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81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苏文瑶在一旁笑笑,道:“大少夫人这就不知道了,寒酥自幼生活在边地,恐怕不怎么饮茶。”

  江琼音一下子想明白了。今日围在这儿说话的人都是自小养在侯府高门,而寒酥不是,她父亲官小又生活在清苦之地,自然不可能如其他人这样将茗茶当白水来饮。

  江琼音顿时觉得今日的猜茶游戏设的不好,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她赶忙说:“人皆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表妹不喜欢茶水,却听说读书极好,出口成章让人羡慕。”

  寒酥坦然微笑着:“我确实不太懂茶,却觉得表嫂这里的茶极好。尤其是第三种茶,最淳口。”

  寒酥分不太清这几种茶,只是凭喜好而说。

  “你喜欢蕉叶青?”江琼音笑起来,“我也喜欢。”

  一场小尴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自然的坦诚总是治疗尴尬的良药。

  品茶小宴结束,寒酥直接去衔山阁赶画。她到时,封岌已经在了。他仍坐在那张藤椅里,他轻转着指上的扳指,似乎在专注地想事情。

  “来了。”封岌抬眼望向门口。

  寒酥轻“嗯”一声,目光有一点躲闪,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过去了一日,唇上似乎仍有一点微疼。

  她刚要迈进去,翠微从院子里小跑追上来禀话——江琼音身边的侍女追来送了一盒蕉叶青。

  “去喝茶了?”封岌问。

  “嗯。”寒酥将茶叶放在案头,“表嫂让大家猜茶,我一道也没猜出来。表嫂这是安慰我。”

  封岌知道那无聊的游戏,他说:“我也猜不出。”

  寒酥有点惊讶地看向他。

  不过她转瞬想明白了。封岌有着至高的权利地位,可十几年军旅生涯,并没有享过福。一口热汤都是罕有,又哪有闲情逸致品茶。

  而京中贵人们享乐的生活,却是封岌带着无数将士于疆场厮杀而来。寒酥突然说:“将军辛苦了。”

  封岌诧异看向她。

  长舟从外面进来,看一眼里面情景才递上帖子——谢家因上次封岌帮谢浪之事,邀封岌去做客。

第65章

  封岌扫了一眼帖子,将帖子递还给长舟,摆了摆手。这是拒了。长舟颔首,转身退出去。

  寒酥倒是不意外,封岌这段时日的应酬并不多,每日许多邀约帖子送过来,他几乎都拒了。

  寒酥走到长案后开始工作,脑海中还想着谢家的事情。她得尽快把那份赞词交给谢云苓。原本该今日送去,可因为江琼音的品茶小聚给耽搁了,只能明日再去。一想到那份赞词,她不由抬眼,隔着屏风望了封岌一眼。

  寒酥再一次感慨谢云苓的出手阔绰。谢云苓才十二三岁,随手就是八百两,可见谢家的富有。京中富绅豪门遍地都是,谢家却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谢家郎君们的官职倒也不算高,可因为圣上的偏爱,京中无人不对谢家人客客气气。

  无他,只因谢家是先皇后的娘家。

  寒酥听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逢年过节宫里仍年年有重礼送到谢家去。这份圣眷,自然让整个京中权贵都不敢轻怠了谢家。

  寒酥正想着谢家的事情,封岌走到她身边,瞥一眼桌上的山河图,问:“还要多久能画完?”

  寒酥想了一下,道:“六七日吧。”

  封岌皱眉,问:“能不能在三日内完工?”

  寒酥诧异问:“很急吗?”

  “三日后母亲会去青柳县,你随行。”封岌稍微停顿了一下,“我也会去。”

  他不能留寒酥自己在京中。

  寒酥在心里狐疑不知为何要带上她,甚至胡乱猜着是不是要在他离京前将画交上去。她点点头,说:“赶一赶,应该可以。”

  第二天,寒酥去了一趟谢家。将赞词亲手交给谢云苓。谢云苓双手捧着赞词大声诵读。

  寒酥眉角跳了跳,心里说不出的尴尬。

  “你可真会写!”谢云苓将赞词贴在心口,开心地转圈圈。翩飞的裙摆像一只翩飞的彩衣蝴蝶。

  她姐姐谢云薇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无奈又宠溺地笑着:“你啊,真要着了魔。”

  寒酥问:“可还有要修改的地方?”

  八百两就在眼前,这可是她“死”后的启动资金。

  谢云苓想了想,点点头。她将赞词放在桌上,指给寒酥看:“我觉得这些地方太委婉了,没能把大将军真正的英明神武写出来!比如……就像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样的词能不能再加一加?还有还有,这段夸赞之后是不是该升华一下?”

  寒酥虚心询问:“请问是哪种升华?”

  谢云苓歪着头,小眉头皱巴起来,她用手指头抓了抓自己的卝发,绞尽脑汁想了想,道:“就是……形容一位郎君特别有吸引力,一出门就有很多女郎朝他扔花扔果子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寒酥沉默了一息,才道:“您是想说掷果潘郎?”

  “对对!就是这个词!”

  寒酥面纱下的唇忍不住抿了又抿。她实在是很难把封岌和潘安联系到一起……

  “咱们也这么夸夸大将军!不仅写一写扔花扔果子,还要侧面烘托!”谢云苓颇有几分手舞足蹈的意思,“要写他是每一个女郎的闺中梦里人,人人都想要嫁给他!”

  谢云苓双手捧心口,满目憧憬。

  谢云薇连连摇头,简直没眼看妹妹这个傻样子。

  寒酥有些艰难地点头,说:“好,我这就改。”

  谢云苓脚步轻盈地亲自捧了笔墨递给寒酥,指指点点:“这里,这里,对对,这个词改一改,要使劲儿夸嘛。还有哦……这句改成‘谁不想与将军日日厮守到白头’!”

  谢云薇连连叹气,侧转过身去,不愿意看这个妹妹,嫌弃丢人。

  寒酥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八百两。

  好,她照着改。

  给钱的老板说了算。

  寒酥硬着头皮按照谢云苓提的修改意见改补,最后谢云苓开心地捧着赞词连连称赞寒酥写的好写的妙,还要亲自送寒酥出门。

  寒酥有一点心虚,觉得这八百两挣得有些不体面。

  离开时,寒酥看见谢府的下人抬着许多烧给死人的纸物。

  “仔细着点,老夫人要一一检查的!”管事训斥身后的家丁。

  寒酥忍不住诧异,瞧着谢府上下各处可见红色的过年痕迹,也不像有丧事的样子。

  谢云苓看了寒酥一眼,大大咧咧地解释:“过几日是我姑姑冥寿。”

  谢云苓的姑姑?寒酥转瞬间想明白——谢云苓只有一个姑姑,正是先皇后。

  寒酥又忍不住感慨,那位先皇后人虽然早就不在了,她的家人和夫君却都一直记着她。她应当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回到家,寒酥从那八百两中取出之前向沅娘借的钱,让翠微跑一趟吟艺楼替她还钱。至于从青古书斋预支的钱,她倒是没补上,而是还按照之前说好的继续抄书做工来补。若她“死”之前没有补全,再还钱来补。

  她将剩下的钱收起来,在心里慢慢计划着。

  接下来两日,寒酥推了其他工作,全身心投入到那幅山河图。她觉得每日去衔山阁作画的路程也耽误时间,直接将画拿回来。她也暂时将接送妹妹去治疗眼睛的事情交给了蒲英和兜兰。紧赶慢赶在封岌说的日期前将画作交了上去。

  交画那一日,羿弘阔也从家中赶来。他始终有些不放心。一是因为这是献给太后的寿礼,不能出纰漏。二也是对寒酥不放心,毕竟她好些年没有碰过丹青。好在寒酥没有让他失望,他立在画作前连连点头。

  最后的署名,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羿弘阔可不能让自己的学生给自己当替笔。

  了却心事一桩,寒酥重重松了口气。她揉了揉手腕,连日的提笔,身上确实累些。

  封岌瞥见她的小动作,因羿弘阔还在这里,压下给她轻揉的冲动,道:“收拾一下,午膳后启程。”

  寒酥临走前将妹妹拉到身边跟她解释自己要离开几日,让她照顾好自己,不要记挂她。又事无巨细地仔细向蒲英和兜兰叮嘱着。

  她迈过门槛往外走,忍不住回头望向妹妹。妹妹坐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腿,正将脸转过来面朝门口的方向翘着唇角对她笑。

  寒酥看着妹妹轻晃的腿,轻轻蹙眉。她知道妹妹每次有一点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晃腿。

  寒酥狠了狠心,转身往外走。

  她知道自己和妹妹之间必然会有几年的分别。如今暂时分开几日也算提前做一个铺垫。

  对于寒酥要跟着老夫人去青柳县这件事,三夫人却很担心。

  “府里孩子这么多,怎么就挑了她呢?”三夫人眉头紧锁。

  三爷懒洋洋地逗着鹦鹉。最近有一点天暖,他终于不用穿他那件貂皮大袄了,人也精神了些。他说:“往日里老夫人从来就没搭理过府里这些孩子们,有什么奇怪的。外甥女那性子能对老夫人胃口也不奇怪。一个冷冰冰,一个吃斋念佛,都是不怎么搭理旁人的。”

  三夫人想了想,赞同了三爷的话。

  “不过我还是担心。往年老夫人去善堂都是三郎护送陪同,今年赫延王也要去的。”三夫人愁容满面,“三郎和寒酥之前差点议亲,这不尴尬吗?再说了,小酥一直都很怕赫延王……”

  三爷随口道:“我二哥又不吃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赫延王往那一站,确实挺唬人的……”三夫人还是皱眉。

  三爷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诧异看向三夫人,道:“我才发现你居然一直没改称呼,左一个赫延王右一个赫延王,没改口跟我一样喊二哥。你不会是怕二哥吧?”

  三夫人有一点被戳破的心虚。她不接这话,转头吩咐侍女往朝枝阁跑一趟,让寒酥走之前过来一趟。

  不管三夫人是不是对封岌有畏惧,在面对寒酥时,她拉着寒酥的手,语重心长:“赫延王是个很好的长辈,不用怕他。你就把他当成你姨丈一样敬重就行!姨母不是跟你说过吗?上数个几代,你还应该唤他一声表叔呢!”

  不过三夫人劝了寒酥几句之后得知寒酥这次连侍女都不带,更担心了。老夫人喜静,身边人很少,出行更不喜欢很多人围着。她自己的奴仆都没带几个,也没让寒酥带着翠微。

  沈约呈去云旭堂接祖母,路上遇见了寒酥。他放慢了脚步,故意避开不与她同时进去。远远看着寒酥往前走的背影,沈约呈的目光有一些复杂。

  他努力将那份喜欢深藏,憋着一口气想等自己取了功名、等自己不仅仅只依靠赫延王府的荣耀、等自己有了能力再去重新让她认识一个更成熟稳重的自己。

  可是这种将浓烈心悦憋在心口的滋味儿,实在难熬。

  两辆马车,封岌与沈约呈一辆,老夫人与寒酥一辆。老夫人与寒酥的那辆马车里还多了一个穗娘。两个车夫分别是长舟和云帆,此外不再有其他人随行。

  寒酥亲自扶着老夫人登上马车,自己才登车。

  封岌收回落在寒酥身上的视线,望向身侧的沈约呈,沈约呈还没有将目光从寒酥身上收回来。

  封岌瞥一眼指上的扳指,慢悠悠地轻转了一圈。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原本午后出发,在天黑时可以赶到青柳县的别院。可天气难测,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变天。半下午开始下雪,雪越下越大,夹杂着一点湿雨,寒气逼人。

  老夫人生封岌时伤了身,使她极其惧寒,穗娘从衣箱里取了两件厚袄给她裹着,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寒酥赶忙将暖手炉递给老夫人捧着,自己再用另一个暖手壶暖了自己的手心之后,用手心去暖老夫人的手背。

  老夫人点点头:“暖和不少。”

  穗娘在一旁笑着说:“表姑娘这法子不错。”

  “我姨丈也畏寒,我上次瞧着姨母就是这样给他暖手的。”寒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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