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茸兔
是安心,更是补偿。
何况他如今对自己的宠爱如此,不晋倒也不合理了。
只是她如今是九嫔的位份,九嫔上还有妃、四妃。四妃之上才是贵妃,她入宫以来一路高升已经惹眼,成功两年便坐到贵妃的位置上,恐怕不能服众。
若是从前没有身孕的时候,苏皎皎倒也不担心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会如何,顶多是有些忌讳。
可如今她腹中有了孩子,她便情不自禁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几分,不愿意担这么多风险。
沈淮点点头,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斟酌着同她商量道:“只晋你一人是太过惹眼,所以我想着选几个稳妥的人一并封一封。”
“后宫原本就高位空悬,选些好的以作后宫表率也是应当的,我知道你同姝贵嫔要好,她也的确不错,便暂时只定了她和抚育着二皇子的祥贵人。”
他顿了顿,温声道:“我原本就对后宫不怎么上心,要真说性情,你定然是比我了解许多。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你尽管说来,我们一同商议,明日便拟旨。”
苏皎皎看他一眼:“这本该是皇后的事,你如此做,就不怕皇后不满?”
沈淮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他淡淡道:“皇后身子不好,这些小事不必让她费心。何况我已经打算让你和姝贵嫔一起协理后宫,后宫事便是家事,跟你说再合适不过。”
既然他都这么说,苏皎皎自然也不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是个提拔自己人极好的时机,不管是阳谋阴谋,总得让后宫的人都知道。
这后宫如今是谁说了算,跟着她苏皎皎才有肉吃。
次日一早下朝后,关于后宫诸人晋封的消息便晓谕了各宫。
珍昭容晋为贵妃
姝贵嫔晋为妃
温婕妤抚育大皇子重新晋至贵嫔,居一宫主位
祥贵人抚育二皇子有功晋为嫔
姬才人晋为美人
这名单十分耐人寻味,除了姝妃和祥嫔是意料之中,其余人都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这名单是陛下从瑶仙殿出去以后拟的,按理说,该是珍贵妃提点自己手下的人才是,但祥嫔和姬美人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两人之间又不合,又叫人平白猜测。
若这里面也有皇后的手笔,愉才人,萧美人和妙少使总不至于落下才对。
若想解释的通,除非——
祥贵人和姬美人,原本就是珍贵妃手下的。
旨意封下没多久,后宫里的人便闻着风儿过来了,来来往往向瑶仙殿送贺礼的人几乎要踏破了关雎宫的门槛。
苏皎皎并不亲自去见,却隔着窗子都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恭贺珍贵妃双喜。
这么热闹的时候,自从去年秋猎,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可苏皎皎如今早就看透了这些见风使舵的场面,心中半分波澜也无,懒懒地靠在殿内看书,要鱼滢和凌霄凌云将东西收下,客客气气地打发走。
外头忙活了好些时候,将近正午的时候才安静下来。
殿内巨大的雕花窗柩支起半扇,阳光疏疏漏进来,瓶内几支春花灿漫。
外面隐隐听得见清脆的鸟鸣,婉转动听。
鱼滢一边拿帕子抹着汗一边走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娘娘,苏大人来了。”
薄薄的纱帘被掀开,苏敞一身得体的官袍,不疾不徐地从外面走进来。
她淡淡抬眼看过去,下意识攥紧书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这么多年过去,苏皎皎都记不得有多久不曾和这个生疏的父亲对话了。
她恨他,怨他,不想见他。
但得知他这些日子为她奔走牵线,得知他宁可褪去一身官职也向陛下请命保她周全。
今日,他真的这样站在她面前的时候。
最先想起来的却是幼时,她和母亲依偎在他身边,已经随着记忆褪色的画面。
一别经年,苏皎皎的眼眶有些发热。
苏敞看着面前已经出落的请冷出尘,风华绝代的女儿,又知她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日是如何不易,心头的骄傲与愧疚交加,一时感慨万分。
他不敢忘记本分,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朝她躬身行礼,落下一声:“臣——给珍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此时的殿内已经没有其他人,只剩下苏氏父女。
苏皎皎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最终轻轻唤了声:“父亲。”
第162章 报恩情
姐姐。
苏敞原本从容的身子顿时僵了一瞬, 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略带错愕地看向面前的苏皎皎。
他还记得那日太极殿下,九重玉阶。
苏皎皎站在台阶之下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神色清冷淡漠,如山巅雪。
她的眼神里平静无波, 连一丝情绪也无,看着他迎面过来, 也只说一句。
苏大人,好久不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苏皎皎的忽视和伤害, 所以从未奢望过什么父女其乐融融的画面。
只希望能够让她过得好些,为她铺一铺前面的路, 让她往后的岁月能安泰, 喜乐。
可如今,他竟然听到了她愿意唤自己一声,父亲。
纵横官场数十年,苏敞身居高位, 迎来送往什么场面没见过, 皆是一笑了之。
可面对自己这个亏欠了数年的女儿,听是听见一句父亲, 都能让他眼眶发热, 久久不能平静。
苏敞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欣慰,对她的内疚感反倒更多了, 越看她越觉得自己从前忽视她太多, 一时百感交集。
他轻声去叫她的名字, 嗓音里满是难言的涩然:“皎皎。”
苏皎皎半晌缄默不语, 她摸了摸小腹, 垂下长睫温声道:“坐吧, 鱼滢已经泡好了你从前爱喝的茶,也不知如今的口味的口味变了没有。”
女儿如此招待,苏敞自然没有不赏脸的道理。他将瓷杯端起来,低眉一瞧,见这茶杯是成色极通透的白玉,茶汤澄澈,幽香醉人,在皇宫中也是上上品。
便知她在后宫是多得陛下的宠爱。
他将茶水饮尽,偏头看着苏皎皎,斟酌着温声问:“我听陛下说你想见我,可是有什么话想交代?”
“你尽管提,但凡为父做得到的,一定都给你办妥。”
苏皎皎将手中的杯子搁下,嗓音轻淡:“我并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为我办事才要见你。”
“只是我如今只你这么一个亲人,如今我有了身孕,总得要你也见见。”
“何况,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想一直搁在心里。”
苏敞看着自己的女儿,越看越欣慰,越看越感动,他轻叹一口气:“说到底,是为父对不住你。”
除了苏皎皎,苏敞如今的大夫人还为他孕育了二女一子,底下的庶子庶女也有。
可在他心底,实则苏皎皎才是他最在乎,也最特别的孩子。
毕竟,她是亡妻唯一留下的骨血。
苏府子嗣虽多,可他甚少回府,家中庶务都是交由夫人处理。
除了政务繁忙外,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苏皎皎的母亲难产去世,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因此,他才想用忙碌才麻醉自己,将重心都搁在外头。
对于苏皎皎,更因为和她母亲相似的眉眼而不敢相见。
当初他从来不曾思考过后宅之事,不知苏皎皎过得是什么日子。
可如今想来,夫人不喜欢她,也是和他对亡妻的念念不忘被她知道有所关系。
苏敞一生纵横官场,游刃有余,却唯独处理不好家事,也没做成一个好父亲。
听得道歉,苏皎皎的心口先是闷闷的,而后深深叹出一口气。
“父亲,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看她神色,苏敞微微颔首,心底暗叹一声,转了话锋说着:“当初你送进苏府的人藏的很好,秋猎时的那个驯兽人也在西域有了眉目。”
他顿了顿,慎而又慎地说着:“皎皎。”
“你想做什么?”
苏皎皎看了看苏敞,神色称得上平静:“父亲浸淫官场数年,看事比我毒辣,自然猜得出我为什么想查。秋猎那件事有问题,事关皇后。”
“送出宫的宫女也事关皇后。”
苏敞眼底有些惊:“你想……”
后续的话大逆不道,苏敞堪堪停住。
山雀从瑶仙殿的院内扑棱着翅膀落到洒满阳光的窗棂上,殿内充盈着日光和春花,瞧着安详非常。
苏皎皎看着苏敞,淡淡道:“我想杀了皇后,取而代之。”
“父亲会帮我的,是不是?”
后宫厮杀一向腥风血雨,同官场一样步步惊心。
苏敞有所耳闻皇后和她相看两厌,互不对付,可他原本以为只是后宫的寻常纷争,毕竟皇后和宠妃分庭抗礼的寻常情况,不曾想苏皎皎起的是杀心。
如此说来,反之,皇后亦然。
他略一思量便猜出个七八分来,想必是皇后早就对她下过手,这才结下死仇。
而秋猎之事,既然有问题,想必也是皇后指使。
恐怕是皇后故意做局引陛下入险境,而她危难之中救之。
用两条人命来犯险,此计狠险毒辣,竟然将陛下都一并算计进去。
皇后素来以温和端庄示人,家世中庸,不争不抢。如今更是怀了皇嗣,又因体弱而孕中辛苦,得了朝内外许多赞誉。
不曾想,背后却是如此城府深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