉虞姝,他当真尽力了。
但还是迟了。
虞姝这便站直了身子,径直往前走,与辰王擦肩而过,余光掠过之处,全是回忆。
下一刻,辰王也抬步,头也没回一下,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两人仿佛谁也不惦记着谁。
知书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她暗暗吁了口气。
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亏得美人主子和辰王都是克制的人。
且不论到底有没有撇清曾经的一切,这般坦诚相对,就算是在宫里见面了,皇上也不会怪罪。
皇上可不是吃醋的人。
知书如是的想着。
而同一时间,封衡听了心腹禀报过后,手中的银狼豪笔捏紧,上面的墨汁滴落,染了一大片奏折,神色更是清冷的过分,宛若凛冬降临。
王权吃不准封衡的心思,也不敢妄自多言。
毕竟,他与皇上皆知,虞美人在宫外的确和辰王交过心。
且长达五年之久,从年少时就已相识。
辰王在前,封衡在后。
虞姝一开始是怎样入宫,已经入宫的目的是甚么,封衡皆是一清二楚。
他却将计就计,接受了美人计。
这又算不算是横刀夺爱?
毕竟,他提前就明知虞姝和辰王对彼此皆有好感。
王权内心上演了一出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
下一刻,就见封衡随手弃了手中银狼豪笔,端起茶盏的动作也比平时快了数倍,仅一口又吐了出去,帝王抬眸,怒意腾腾,“这茶委实拙劣,苦涩不堪!”
王权刚想说,这可是今年新进贡的雨前龙井,皇上近日来一直都是喝这一味茶。
这时,林深过来通报,“皇上,辰王殿下来了。”
封衡目光一滞,搁置下了茶盏,淡淡启齿,怒意瞬间收敛,“让他进来吧。”
王权小心翼翼上前,询问,“皇上,可需重新泡上一壶茶?”
毕竟这茶拙劣且又苦涩,总不能用来招待辰王。
谁料封衡却挥手,“不必。”
一言至此,他对王权做了手势,示意王权给辰王也倒上一杯茶。
王权,“……”
他后知后觉,心中掠过一个可怕念头——
皇上莫不是吃醋了?!
辰王迈入内殿,一袭白袍如雪,衬得公子款款如玉,宛若天上皎月。
其实,先帝的几个皇子之中,封衡与辰王的容貌最是相似,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眸。
但二人在气度上截然不同。
封衡是傲视于天地之间的骁勇,仿佛天下一切生灵皆在他脚下,他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神色,都像是在睥睨一切。
清冷、卓绝、无情。
但辰王是温润如玉的,气度更是偏向江南翩翩才子。
温和、雅致、多情。
神似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度。
辰王行君臣大礼,半点不敷衍,“臣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衡唇角掠过一丝浅笑,“你来的正好,品品朕这里的新茶如何。”
王权,“……”不是说拙劣且苦涩么?
就在封衡与辰王品茶论政的同时,虞姝已经来到了长秋宫。
但她只是站在了长秋宫的大门外,正等待通传。
知书给虞姝撑着油纸伞,还算能够撑得住气,墨画却愤愤然,低语道:“贵妃娘娘既然宣见美人主子,为何又让美人主子在外面候着,这大热天的,蚂蚁都快烤熟了,不是明摆着让美人主子遭罪么?”
即便墨画不说,虞姝也知道,这是张贵妃给她下马威。
不对……
确切的说,是张二小姐想给她下马威。
虞姝唇角一抽,轻蔑一笑时,清媚的眸子里掠过一点星星之火。
她且忍。
忍旁人所不能忍。
终有一日,等到羽翼丰满,那些欺她之人自会匍匐在她脚下。
虞姝笑了笑,看向墨画,“等回到朝阳阁,赏你吃冰镇的大西瓜,可满意了?且先忍忍。”
墨画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红,羞得慌。
美人主子都没嚷嚷着累,她却先是失仪了。
墨画立刻垂首,“美人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也安静的候着便是。”
虞姝打趣一笑,“听说用珍珠粉敷面,可让肤色增白,咱们回去之后,就多敷敷,也不必担心这个时候晒黑了。”
墨画更是无地自容了。
知书也抿唇一笑。
虞姝几句打趣之后,主仆三人都十分安静的静候着通传。
长秋宫的内殿,张贵妃正被宫人伺候着,用了冰镇凉茶。
张珺瑶一边吃着甜瓜,一边傲慢一笑,“且就让她多晒一会,免得才得宠了几日,就不知自己姓甚么!”
张贵妃本不打算直接与虞姝撕破脸皮。
但妹妹的要求,她从来不会反驳。
等到半刻钟过后,张贵妃道:“时辰差不多了,虞美人到底是皇上的人,事情做得太过,皇上会不高兴。”
张珺瑶这才勉强点头首肯。
张贵妃让人去把虞姝叫进来时,特意问了一句,“那虞美人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外头?一句怨言也不曾有?”
宫人如实回禀,“正是呢,娘娘。虞美人非但没有抱怨,之前还和她的宫婢有说有笑。”
张贵妃目光一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心悸。
这么一个角色儿在后宫,还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外头这日头,一朵娇花儿不出片刻钟就会晒干了,她虞姝还真是个能忍的狠人!
张珺瑶却轻蔑一笑,“再得宠又如何,就是个小小美人,在长姐面前,她还不得候着!”
张贵妃终于没再继续纵容张珺瑶,罕见的沉着嗓子,道:“二妹,慎言!一会见了虞美人,你莫要多说话!可听见了?”
张珺瑶努努嘴,十八岁的年纪,换做是其他贵女,早已是□□人母了,她却做出稚龄少女的娇憨出来。
一看就是过度骄纵之故。
张贵妃沉沉叹了口气。
心中隐隐不安。
张贵妃是个聪明人,虞姝从入宫开始,到被册封都发生的太快,她也不曾有机会在虞姝身边安插人,但她怀疑虞姝身边有皇上的人。
她当年在东宫,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在自己身边甄别出了皇上的线人,那宫婢至今还在长秋宫,却被她打发去了小厨房。
封衡是一个喜欢掌控一切的帝王。
张贵妃不敢冒险,吩咐道:“让虞美人独自一人进殿即可。”
她对虞姝身边的宫婢甚是提防。
张珺瑶还以为长姐此举,是为了方便自己针对虞姝。
虞姝听到通传,入殿之时,知书叫住了她,一脸忧色,“美人主子,这……您一会定要仔细着。”
虞姝点头示意,皇上给她挑选的人,还真是个细心的。这个知书,或许可以栽培起来。
就在虞姝迈入千秋宫内殿,行礼之后,却没有听见“起身”二字时,她保持着福身的姿势,两条小腿已经开始发颤。
果然,张贵妃还是想给她一点难堪,让她好自为之。
这种明面上的为难,倒是不打紧。
真正可怖的,是背地里的陷害。
虞姝面上神色如常,似并未激怒。
张贵妃捧茶品茗之余,暗暗心悸:好一个虞美人!
张珺瑶打量了虞姝,因着辰王这一层关系,她早就见过虞姝,但每次看见虞姝,都能让她惊艳一番。
这才一阵子未见,只见虞姝身段更是婀娜有致,低领束腰宫装仿佛是专门为了她量身打造,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更是纤细如柳,而傲人的挺立之处更是叫人嫉妒且自卑。容貌清媚至极,不施粉黛却也透着媚态,长时间在外面忍受酷热,她的肌肤热出了淡淡的浅粉色,如庭花绽放在日光之下,灿漫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