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67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一些无聊的人,不必提,反扫兴。”

  荣烺就没再问了。

  顺柔长公主身边自有得力女官,待顺柔长公主起驾,行李便已收拾停当,满满装了两车,随顺柔长公主一起进宫去了。

  这一场宫宴专为顺柔长公主举行,荣晟帝唯有这一个皇妹,兄妹感情一直不错,宴间热热闹闹,很是欢乐。

  顺柔长公主便就此住在了宫里。

  下午宫宴结束,荣烺忽然冒出个念头,她跟祖母说,“初四想去郑公府做客。”

  郑太后问她,“怎么想起去郑公府了?以往阿锦邀你,你不都婉拒了么?”

  “以前我是担心我去了打扰郑国公养病。这都一年了,我看郑国公虽然总是断断续续的病,身子骨倒还禁得住。”荣烺说,“再说,我不是去看望郑国公,我是想替祖母和母后瞧瞧。”

  郑太后笑,“这有些不通,替我们瞧什么。”

  “过年了,出嫁的女孩儿,只要离娘家近的,都会回娘家吃酒,看望娘家人。”荣烺目光清澈,她把自己心里想的原原本本告诉祖母,“可咱们家不一样,我从没见过祖母和母后回去过。你们肯定也像其他出嫁的女孩儿一样,也想回娘家的。既然你们不能回,我就当你们的使者,替你们回去看看。”

  郑太后摸摸荣烺的头,“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到了。”荣烺说,“等明年我还替你们去看看,后年也去,以后每一年都去。”

  这真是个体贴孩子。

  郑太后上了年纪,经过很多风雨,其实对娘家的感情并不似少年人的热诚。她笑了笑,“好啊,那就替我和皇后过去瞧瞧。我打发人到郑公府说一声,让他们也做些准备。”

  荣烺点点头,问,“要不要大哥也跟我一起去。”

  “那不必了。公主降临已是荣耀。”

  荣烺说,“那就我跟阿颖姐去。”

  “好。”郑太后同她说,“你再去问问皇后,看她可有赏赐,你替她一起带过去。”

  荣烺点下小脑袋,立刻叫着姜颖去了凤仪宫。

  郑皇后也很惊讶荣烺的想法,不过,荣烺是好意。郑皇后先让侍女端来水果点心给俩人吃,想了想,“年前已经赏过了。”同女官道,“记得先前江南织造局进上的几匹不错的料子,再添些南面儿的贡桔,年下吃着倒还清爽。”

  宫里无非就是郑太后郑皇后添些赏赐,再预备荣烺初四外出的车马行程。接到旨意的郑公府给惊个好歹,想着以往荣烺对郑公府看不出明显亲近,因为荣烺出宫也没来过郑公府。

  倒是听闻在三清观见过徐家人。

  如今这是怎么了,突然间要降临郑公府。

  郑国公夫人问孙女一些关于公主喜好,好为迎接公主做准备。

  听说荣烺要来,郑锦颇觉荣光,同祖母说,“公主喜欢吃甜一些的东西,味道不要太重就行了。公主爱看杂耍,爱看歌舞。”

  郑国公夫人道,“这倒容易,原也订了戏班子。咱家的吃食虽不敢跟宫里比,也有些能入眼的。”

  郑少夫人问闺女,“先前也没听说公主要来,你听公主提过没?”

  “我要听了,还不早告诉祖母、母亲。”郑锦道,“大年初一都没说,肯定是突然想起来的。”

  郑锦自己就说,“以前我请公主来,公主说怕来了打扰祖父养病。那传话的内官也说,勿必请祖父好好保养,莫要劳累祖父,不然就失了公主的心意。”

  郑家人都想不通公主怎么突然要来他家,郑少夫人甚至还寻思,公主是不是要借驾临郑家的机会,往徐家拜年。

  这事儿,公主倒没想,公主她娘听公主要驾临郑公府,替公主想了。

  徐妃拉着荣烺嘀嘀咕咕半日,她也有些东西,想让荣烺出宫时带给徐家,也看看徐老夫人身体如何。

  荣烺说,“什么时候祖母原谅了外祖母,我什么时候去。”

  “别乱说,你祖母早不生气了。”

  “那怎么徐公府还不在朝廷年礼的赏赐名单上?”荣烺一句话就把亲娘问了个哑口。她每天跟郑太后在一处,年前还跟嫡母郑皇后学着理宫务,宫里年前给诸亲贵朝臣的赏赐单子,荣烺是看过的,里面依旧没有徐公府。

  荣烺劝她娘,“老老实实的别冒头,比什么都强。”

  徐妃说她,“你成天在太后身边,也帮你外祖母说些好话。她们是亲姐妹,哪儿就真生气呢。”

  荣烺懒得的说了。要不是有什么让祖母特别生气的事,祖母难道会这样疏远亲妹妹?荣烺自小就跟着祖母,心里跟祖母是最亲近的。她心里也最偏心祖母!

  徐妃又跟荣烺嘀咕,“我知道凤仪宫对你不错,可你得记着,咱们才是亲骨肉,谁还能比亲娘更疼你呢。”

  我的老天爷。荣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母妃说的叫什么话呀。真没一国贵妃的水准哪!

第96章

  殿下

正文第九十六章

  郑国公府猜度一天一夜也没猜出公主殿下突然大年初四驾临郑家是有何用意,郑国公对此很坦然,反正不可能是恶意。

  公主才多大,朝廷有什么大事,难道会叫尚在稚龄的公主来办?

  郑国公府的老夫人对郑国公夫人道,“公主是太后娘娘亲自抚养长大,与旁人不同。”

  郑国公倚着引枕,对长子的交待是,“公主年纪虽小,却是个有志向的人。切不可因公主年少而怠慢。”

  郑国公世子道,“公主肯光临咱家,高兴还来不及,哪儿敢怠慢公主呢?”

  郑国公缓缓摇头,“若将公主视为宫中尊贵清闲的贵女,再如何恭敬,也是怠慢。”

  郑世子道,“父亲的意思是……”心中悟到一些,“公主的确喜欢打听些外头的事,小大人儿似的。”

  “那不是外头的事,那都是皇家应该管的事。”郑国公不急不徐说道,“公主受太后娘娘抚育,自小耳濡目染都是朝廷中事。”

  “所以,朝中虽有人对公主不能安居宫内颇有微辞,可这事,的确怪不得公主。公主生来,耳中所闻,目中所视,皆是朝政。”郑国公道,“公主当然会对朝政关心,可能公主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意识,但公主已经这么做了。”

  “公主既对我们郑家示好,我们便不能装糊涂。”

  郑世子犹豫,“大殿下终归更亲近徐家一些。”

  “你不能将大殿下与公主混为一谈。”郑国公道,“大殿下是大殿下,公主是公主。大殿下心中有远近之别,公主心中不一定这样看。”

  郑世子道,“公主对阿锦倒是很亲近。母亲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也说公主常往凤仪宫去。”

  郑国公也是知道这些的,“既然这样,我们应该相信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眼光。”

  “可再如何亲近,敌得过骨肉血亲么?”郑世子始终有些犹豫。高高兴兴体体面面的招待公主,与真正的对公主进行一些政治投资是两码事。

  郑国公笑笑,“我与徐国公夫人,也是骨肉之亲。”

  郑世子不敢说话了,换个话题,“齐尚书对公主一向亲近,我听说公主会在大年初五这日驾临齐府,给齐尚书拜年。史太傅虽有些别扭,也得了公主的恩惠。”

  “这就是了,咱家也不要太迟。筹码下的迟了,就得往后排。”

  “可齐康那人一向狡诈多变,毫无节操可言。史太傅又是惯会脚踩两船,两边讨好。”

  “没有全无风险的选择。待开春丁相一来,帝都形势必然再变。”

  郑世子也是几十岁的人,也有自己的政治眼光,他一点头,“我明白了。”大殿下虽好,可惜大殿下能选择的人太多,更兼大殿下一向与徐家亲近,郑世子身为大殿下的老师之一,一直觉着同大殿下没有那种推心置腹的亲近感。

  公主年纪小,且是女孩子,真不是好的投资对象,偏生公主资质出众,这是郑家父子心中默认的事实。随着年龄增长,公主近来颇做了几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

  在政治上选择一位女性,这是要冒着巨大风险的。但女性能在政治上选择的人并不多,郑世子相信,凭公主的才干,以后会需要朝臣为援。

  所以,荣烺受到郑家上下隆重欢迎。

  她既然是代表祖母和嫡母来的,自然要摆开仪卫,乘坐着公主的车驾而来。虽然繁琐些,却是公主的身份,也是郑公府的体面。

  郑国公都穿上大氅,亲自带着儿孙到门口迎接。荣烺一见郑国公都出来了,连忙扶住郑国公说,“我不让内侍特意说了,您与老夫人都上了年纪,切不可劳动你们。你们这样的客气,我以后都不敢过来了。”

  郑国公瘦削了许多,好在气色尚可,笑道,“臣已是好了许多。是瞧着日头好,才出来的。倘身子十分支撑不住,必要依了殿下的。”

  荣烺仔细瞅了瞅郑国公的神色,点点头,“那以后也别这样了。咱们又不是外人,你要想迎我,待身子大安,什么时候迎不得。到时我一天来八趟,还怕不愁坏了您。”

  饶是郑国公这把年纪,也给荣烺的话逗笑了,既有趣又透着亲近。郑国公笑,“一定得应了殿下的话。”

  “那必是的。我说话可灵了。”荣烺又同郑老夫人说话,看老夫人精神矍铄,荣烺也很高兴。大家请荣烺换了软轿,然后,各自上轿,约摸行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到了郑老夫人所居的长寿堂。

  院中是一溜五间正房,东西厢齐备,如今冬日,院中无鲜花绿叶可赏,便用锦绸扎了花枝缠在树上,也颇热闹可爱。

  大家簇拥着荣烺进了正厅,屋里暖暖和和的,老夫人请荣烺坐正中榻上,荣烺说,“大家都坐吧,莫要拘束,反失了亲戚间的自在。”

  如此,老夫人与郑国公左右陪坐,再下首是郑家男女诸人。

  荣烺招招手,“阿锦姐、阿绣姐都过来,别离那么远。”

  俩人一笑,便过去坐在老夫人身畔。

  荣烺先让内侍颁下赏赐,都站着听赏就行了,别搞磕头那一套,没的这些排场。荣烺说,“先前我也没想起来,昨儿接顺柔姑妈进宫,我忽然想到,祖母和母后嫁进宫里这许多年,碍于规矩礼法不能回家省亲。我就想,干脆人替祖母、母后过来看看,等回去就能告诉她们,现在家里是什么样儿的了。”

  饶是郑家听到这话也颇为感动,实在对不住小公主,昨儿一天一宿猜测小公主为啥要来,独没猜到是这样的善意。

  老夫人一脸感切,“臣妇这心里,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位娘娘有公主殿下这样孝顺的孩子相伴,实也是两位娘娘的福分。”

  “祖母和母后也很疼我啊。”荣烺主要也感谢嫡母对她的帮助,如果没有嫡母的倾力相帮,年初一拈香的事,定不能有那样的体面。

  知道荣烺秉承这样的善意而来,郑家上下更加欢喜。郑老夫人亲自将女媳介绍给荣烺认识,郑家女眷多有诰命,如郑夫人、郑少夫人,荣烺都认识。郑锦郑绣姐妹,荣烺更熟。不熟的主要是郑家三房女眷,郑三在外当差,两个大些的男孩儿在帝都读官学。

  荣烺也见到郑家长房的郑徽,郑徽是给荣绵做伴读的。

  荣烺不禁问,“衡表兄没在家么?”

  郑国公道,“帝都太过奢华,我打发他去北安关历练了。”

  荣烺点点头,“是个好地方。我以前就听祖母说过国公带兵抗击北夷的事。若成一流人物,必得既知繁华且识寒苦。”

  郑家男人都是第一次与荣烺面对面坐谈,饶是郑国公见多识广,也颇为荣烺的话吃惊。心说,怪道以前常听人说公主聪慧,原以为话必夸大,如今看来,竟是谦辞。

  荣烺其实无甚见识,她不过是谈了些书,照着书上历史,自己瞎总结罢了。

  因是过年,大家便说些过年的话。

  荣烺同郑锦说,“我跟阿颖姐弄了只冰灯,等过了上元节你回去看吧,可好看了。”

  “冰灯是什么?难道是冰做的?”郑锦没见过,颇觉稀奇。

  “当然啦。要不怎么叫冰灯。”

  郑锦说,“殿下明年是要去给齐师傅拜年么?”

  “嗯。”说到齐师傅,荣烺就一脸同情,“你想想齐师傅多可怜啊,他也没有成亲,就自己一个人过年,多冷清啊。我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落忍,就想着,过年去看看齐师傅。”

  郑锦想想齐师傅的身世,也深有同感,便说,“那我也一起去,咱们明儿在齐师傅府上打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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