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第59章

作者:顾了之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元策迟疑着靠着床柱低下头去:“……多正式?”

  “就不像以前你坐着,我躺着那样,要两个人一起躺着,抱着睡上一整夜。”

  “……”那真是,好生正式。

  姜稚衣将枕子往外推过去一些,给他腾出半边榻,掀开被衾:“快点,我都困了,别磨蹭了!”

  元策沉默片刻,和衣上了榻。

  姜稚衣一撒被角,被衾铺开,盖牢了两人。她满意地搭上他肩膀,手摸到他外袍:“你不脱外衣吗?”

  元策低头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寝衣:“我也跟你一样穿这么点?”

  “不然不难受吗?要睡一整夜呢。”

  “不然才难受,要睡一整夜——呢。”

  见姜稚衣还想叨叨什么,元策把人一把拉过来揽进怀里,闭上眼:“睡觉。”

  姜稚衣枕着他臂弯侧转过身,抿唇一笑:“终于不用再羡慕宝嘉阿姊他们了。”

  “是吗?”元策闭着眼轻哼一声,“我还挺羡慕的。”

  “你还在羡慕什么?”姜稚衣抬眼看他。

  元策垂下眼去,透过幽微烛火看见她微张的唇瓣,张了张嘴又闭上。

  姜稚衣眯起眼看他:“你是不是想亲——”

  话音未落,又是轰隆一道惊雷,烛火被漏进窗缝的风吹熄,屋里陡然陷入一片漆黑。

  姜稚衣一个激灵抱紧元策的腰。

  柔软严丝合缝地推挤上来,没了斗篷和外衣,比起跋山涉水一路贴在后背的触感更为汹涌。元策缓缓提起一口气,偏头望向窗外,这会儿真有上天算个账的意思了。

  “我去……”

  “你去……”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不知分寸的黑暗里,唇瓣相擦而过。两人齐齐住了嘴,蓦地闭上了呼吸。

  任窗外风雨飘摇,春雷阵阵,也一动未敢再动。

  漫长的沉默间,不知谁的鼻息喷薄而出,热意窸窸窣窣,又麻又痒,像春潮带雨,下进人心里。

  元策慢慢地,试探着把头低了下去。

  感觉到唇瓣被轻轻含了含,姜稚衣微微一颤,攥紧了他腰间的革带,人却没往后退。

  像是拿到了她的通关文牒,那条湿热的游鱼又像上次一样滑了进来。

  元策低着头一点点扫过她唇齿,一寸寸细细探索过去。

  姜稚衣攥着他革带的手打着颤,紧张得头晕目眩,整个人热烘烘的,像泡进一汪浴池里,力气被慢慢抽空,手脚也绵软下去。

  察觉到她身体脱力般往下滑去,元策动作一顿,稍稍松开了她一些。

  “……嗯?”姜稚衣迷茫地仰起头来。

  极佳的目力让他在昏暗里也能看清她脸颊的潮红和眼底的迷怔,元策哑着声问:“这次怎么不怕了?”

  姜稚衣眼神闪烁了下,小声道:“上次不知道,这次知道了……”

  “知道了,也不觉得脏?”

  脏?姜稚衣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字,脑海里忽闪过他背着她行走在滂沱大雨里,一身泥泞的画面,可是那个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他脏。

  “我觉得阿策哥哥是全天下最干净的人。”

  元策目光微微一动,默了默,捞起她的腰,把滑下去的人往上一提,又吻了下去。

  唇被撞得一麻,姜稚衣震颤着,仰起头闭紧了眼睛。

  溽热蔓延,像春雨一潮又一潮降下,两道喘息声在黑暗里起伏着彼此呼应。

  姜稚衣羞耻得脚趾蜷缩,人像成了一朵炸开的烟花,直到与他分开,仍旧闭着眼不敢看他。

  良久过去,姜稚衣平复下呼吸,动了动麻了的腿:“你不脱外衣,把腰带摘了吧……”

  元策低下头去:“你不是抓得挺开心?”

  “不是,你腰带上挂着什么,硌着我了……”

  元策目光一闪,迟疑着掀开一角被衾,低头看了眼腰间并未悬挂任何饰物的革带。

  在姜稚衣的手从他腰后摸索向前,想给他指认问题所在之前——

  元策一个侧身避让,翻身下榻。

  姜稚衣突然失去依靠,跌在榻上,懵懵地抬起头来,依稀辨认出他站立的方向:“你做什么?”

  元策转身朝浴房走去:“去摘腰带。”

  一夜雨下过,翌日晌午,两人与耽搁在野外的玄策军会合后,继续朝西北方向行进而去。

  天日渐转暖,然而越靠近西北,气候越冷,这暖意始终追不上队伍的脚步。姜稚衣从二月头走到二月末,一出马车,却仿佛仍身在长安的正月里,这才明白为何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元策让她不必带春衣。

  二月末,队伍终于进了河西地带,沿途山脉与林草越来越多,只是河西的春天还未到,满目看去还是一片毫无生机的萧瑟枯黄。

  无景可赏,又行路日久,即便心上人在侧,姜稚衣也难免有点打蔫儿,在马车里仿照“九九消寒图”挂了一幅梅花图,每走过一天的路,便涂红一片花瓣。

  眼看一朵朵梅花鲜亮起来,只剩下两瓣未涂的时候,希望就在眼前了,筋骨却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进入凉州后的这日傍晚,到了抵达姑臧城之前的倒数第二座驿站,姜稚衣蔫答答地被元策竖抱下马车,趴在他身上不愿下地:“……你就这么抱我进去吧,我不想走路了。”

  身后玄策军士兵们十分有礼貌地转过眼去。

  元策把剑丢给李答风,抱着人走进驿站。

  刚一进院,迎面一道感激涕零的,声泪俱下的高喊:“郡主——!”

  元策脚步一顿。

  姜稚衣听着这惊心熟悉的女声,搂着元策的脖子愣愣偏过头去,看着暮色里那张同样惊心熟悉的面孔,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

  “惊蛰?!”

  惊蛰着一身朴素男装,擦眼抹泪地快步走上前来:“郡主,是奴婢……奴婢总算追上您了!”

  姜稚衣半张着嘴,远远一指东南的方向:“你、你不是应当在郑县,在长安吗……”

  “郡主,奴婢的伤正月末就好了,回到侯府之后听说您来了河西,便追了过来!”

  “你这伤势刚好,追我追了一整月?”姜稚衣大惊,“我有谷雨跟着,还有阿策哥哥照顾,要你折腾什么!”

  被提及姓名的人轻咳了一声。

  姜稚衣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被元策像抱小孩似的竖抱着。

  惊蛰也像从主仆久别重逢的激越里回过神来,目光缓缓偏侧,看向元策的脸,再下移,看向姜稚衣搂在他脖颈的手,再左转,看向元策揽在姜稚衣腰后的手,再次上回,看向两人亲昵得十分旁若无人,十分理所当然的神情——

  瞳孔震动间,听见元策忽然开口:“可否让我先抱我未婚妻进去?”

  惊蛰迟疑地侧过身,让开了道。

  元策抱着人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惊蛰傻杵在原地,眼看姜稚衣趴在元策肩头回过头来,朝她招呼:“惊蛰,你这累了一路快别站着了,进来一起喝碗羊汤暖暖!”

  后头谷雨也走上前来,感动得热泪盈眶:“惊蛰姐姐,我可太想你了!最近一路驿站房不多,郡主和姑爷都让我们同桌用膳的,我们快进去吧!”

  未婚妻……姑爷……

  惊蛰在心底默念着这些字眼,被谷雨拉着,脚像踩在棉絮上一般,踉跄着往里走去。

  进了屋子,谷雨见她风尘仆仆的,领她到了面盆架边,给她净手净面。

  惊蛰也忘了客套,就这么让谷雨伺候着,偏着头,一双眼直直盯着八仙桌那边——

  一张八仙桌明明有四条长凳,姜稚衣却与元策肩捱着肩共坐在一条长凳上,面前只放了一碗羊汤。

  姜稚衣捧着碗低头喝了一口,蹙起眉头对元策摇了摇头:“我觉着没有昨天的好喝。”

  “不是为了好喝,给你暖身子的。”

  “那不好喝我就喝不下去呀。”

  “三口。”

  姜稚衣叹了口气,低头小小喝了三口,皱了皱鼻子,把碗推给了元策。

  元策接过她推来的碗,仰头喝完了剩下的羊汤。

  屋里突然惊起咣当一声大响。

  姜稚衣人一抖,抬起头来。

  元策掀起眼皮,看向一脸惊恐的惊蛰,盯着惊蛰,抬手揉了揉姜稚衣的发顶:“没事,你婢女打翻了面盆。”

  看着那双乌沉沉的眼,惊蛰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弯下身去捡面盆。

  “没事,别收拾了放着吧,快坐过来!”姜稚衣拍拍手边另一条长凳。

  惊蛰脚步虚浮着走过来,在姜稚衣旁边的长凳坐下。

  姜稚衣指指她面前那碗羊汤,示意她喝:“快与我说说你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可是风餐露宿骑了一路的马?没动着之前伤到的筋骨吧?”

  惊蛰如在梦中一般地捧着汤碗,摇了摇头:“奴婢一切都好……”又犹豫着看了眼元策,“郡主,奴婢有些话单独与您说……”

  姜稚衣一愣,想她千里迢迢赶来,的确有些古怪,莫不是给她带了什么侯府的消息,便看了眼元策:“那我与惊蛰去一趟上房。”

  元策眼看着惊蛰,问姜稚衣:“今晚还要我陪你就寝吗?”

  惊蛰无声抽起一口凉气。

  姜稚衣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他陪她睡觉,不就只有那意外的一次吗?说得好像天天陪她睡一样。

  “不用,惊蛰来了,我与她好多体己话要说呢。”

  元策点点头:“那你们去吧。”

  姜稚衣跟惊蛰一道起身去了上房。

  惊蛰跟着她后脚进去,合拢房门,面对着紧闭的隔扇迟迟没有开口。

  姜稚衣看着她的背影紧张道:“怎么了,可是侯府出了什么岔子,不会是舅父舅母闹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