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第67章

作者:顾了之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你不许动我的婢女!”姜稚衣着急地看向元策。

  元策回过身,走上前来:“说的是你婢女和我的人打起来了,你倒让你婢女先放下武器?”

  显然惊蛰是打不过他们的,硬碰硬只会伤着自己,姜稚衣连忙朝外道:“你去告诉惊蛰,让她与谷雨不必为我忧心,我已经想到了对付沈少将军的妙计。”

  元策:“……”

  他人好像还在这儿。

  门外士兵长长“呃”了一声,听元策没有反对,匆忙领命下去:“是,少夫人!”

  姜稚衣理理衣襟,振了振袖,端坐在榻沿,继续方才的话茬:“既然你要留我宿在你房里,长夜漫漫,我跟你讲讲我与你兄长的故事吧。”

  “……”

  元策:“我不感兴趣。”

  “暗慕你兄长多年,这份感情始终无人能讲,今夜终于有机会一诉衷肠,你不感兴趣我也要说,你绑得了我的手,我的脚,但你管不住我的……”

  下巴忽然被一把捏起,姜稚衣一噎,被迫仰起头来。

  元策弯身看着她:“我管不住吗?”

  姜稚衣颤动着眼睫,猛然间想起他以前怎么管她嘴巴的,轻轻吞咽了下,闭上了嘴。

  元策松开她下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转身走向浴房:“沐完浴再来管你。”

  “……”那你还是个挺爱干净的恶人。

  姜稚衣坐在榻上,精神紧绷地竖耳听着浴房里传出的水声。

  等他沐完浴,不会真来管她的嘴吧?

  门窗都被看守住了,注定出不去,更糟糕的是虽然时辰还早,但她昨夜一宿未眠,今日白天也想着办法不曾歇息片刻,这会儿听着这催眠的水声竟是忍不住犯起困来。

  恶狼在侧,就这么睡过去坐以待毙也太危险了,可他又不知几时沐浴完,她这眼皮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姜稚衣忍着困意看了看四下,起身下榻,将那张少了一头的翘头案使劲推到榻前,扯过垂落的床帐,将床帐绑上翘头案的案脚,造了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机关。

  然后重新钻回榻上,紧紧拉住床帐,闭上了眼——

  如果他进榻,必定牵扯床帐,只要她拉着床帐,就会被惊动。

  有此防御工事,姜稚衣坐靠着床柱,稍微放心了些许,在潺潺水声里打起了瞌睡。

  元策从浴房出来,一眼看见这啼笑皆非的一幕,在门槛前一脚站住,撇开头不知是气是笑。

  默了默,放轻步子上前,垂下眼睑看了看这机关,手一撑翘头案案面,无声翻身一跃,上了榻。

  再一低头,像松鼠护食一样牢牢扒拉着床帐的人还睡得不省人事。

  元策轻轻握住她手腕,将床帐从她手心慢慢抽出。

  姜稚衣失去依仗,软绵绵往后一倒,倒进他怀里。

  绸缎般光滑的乌发拂过下颌,香气盈鼻,元策气息发紧,低下头去。一身素服衬得怀里人今日黛眉比平日更深,唇也更嫣红几分。

  目光落在她艳丽的唇瓣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元策把人平放在榻上,抬起她脖颈,将枕子垫在她脑袋后,捱着她平躺下来,望着头顶的承尘轻叹一口气。

  她在祭奠他兄长亡灵,他在这里想些什么。

  身侧的人却似乎不太满意后脑勺下的枕子,蹙着眉头不舒服地动了动,转了个身侧躺,手臂忽然一把搭上他腰。

  元策呼吸一窒,偏过头去。

  姜稚衣仍像在自顾自寻找更舒适的睡姿,动动脑袋又动动腿,搭在他腰上的手继续往上摸索。

  按捺下的遐思被重挑起,元策一把抓住那只乱动的手,垂眼看着她,默了默,把人搬进怀里,让她枕住了自己的胸膛。

  姜稚衣终于安分下来。

  “喜欢这个姿势?”元策嗓音喑哑,睨了睨怀里人,“不清醒的时候就喜欢折腾人,醒过来又不认账是不是?”

  姜稚衣迷迷糊糊被吵醒,眼皮一睁,眯缝着眼朝上看来。

  元策揽着人的手一僵,稍稍松开她一些,像在等待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却见她只是冲他皱了皱眉,便又将眼闭了回去,环抱住他的腰:“……你嘀嘀咕咕什么,我好困,别吵。”

  “?”元策僵硬的手迟疑着,一寸一寸试探般再次落回她身上。

  下一瞬,换怀里人猛地一僵,像突然醒过了神,见了鬼似的缓缓抬起头来。

  “你、你……”姜稚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元策举起手来:“你先动的手。”

  “我、我怎么可能……”姜稚衣偏过头,看了看两人此刻这让她无法辩驳的姿势,一把松开抱着他腰的手,蹭地一下撑着他胸膛坐了起来。

  元策平躺着,将揽过她的那条手臂枕到脑后,眉梢一挑:“不是说对我的皮囊不屑一顾,无动于衷?看你抱得挺开心的,少夫人。”

第57章

  姜稚衣懵了一瞬, 回想起方才好像是听着浴房的水声入了睡,一睡着竟梦回二月里留他在她房里沐浴的雨夜,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那晚的驿站。

  看着榻上人飘飘然的神情, 姜稚衣气得头发丝儿都快立起来:“我不过是脑袋又犯病了而已!”

  “……”

  “少趁火打劫还装无辜了,说什么我先动的手,你不会推开?”

  元策撇开头去:“没力气,推不动。”

  姜稚衣一指榻边形同虚设的防御工事:“倒有力气翻这个?”

  “就是在这儿用没了力气。”

  “……”

  姜稚衣说累了,头疼地扶上额角:“一日一夜未睡, 困得眼皮打架, 想睡个觉还要吵赢了才能睡……”

  元策看着她眼底的血丝,直腰坐起, 沉出一口气, 一指床榻示意她睡:“你赢了。”

  “我这一睡, 你是不是又要动手动脚?你放我回——”

  “那你绑了我手脚,行了吗?”

  半刻钟后, 姜稚衣低头看着元策一对手腕上缠绕了十圈的布条,捏着布条两头,狠狠打上十个死结,终于放下心来,一沾枕睡了个昏天黑地。

  翌日清晨, 姜稚衣被一道倒抽冷气之声吵醒。

  一睁眼, 便见惊蛰手足无措地站在榻前, 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屋子:“郡主,沈少将军昨夜是欺负您了吗……”

  姜稚衣眯着困倦的眼, 发现榻侧已无人,打着呵欠又闭回眼去:“他可没本事欺负我。”

  “郡主,您别为了顾及奴婢不说实话!”惊蛰急声道。

  “我说的怎么不是实话?”

  “那这翘头案怎么断了?”

  “被我气断的。”

  “那、那这床帐怎么也给撕了?”

  “因为没有绑手脚的布条。”

  “他居然敢绑您……”

  “不是他绑我, 是我绑他。”

  惊蛰松下一口气,松到一半,想起什么不对劲:“等等,您说沈少将军被您绑住了手脚?”

  “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睡觉……”姜稚衣又打了个呵欠,想让惊蛰别问了,她这没睡饱呢,还没开口——

  “可、可是奴婢见他方才是好手好脚走出去的呀!”

  姜稚衣转过头来,眨了眨眼:“那肯定是有人进来给他松绑了,我可是打了十个死结呢!”

  “奴婢天不亮就等在门口了,沈少将军没唤人进来过……”

  姜稚衣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探身出床沿一看,瞧见地上那堆仿佛是被粗暴绷断的布条,倒抽起了惊蛰方才的那口凉气。

  十圈布条,十个死结,这么一绷就——断了?

  那他昨晚哄三岁小孩呢?

  “惊蛰,这个人真的、真的好可怕……”姜稚衣抚着颤动的心口,这觉是再睡不下去了,“我们还是抓紧想办法回京吧……”

  “眼下郡主可还有什么法子?”

  姜稚衣思索片刻,定了定神:“你去告诉他,我已到河西多日,要与舅父报个平安,让他给我寄一封家书回京,这家书我会给他看过,绝不提及他的秘密。”

  惊蛰应声下去照办。

  一个时辰后,城郊玄策大营,元策坐在几案边接过穆新鸿呈上来的家书,从信封里抽出信笺。

  熟悉的洒金花笺连同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就像年前姜稚衣脚伤那一阵,送来沈府的每一封一样。

  “卑职觉着,以少夫人的性子,当初只是脚伤半个月不能见您,都要每日给您写一封信,如今与永恩侯相隔千里分别日久,若一直不报平安,的确令永恩侯起疑,这家书还真该寄,您看过无误的话,卑职便安排下……”

  穆新鸿说到一半,看见元策捏着信笺的手慢慢攥拢,将信笺丢去了一旁。

  “怎的了?”穆新鸿小心翼翼伸头过去,大致扫了几眼,“这不都在絮絮叨叨说这一路的见闻,有什么不对吗,少将军?”

  “自己看行首。”

  “舅、父、接、我、回、京、退、亲……?”

  “让你看,让你念了吗?”元策飞来个眼刀子。

  “……”说得好像不念出来,这封家书的杀伤力会弱一些似的。

  穆新鸿呵呵赔笑:“还好少将军慧眼如炬,一眼识破少夫人的诡计,那这家书咱就不寄了,不寄了……”

  继投奔钦差失败,好言相商失败,写藏头信失败之后,姜稚衣待在府里陷入了一筹莫展。

  刚好元策这两日军务忙得着不了家,她这气也没地方撒,内院气氛一片低迷。

  惊蛰和谷雨见她从早到晚闷在屋里,劝她出去走动走动。

  “出了这个门,不还是像个犯人一样被看着。”姜稚衣兴致缺缺。

  惊蛰:“但闷在这里,办法也不会从天而降,万一去外头走走会有什么奇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