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茸兔
苏皎皎带着泪痕的双眸静静地看向陛下,她虽什么都没说,眼中的委屈却更甚了。
看陛下的神色似乎是已经听了许久,可谁也不知道陛下究竟听了多久,听到了什么,敏充仪的脸色顿时灰败下去。
皇后率先向陛下请了安,才柔声道:“臣妾在此为怜美人处理宫中事务,叫陛下烦心了。”
沈淮神色虽淡,可看着敏充仪时眼中的厌恶却毫不掩饰,他嗓音极沉,说着:“皇后做的很好。”
难得被陛下夸奖,皇后的心中也欢喜了几分,她向陛下又福了福身,欣慰一笑。
沈淮收了视线,远远地看向站在人群之后,哭得眼眶发红的苏皎皎,心中不觉烦躁更甚。
虽不知为什么会如此,但沈淮很清楚,他不喜欢看到她因为别的事情哭。
那双特别又美丽的眼睛只能看着他笑,被他欺负到怯软哭泣,她的喜怒哀乐都只能是因为他一个人,这才叫他欢喜。
沈淮盯着苏皎皎看了半晌,而后自龙辇上,矜贵至极地伸出一只手去,散漫道:“皎皎,过来。”
第25章 隐毒针
晋封的旨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皇后温柔端庄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但她只失态了一瞬,很快便整理好了神情,微笑着看向眼中含泪的苏皎皎。
苏皎皎微微一怔, 许是没想过陛下唤的是她。
她看向皇后娘娘时犹豫了一瞬,眼中透出歉意和些许为难, 但最终还是伸出一只微凉的馥软小手,放入了陛下的掌心。
沈淮将苏皎皎圈在怀中, 居高临下地看着敏充仪,淡声下了令:“敏充仪不守宫规, 残害宫人,不堪为一宫主位。自即日起降为婕妤, 闭门思过。”
“余下事宜, 皇后处置皆可。”
话音落定,沈淮的御驾便一路往南,朝太极殿的方向去了。
敏婕妤面色发白,满眼的不可置信, 喃喃道:“陛下, 臣妾没有……”
皇后回身看她,眉眼间闪过一瞬的快意。
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 敏婕妤便和王淑妃同仇敌忾结为一党, 争权夺宠,事事都与她作对。
王淑妃母家势大, 敏婕妤又是她远方表亲, 二人齐心协力, 叫她处处受制。
入了宫以后又是封了两个主位, 尤其王淑妃, 入宫不久便诞下皇长子, 更是风头无两。
皇后聪慧能忍,又怎么会不知道王淑妃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她王淑妃要的是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好叫自己做皇后,让她的皇儿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为了达成目的,她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敏婕妤跟了王淑妃这么久,为她做过的事,打过的掩护不可胜数,如今从一宫主位的位置上被拉下水又禁了足,还不叫她自乱阵脚!
皇后冷冷地看了敏婕妤一眼,眸底冰凉。
真是笑话!
她一日是皇后,便终身是皇后,岂容妾室放肆!
“来人。”皇后雍容一笑,优雅地回身,淡声下令道:“将敏婕妤带回缀霞宫静心思过,再收拾出来一间偏殿。”
“无召不得出。”
太极殿
苏皎皎勾着沈淮的脖子被他一路抱着往内殿走,眼角仍是红红的,鼻尖细微的抽泣。她委屈地将头埋进他怀里,一幅惹人怜惜的娇柔模样。
沈淮低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朕不是已经处置了敏婕妤,还委屈?”
苏皎皎悄悄将脸露出半张看他,又缩了回去,清软的嗓音有些沙哑:“妾知道陛下英明。”
“知道还哭什么。”
将她搁在案几上,沈淮微微低头与她抵额,骨节如玉的手刮了下苏皎皎的鼻尖:“朕将你抱来是听你哭的?”
陛下的动作和嗓音分明是很宠她的,苏皎皎却眸中一凛,知道是该停的时候了。
作为天子,坐拥三宫六院,陛下对女人的耐心一向不多。
尤其是她们的这位陛下,是个做什么事都随心的主儿。
他眼下虽多宠着她些,瞧着比旁人都多疼些,可苏皎皎知道,她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陛下对她也仅仅是有些不同罢了。
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
如喜欢一只漂亮的猫儿没有区别。
她若想将自己的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提一提,再重些,那每一次的相处都格外重要,每一丝机会都得抓牢。
苏皎皎微微掀眸与陛下对视,他眸色很黑,望进去如一汪深潭,叫她情不自禁地有些目眩。
沈淮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要做什么,谁知不过几秒,她温软的唇瓣便主动贴了上来。滚烫的呼吸交缠间,只听她颤声道:“妾很欢喜……”
他嗓音微沙:“欢喜什么?”
苏皎皎如无骨般坠入他怀里,似春水消融:“妾的夫君是一位心怀天下的仁君,若落落知道,一定也会瞑目。”
她的唇舌同嗓音一般甜软动人,偏生说的话又叫他愉悦。
沈淮心笙一动,扯唇笑了下,又顺势握住苏皎皎的纤纤皓腕,低声问:“落落?”
看他反应,苏皎皎便知道,身为帝王,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自己宠爱的女人用这样崇拜且倾慕的语气夸赞。
她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说,语气令人心碎:“落落是妾披香殿的宫女,也是……因敏婕妤而死的,若非妾无用,也不会连自己的人都顾不得……”
说着话,苏皎皎的嗓音便又有些发颤,当真是委屈极了。
沈淮心情不错,此时怀中女人的眼泪便只能叫人疼惜而非生厌,他欲色渐起,也懒得再同她扯些别人的事,将她从案几抱起,哑声:“这有何难,朕明日从御前给你指一位。”
“你的位份如今也是该晋一晋,才好叫你知道朕偏疼你些,少让朕见你落泪。”
苏皎皎软着声儿歪头,眼中媚态丛生:“陛下当真不喜欢妾哭?”
沈淮没曾想过也会有被苏皎皎拿捏的一天,想起她从前乖软哭泣的模样,喉间有些发紧:“来,朕叫你知道。”
龙床之上,苏皎皎主动用足尖勾去帷幔,徒留一室旖旎。
任谁也不会想到,如苏皎皎一般柔弱,甚至会因为失去一个宫女而如此伤心难过的人,会是她先起了杀机。
又有谁能猜得到,这样娇怯柔弱的美人手上也会带着人命。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一次,输的是王淑妃和敏婕妤。
次日,苏皎皎从太极殿出来后,蔡山紧接着到了披香殿宣读圣旨。
苏皎皎携披香殿众人请旨谢恩,只听蔡山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苏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着晋为正五品贵仪,钦此——!”
苏皎皎上前行大礼谢恩道:“妾苏氏,谢陛下恩典。”
蔡山将圣旨双手交给苏皎皎,笑得和煦:“怜贵仪先歇着,老奴这便回太极殿侍奉陛下了。”
他又朝身后轻甩了一下拂尘,唤道:“凌云,还不来见过怜贵仪?”
从蔡山身后走出一名容貌端秀的宫女,十分妥帖地向她行礼道:“奴婢凌云,见过怜贵仪。”
苏皎皎上下打量一眼,赞叹道:“大监选的人果真是最好的,皎皎在此谢过。”
见她如此客气,蔡山对这风头正劲的怜贵仪更多了分欣赏,说着:“小主不必多礼,陛下的心意,小主好生用着便是。”
“鱼滢。”苏皎皎轻声唤了句,鱼滢立刻上前悄悄塞给蔡山一个荷包,她才又说着:“日后怕是还有的要劳烦大监,小小心意,还请大监不要嫌弃。”
蔡山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笑了笑:“怜贵仪言重。”
他看一眼太极殿的人,躬身说道:“老奴这便请辞了。”
蔡山诸人走后,披香殿的宫人才欢喜的福身说道:“奴婢恭贺小主晋位!”
苏皎皎清冷一笑,一手轻抬,说着:“都有赏。”
不远处的凌霄面露喜色,显然是有些惊讶,上前两步说着:“凌云,怎么会是你来了?”
凌云笑笑,先去向苏皎皎行礼,这才说着:“今晨陛下要大监在御前择一人来披香殿,奴婢知凌霄也在,便自告奋勇。大监知奴婢和凌霄关系甚笃,便同意了叫奴婢来,还望小主信任,凌云必定尽心侍奉。”
苏皎皎看一眼凌霄,凌霄忙不迭的点头,低声说着:“凌云与奴婢自幼相识,又是一同入的宫,知根知底,还请小主放心。”
御前的宫女都是顶尖儿的,苏皎皎不担心,但若说信任,不经一段时间的考量却是不可能。
宫中变数多,往常再好的人,也可能一夕之间发生改变,苏皎皎在宫中如履薄冰,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
一转眼入了夏,天气愈发热,在外头稍稍走一会儿便如同进了蒸笼一般,叫人心燥浑身不适。
这半个月,似乎因为敏婕妤一事而连累了云宝林,她自端午当日得宠过一回后便再也不曾见过陛下,初封惊人,但只一夜便沉寂了下去。
王淑妃的两把算计全都落了空。
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最得宠的妃嫔是怜贵仪,自初次得宠起便一直宠眷优渥,如今又封了贵仪的位份,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苏皎皎封贵仪那日,宫中不少人送来贺礼庆她晋封之喜,一时门庭若市,想要与她交好的人不在少数。
这段时日,凌霄和鱼滢同她一起捋了遍宫中局势,她才看得更分明,知晓如今自己所站的位置最是危险。
在一众新妃中她最惹眼,却又比不得高位娘娘位高权重,平素一举一动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其实苏皎皎自己也知道在宫里不宜单打独斗,但如今宫中诸人,她却没什么想要结交的欲望。普通良家子于她而言没什么助力,像样的官家女没一个省油的灯。
每每想起,苏皎皎自己也觉得头疼。
贵女中,唯一一个瞧起来稍正常些的钟美人她明里暗里接触了几次,虽觉得她为人尚可,也不同敏婕妤王淑妃一党同流合污,但毕竟是敏婕妤的表妹,又是个清高冷傲的性子。
与苏皎皎并非一路人。
既寻不得好的同伴,苏皎皎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安安心心地先过她的日子便是。
按着往年的时间,马上要到随行避暑的日子了,也不今年的名单中会有谁。
夏日暑气重,虽披香殿内供着冰,也隐隐有些燥闷。
贵仪的位份每日可分得例冰二十斤,听着不少,但冰块沉,运回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大块。
为了夜间能够睡个好觉,鱼滢都要将冰块精打细算地分配好,这才将将够用,正五品的贵仪尚且如此,底下的人更不知怎么活了。
苏皎皎热得没什么精神,神色恹恹地靠在软塌上休息。
连将要用午膳的时间也没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