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帐 第55章

作者:赫连菲菲 标签: 宫廷侯爵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他没有急切的行进后面的步骤,任由女孩贴在自己肩上,以指为梳细细拢着她散乱的长发。

  “倾城……”

  他说。

  “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顾倾轻轻“嗯”了声,软软地眯起眼倚偎在男人怀中。

  “你的身契作废,当年的拐子服罪了。”

  顾倾讶然,尚未问出什么,听他又道:“兄长已代我休妻,我与林氏再无瓜葛,你欢不欢喜?”

第58章

  欢喜。

  她自然欢喜的。

  没了薛家这棵大树遮阴,林家才会真正走向没落之路。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是她求仁得仁如愿以偿。

  她抬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仰头任他沉默而热烈的亲吻她美丽修长的颈。

  “奶奶对不起五爷……”她轻叹,语不成声的说,“只要爷欢喜,我便也欢喜的……”

  薛晟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按下她手掌压在桶壁上。

  他沉而有力的剖开狭窒。

  磅礴的,她需尽量舒展开自己,才慢慢适应那样多的给予。

  “你自己呢,倾城?”

  他吻她的下巴,轻刮着她温软的唇。

  “自由身,不是你要的么?”他说,“你就半点没有觉得惊喜么?”

  她连连退败,摇头无力娇弱断续的呼吸。

  男人将她从水中提起来,抱挂在身上走向床前。

  “欢喜的……”她眼望身边那盏太过灼亮的灯,羞怯的求他吹灭,“不要这样瞧着我……爷、爷吹了灯吧……”

  他笑了下,抬手撩起她湿润软细的长发,细细密密的亲吻从额角延伸到肩头,“倾城,从此后,我亦是自由身。你可有想过,你我前路如何相伴?”

  她仰起脸,早在不竭的沉浮中乱了思绪,咬牙断断的艰难呼吸着,“爷……啊……”

  薛晟无法分辨,她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至于答案,于他已经不重要了。

  真相如何,虚幻如何?

  此刻是他真实的抱着她,是她陪伴在自己身侧。

  诚然他从不是眼里能容沙的人,可事关于她,一窥究竟却令他彷徨胆怯。

  他只要她留在身边。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便足够了。

  还能去奢望更多什么呢?

  这已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几许温暖光亮。

  驱散这光芒,余下惨淡灰败的几十年岁月,他还能再次对人笑出来吗?

  清晨的薄雾笼住了刚升起的太阳,天际灰蒙蒙的。

  林氏迎来自己在祠堂里度过的第四个早晨。

  她嘴唇干裂开,连秀美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那双眼里灰暗空洞,像嵌在面容上的两个窟窿。

  她迅速的干瘪消瘦,长发蓬乱的散开。

  躺在蒲团和椅子拼合起来的简易“床板”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纱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饥饿和寒冷令她感官变得迟钝。

  声嘶力竭的喊过叫过骂过,癫狂暴躁的砸过摔过,薛晟不来,谁都未曾来。

  她被遗忘在这个摆满牌位的可怕之地,独自熬忍着恐惧和孤单。

  没人来救赎她。

  没人来问她一句为什么。

  冷落远比审问更令人绝望。

  孤独远比受刑更令人发狂。

  她曲起手指,吃力的移动到额前,挡住了视线内那一点微光。

  此时门外有了动静。

  杨氏带着人,开启了那把沉实的铁锁。

  “林氏。”

  杨氏立在祠堂外,凛然而冷漠地看着她。

  “你自由了。”

  林氏动了动嘴唇,嘴角裂开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她甚至麻木到已经感觉不到痛。她缓慢地移开遮在额头上的手指,艰难撑着椅子坐起身来。

  杨氏转过头去,不欲与她多说。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跨入进来,一左一右架起林氏伶仃的身子朝外走。

  林氏鞋底拖在地面上,踉跄着,喉咙里干哑的发出嘶声,“嫂、嫂子……我要见薛晟。”

  她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儿,也不明白杨氏所谓的“自由”是如何,她想了三天,整整三天,不论结局如何,她都想把这些年没能说尽的话与薛晟说个痛快。

  一场夫妻,她固然有错,但从始至终,是他从没尽到过夫君的责任啊。她为什么不能怨,为什么不能恨呢?

  该给她辩驳的机会,该给她这样一个机会才对。

  杨氏辨认出她无意义的嘶声里夹杂的那几个字句,转过头来,轻叹了一声。

  “你何苦呢?”同为女人,杨氏有着天生的良善,林氏固然是错了,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深闺寂寞的苦,只是那一步踏出来,终究无法再回头了。

  “五弟不会见你了。”杨氏道,“你不必再想。你的嫁妆已经清点好,昨日你娘家嫂嫂来核对过了,已经叫人替你领了去。回家后,便把这里的一切忘了吧。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你和老五再无瓜葛,你父亲已经代你接了休书。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这些,又重新叹了一声,朝婆子们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几日林太太来闹过哭过求过,林参议亲自出面围追截堵薛晟想向他求情,林家但凡能说话的人尽数来哭求叩首认错过,可是无法回头就是无法回头。他们见不到薛晟,也求不来任何怜悯。

  大势已去,林太太退而求其次,答应领受林氏的休书,并以顾倾身契为要挟,要求薛晟至少看在她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上,再救助林俊一回。薛伯爷大怒,驳回了林家的请求。

  大势已去,林家需要钱,林氏的嫁妆至少还能救急……他们别无他选。

  林氏浑浑噩噩躺在祠堂里的几日,她的夫家和娘家,替她下半生做好了决断。

  她被婆子架着拖出院子,她嘶声嚷着要见薛晟,只是,薛家不会再有任何人听她说话,替她转达了。

  门口空荡荡的,林家并没有派车来接她,她被婆子丢弃在后门外,几次扑上来想闯进去又被拖回原地。

  她挣过闹过,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潮湿的雨雾沾湿她的衣衫,她顶着一头乱发人不人鬼不鬼的走在道上。

  薛晟休了她。

  娘家已经领了嫁妆回去。

  她怎么办?

  再也不是诚睿伯府五奶奶。

  她风风光光的日子,被她自己一手毁了。

  她此生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了。

  摊开手掌,掌心空空荡荡,她痛苦孤单的在这段婚姻里挣扎了五年,最终余下什么?

  **

  薛诚坐在马车中,从道旁行驶而过。

  他满腹心事无从出口。

  薛晟的态度令他琢磨不透。

  昨日他分明已经提点过,可瞧薛晟的反应,不像不介意,却又什么都没做。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直接相告。

  道允与林氏事发之时,道允身上不受控的怪异反映和突然而起的火,处处存疑。

  以薛晟的能力,他若想知道真相,自然能够很快得到答案。

  他不确定,薛晟究竟想怎么做。

  薛晟正常上下值,他比从前,只是变得更寡言冷漠了。

  二月末尾陈留王相邀的一场酒宴上,薛晟少见的出席。

  安定大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芳辰宴上宾客广至。

  人人都以为不论是为不同的政治立场还是为着近来的流言,薛晟都不会也不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

  可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他带着刑部吏员,传旨太监,和足够多的官兵,围住了位于京南占地最广最豪奢的园林。

  “安定大长公主丁妍,使其爪牙戚长融广积民田,私占民产,于岷城福兴坊炼造兵器,囤养私兵。多年来暗中勾连朝廷官员,擅涉朝政,党同伐异,残害忠良,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着刑部侍郎薛晟为主理,收押丁妍及其一众党羽,详审内情——”

  男人面容平静,足下踩着一尘不染的官靴,踏下一节玉阶,官袍上绣金云纹在蒙蒙的雨雾中熠熠而动。

  耳畔听不见一丝声响。所有人愕然望着他走近安定大长公主。

  多年来安定与陈留王一干人,把持朝政左右朝局,连圣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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