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是个穿着素雅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头上一根累丝嵌珠珊瑚簪子,衬得她皮肤白皙。
她蛾眉灵秀,举子端庄优雅,姿态轻盈似脚生莲花。身后跟着几个婢女,一进门就问掌柜:“我家小姐上次订的雪缎可到货了?”
“到了到了,”掌柜的说:“陆姑娘且上楼稍坐片刻,我这就让人拿过去。”
那姑娘点头,款款上了楼梯。
阿圆还在想,这是哪家姑娘,气质竟如此温婉大方,实在好看。
随即,就听见适才选布料的两个姑娘小声议论起来。
“瞧见了吗?那位就是近日回京的陆家嫡女陆亦蓉。”
“何时回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个月,靖海侯府悄悄把人接回来的。”
“啊,可是因为景王?”
“这不明显是因为景王吗?如若不然,来这里订雪缎做什么?你可知一匹雪缎得多少钱,这么舍得花银子,想来这位陆姑娘势在必得了。”
“什么势在必得,陆姑娘跟景王本来就有婚约。况且,两人互相有情,这也算苦尽甘来吧。”
“可我前日不是听说景王带着个女子上街看花灯吗?”
“那女子会不会是陆姑娘?”
“听说很年轻,应该不是陆姑娘。”
“如此说来,景王变心了?哎呀,看来再坚贞的感情也容易被时间消磨,我还记得当年景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呢。”
听到这里,阿圆心情闷闷的,觉得周遭的空气也闷起来。
恰巧这时,跑堂的捧了两匹雪缎过来。
阿圆瞧了眼,问:“你们这的雪缎就这两种吗?”
“一共有十几样花色,不过其他的被陆姑娘选了。”跑堂的说:“不若姑娘等一等,我上去问问陆姑娘,看是否能匀一两尺给姑娘。”
阿圆默了默,突然没了做香囊的心思。
“不必了,”她说:“我过几日再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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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绸缎庄,阿圆深呼吸口气上马车,适才那两个姑娘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
“两人互相有情,这也算苦尽甘来吧......”
“如此说来,景王变心了?我还记得当年景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呢......”
这段时日,她被萧韫哄得分不清南北,倒是忘了,他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情。
景王和陆家嫡女的事,全京城恐怕没人不知道,当年她曾真情实意地为两人感动过。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她也知道。
听说陆家嫡女出门赏花不慎迷路,却遇上了鄂国公府的三公子,而那三公子是个混的,头一回见陆亦蓉就调戏。彼时景王还是太子,恰巧路过便命人把那三公子打了一顿。
这一顿可打得不轻,而鄂国公是个护犊子的,后来在朝堂弹劾太子不仁,结果当堂便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怒斥回去。
鄂国公是谁人?
三朝元老,连皇帝都得给几分颜面,萧韫这么与鄂国公撕破脸,可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再后来,宫宴上,嘉懿皇后亲口夸赞陆亦蓉贤淑端庄、秀外慧中,并有意赐为太子妃。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景王喜欢的女子是陆家嫡女。
阿圆绞着手帕,不知为何,想到他曾经喜欢过别的女子,她心里就不好受。
如今陆家嫡女回来,也不知他会如何做。
过了会,婢女莲蓉问:“姑娘,前头有家绸缎庄,可要去看看?”
阿圆摇头:“不了,回去吧。”
她才不想给他做香囊,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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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陆亦蓉选好布料后,径直回了府。
她吩咐:“今日就拿去给柳娘子做衣裳。”
柳娘子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她手巧,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线头,且绣的花色也栩栩如生。
“是。”婢女应声,说道:“这些衣裳做出来想必够小姐穿一阵子了。对了,昨日夫人还说让小姐得空了去锦翠阁选几套头面,届时设宴时穿戴。”
说起头面,陆亦蓉想起一事,前些日子锦翠阁被人买走了几箱时兴的珠宝首饰,价值上千两。私下有传言说是景王买的,毕竟有人瞧见景王身边的护卫去抬的箱子。
买这么多要送谁?
过了会,她问:“我让你去查的人查到了吗?”
“小姐,暂时还没有查到。”婢女说:“七夕那日,景王身边的女子戴着兔子面具,谁人也不知长什么模样。”
陆亦蓉若有所思,那女子到底是谁?萧韫明知她已经回了京城,却还如此招摇地带人上街?
“姑娘不必担心,”婢女劝道:“您去庙里礼佛这几年,景王寂寞不得排解,宠幸个女子也情有可原。那女子戴着面具,便说明见不得人,既是见不得人,自然也无足轻重。”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若他只是宠幸个女子倒是无碍,怕就怕,他对她变心了。
“罢了,不提这些。”
陆亦蓉走到桌边,从书架上取下个匣子,再从匣子里掏出一封金箔撒花香粉信笺,然后在上头写请帖。
婢女稀奇地问:“邀请的帖子都用这种信笺么?”
陆亦蓉露出个柔美的笑:“这是给景王写的。”
虽是办茶宴,但想请的只有萧韫一人。此举算是试探,若是他来,那说明他对自己还有意,若是不来,兴许是淡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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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萧韫从宫里出来,天色已黑。
“什么时辰了?”他问。
“殿下,将至亥时。”
默了片刻,他吩咐:“去梨花巷。”
他这几日忙,算起来,已经有三日没见阿圆了。罢了,去看看她。
等到梨花巷时,萧韫才下马车,护卫就匆匆送来两封信。
“南边的密报?”萧韫瞥了眼。
那护卫行礼,答道:“一封是密报,还有一封是......”
未等护卫说完,萧韫伸手:“拿过来,待本王回去再看。”
他接过信笺就往袖子里塞,然后足尖一点,翻.墙跃进了簌雪院。
此时小院里静悄悄,只余廊下两盏昏暗的灯笼。
簌雪院有两间屋子,一间是阿圆的姐姐褚琬的,一间是阿圆自己的。
他熟门熟路地从窗户摸进了阿圆的屋子。这会儿,屋子里光线不亮,就里间传出点微弱的光。
床帏纱幔朦胧,映出里头绰约婀娜的少女身姿。走近一看,原来是阿圆趴在床榻上看书,而床头点了支蜡烛。
小姑娘看得专注,连有人靠近都不知。
萧韫隔着纤薄的纱幔望进去,小姑娘趴着的姿势,令她曲线毕露。一头青丝散落在两旁,显出白净细腻的脖颈。
也不知她在看什么书,居然还咬手指头一脸津津有味。
萧韫勾了勾唇,等了会,才咳嗽一声。
阿圆吓得大跳,利索地把书合上藏进被子里。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萧韫掀开纱幔坐在床沿:“过来看看你,在看什么书?”
阿圆支吾:“就.....随便看看。”
“嗯?”
“嗯什么嗯,我看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
“夜里看书容易费眼睛。”
“我只看一小会的,你若是不来我就准备睡了。”
萧韫目光幽幽地,拆穿她:“我若是不来,你就准备继续看是吧。”
“你姐姐的屋子都熄灯了,就你还跟个夜猫子一样。”
“难道你不是?”阿圆顶嘴:“这么晚了还来爬我窗户,你堂堂景王不害臊的么?”
萧韫笑,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与他这么对着坐。
“两日不见,可想我?”
男人身材高大,这么坐下来,仿佛占了一半的空间。
而此时他身上还穿着银色蟒袍,与以前的玄色不一样,衬得他一副玉面郎君风流的模样。
阿圆歪头打量了会,伸手指碰了碰他鼻尖,娇蛮道:“才不想!”
“为何?”萧韫问:“我这两日给你写信也没见你回,发生了何事?”
自从在绸缎庄听了那些话,这两天阿圆心情烦闷,就不想给他回信。
此时想起来,连看他这张俊脸都觉得碍眼起来。
心里有气,便不大想理他。
“怎么?”萧韫把她的手拉过来,缓缓摩挲她上头的软肉,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就是你!”阿圆瘪嘴。
“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阿圆别过脸,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