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十年
司马珊胸有成竹地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谢慈皮笑肉不笑,命她们再添一副碗筷。
下人们很快拿来一副新碗筷,摆在司马珊面前,司马珊拿起筷子,看向桌上的菜。她盯着谢慈的动作,见谢慈要夹哪道菜,便与她夹同一道菜,不止如此,还偏要与她夹同一块肉。
如此几次,谢慈被她弄得烦了,没好气瞪她一眼。司马珊洋洋得意地歪头,谢慈阴中生气,不免又想,这一切终归还是因为谢无度招蜂引蝶,便转头怨怼地看向谢无度。
餐桌上铺着如意云纹的桌布,谢慈在桌布之下,伸腿踢了踢谢无度,表示自己的不满。
谢无度感受到小腿上传来的力道,不由失笑。他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背黑锅,原本常宁来禀报时,他便想直接将人拦下,不许她进来,可是阿慈让她进来的。方才司马珊说要留下来用早膳,他也是要拒绝的,亦是阿慈叫人给她添碗筷。现在倒好,人也留下来了,惹她不高兴了,她反过来踢自己。
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
谢无度正欲开口,忽见谢慈眼神一动,似乎有什么主意,便又按耐住。
谢慈伸手去夹一道菜,司马珊见了,果真又再次出手抢夺。谢慈动作慢一步,未能抢过司马珊,有些不悦。
司马珊得意洋洋,将抢到的那筷子菜送入口中。只是下一瞬,司马珊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呢,结果这味道……好难吃!
司马珊看向谢慈,瞥见谢慈得意的神色。方才那道菜,是北齐没有的,味苦而涩,但生得十分好看,一向只用做摆盘。
谢慈搁下玉箸,看向司马珊笑道:“六公主,抢到的东西,应当是屎也很好吃吧?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
司马珊将口中的东西全吐出来,又猛喝了两杯水,而后指着谢慈骂道:“你!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好坏的心思,竟然如此坑害本公主。”
谢慈微抬下巴,“如何叫坑害啊?我看六公主火气旺盛,吃这个能降降火气。”
司马珊噘着嘴,委屈地看向谢无度,撒娇道:“武宁王,你看她!她怎么能如此对待本公主呢?本公主可是特意来探望你的。她如此教养,实在是太过不堪。”
谢慈被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也抱着胳膊看向谢无度,好整以暇。谢无度终于开了口,脸色不悦道:“不巧,她正是我教养长大的。”
司马珊表情僵住,看着谢无度明显冷下来的脸,有些无措……怎么会?他们不是兄妹吗?怎么会是他教养长大的?她难道不该是她母亲教养长大的么?
谢无度并不想与她多言,只吩咐门外候着的青阑:“请六公主回临朔行宫。”司马珊猛地站起身来,他这是在赶自己走么?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过来看他,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司马珊沉下脸,怒而看着谢无度。
青阑已经进来,面无表情看着司马珊,仿佛她若是不肯自己走,下一刻便要将她强行赶出去。司马珊自幼受宠,不论是父皇母妃还是那些兄长们,都向着她,将她看作手心里的宝贝,何曾像今日这般让她受委屈。
司马珊在心中想,不就是一个男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他呢。
司马珊瞪了眼青阑,道:“不必你动手,本公主会自己走。”
司马珊气冲冲地出了门,谢无度不曾看她背影,只皱着眉命人将她用过的东西拿去扔了,且叮嘱府门的守卫,日后不许放她进来。
谢慈听谢无度这么说,撇嘴嘟囔:“人家也就是对某人痴心一片。”谢无度勾唇:“我也对某人痴心一片。”他说着,从如意云纹的桌布之下握住谢慈的手。
谢慈态度软和下来,捏了捏他小指。
谢无度又道:“日后也不必如此让着她,此番是北齐有意与我们修好,我们在主动位置,倘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北齐不会如何。”
谢慈道:“我不过是懒得与她计较。”才怪。
片刻后,谢慈又道:“那什么算要紧事?我若是与她起了冲突,打了她一巴掌,算要紧事吗?”
谢无度失笑:“不算,你尽管打。”
谢慈被他逗笑了:“你不要说得我好像成日里打人巴掌一样,我哪有这么刁蛮。”
谢无度亦是笑,要紧事么……自然是除非他们北齐使团的人死在了大燕。打一个耳光而已,算什么大事?即便司马珊要告状,她自己行径刁蛮,相信北齐皇帝也不会为了她如何。
即便是北齐皇帝要为了她如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大燕早不是从前的大燕,如今的北齐也早非从前的北齐了。即便是打起仗来,大燕也不会怕。
与谢慈又说了会儿话,便到了上朝的时候。
今日朝上,田业平状告北齐五皇子当街强抢民女未遂,引发轩然大波。
朝堂官员顿时议论纷纷,皆是对北齐人的所谓所谓感到不耻。他们对北齐人的怨恨,早已经深入骨髓。
有激进之人提议,北齐人在大燕都城都敢如此猖狂,说明他们根本没将大燕放在眼中,此番北齐修好之事不能答应。
保守之人则持不同意见,大燕如今的确不怕打仗,可若是要打仗,那苦的便是边境的百姓。为了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或许还是接受北齐的修好之议。
此事便由此上升到两国关系,争吵不休,吵得弘景帝头疼。弘景帝向来不是激进之人,他性子软弱,行事也颇为保守,认为保守派的人所言更在理,倘若打仗,受苦的是百姓。
“可圣上,难道咱们便放任北齐人在咱们大燕的都城如此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么?”弘景帝苦恼起来,这倒也是,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今日的朝堂之上,恭亲王也在。弘景帝只有恭亲王这一个兄弟还活着,因此特意准许,他虽是闲散王爷,却可以上朝。只不过他平日里多在四海云游,不在京中,所以也甚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恭亲王看着弘景帝犹豫不觉的模样,有些不赞同,这种事事关重大,怎能如此唯唯诺诺,做不下决定?
弘景帝的确做不下决定,见他们争吵不休,只好求助地看向谢无度。谢无度立在那儿,身姿挺拔,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圣上,臣以为,如今北齐皇帝意欲与我们大燕修好,应当是他们北齐拿出诚意来。此番北齐五皇子闹事,恐怕是因为北齐五皇子对两国议和之事不赞同,因此肆意妄为。
至于议和之事,臣以为,以北齐如今的国力,即便是打,我大燕也不怕它。至于边境百姓之苦,北齐人狡猾多端,即便修好,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以此来为自己争取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倘若给了他们这机会,那边境百姓之苦才是永不止息,倒不如,咱们一举进攻北齐,将北齐拿下,那才是让边境百姓获得长久的安宁之法。”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雄心壮志,令整个朝堂阒寂无声。
恭亲王看向这个年轻人,对他有几分欣赏。
弘景帝听着他的话,有一瞬仿佛已经望见了大燕的铁蹄踏破北齐的皇城……只是也只有一瞬,下一瞬,他又担心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还是改日再议吧。”弘景帝最后如此说道,暂时结束了今日的纷争。
散朝之后,不少激进派的官员表现出对弘景帝的不满,他们认为圣上太过优柔寡断,此事决计不能忍耐,更不该与北齐议和。
他们正在路上说着,恭亲王从他们身边路过,垂下眸子,忽地瞥见前方谢无度的身影,拄着拐杖快了几步。
“敛之。”恭亲王笑着叫住人,“今日你那一番话实在是振奋人心。”
谢无度笑了笑,他只是想到另一些事。昨日司马卓看谢慈的眼神不纯,今日听闻他能做出这样的事,难免对谢慈不利,倘若他日他敢对谢慈动什么心思,谢无度绝不可能选择息事宁人。
不管是暗地里杀了他,或者是与北齐开战,都不可能与北齐达成和平。
恭亲王与谢无度说了几句话后,便分道扬镳,恭亲王看着谢无度的身影良久,这才动身回自己的王府。
谢慈也听说了北齐五皇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大为愤怒,拍着桌子骂司马卓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得知昨日被抢的是田杏桃时,更是火冒三丈。
“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恶心。”
待谢无度回来时,谢慈还在骂他们,谢无度命她们退下,而后将谢慈揽入怀中。他给谢慈递水,而后将额头抵在她漂亮的锁骨上,“阿慈说得对,他们的确一个比一个恶心。”
谢慈想起司马珊,有些吃醋道:“那六公主年轻美貌,热情似火……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这世上能燃动他的火,唯有她而已。
谢无度轻笑,这司马珊的出现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好几次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语。这是阿慈对他的占有欲,这很好,最好是再深一些,再深一些。最好是……倘若有旁人来抢他,她便恨不得要杀了那些人,就更像他了。
只不过那大抵是他的美好愿景,他的阿慈,永远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有些可惜。
谢无度睁开眼,望见她好看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因为说话而微微地起伏。他张嘴,在她锁骨上轻咬了咬,留下一个轻微的牙印。
谢慈吃痛,在他肩头轻锤了锤,“你是狗吗?干嘛咬我。”
谢无度笑道:“我是老虎。”
谢慈吐了吐舌头,说:“我待会儿要去看看杏桃。”
他听见了,嗯了声,而将双唇印在方才咬过的位置上,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往上,到如嫩藕一般的脖颈。他的唇猛烈又缠绵,谢慈微微仰头,气息乱起来。
她吞咽声渐快,谢无度的唇从她起伏的脖子,往上走到她的耳垂。他太坏心思了,明知道她耳垂比较敏^感,还要恶劣地作弄她。
又是那种熟悉的,难受又难耐的感觉,谢慈伸手,扯住谢无度衣领,不知道是要将他推开还是拉近。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又飘远了,美貌的头颅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之下,仿佛有涌动的水流。谢慈后腰酥酥^麻麻一片,仿佛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瘫在谢无度怀里。
谢无度贴在她耳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阿慈,现在我是谁?”
谢慈睁着迷离的眼瞧他,没明白这一句发问的意思。他是谁?他还能是谁?谢无度,谢敛之。
她张了张嘴,却忽然间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问,她如今还能把他当成她的哥哥吗?
不能。
她早已坠入谢无度织造的情网之中,他故意问她,提醒她面对这件事。
谢慈垂下眼皮,在他怀中略动了动,而后感觉到那些雾气散去,汩汩水声格外分明。她僵住,将头埋进谢无度颈中,有些羞臊。
谢无度先是愣了愣,而后目光瞥过自己腿上的衣料,眸中笑意涌现,眸色渐渐晦暗。
他手心贴着她后背,低声唤她:“阿慈。”
谢慈装死,只当已经没了耳朵,听不见他的声音。她难道是水做的吗?怎么会这样夸张?这也太丢人了些。
她心中想着,有些愤愤,张嘴在他喉结处咬了一口,以泄愤。
谢无度一点不恼,反而笑声低沉,震荡在她耳膜。谢无度的声音掺杂着笑意,与她说:“你知道吗阿慈,那时候你说,小时候你尿在我身上,难道长大了也能尿在我身上……”
她不想听,可偏偏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明白。
“可那日……你坐在我身上,当真像尿在我身上……”
谢慈耳垂泛红,比那绮丽的晚霞还要红,红过后颈,又红过脸颊。
她将头埋得更低,已经无脸见人。
谢无度噙着笑,再次含住她另一边耳垂,托着她后背,将她在怀中调换了个姿势。谢慈两腿分坐,与他面对面。
这姿势太过不雅,更丢人了。她挣扎着意欲跳下来,稍有动作,便完全僵住。
她咬住下唇,快将下唇咬出血来。
耳垂上传来潮热的触感,极尽作弄,谢慈手指微微颤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飘远。触觉是清晰又模糊的,隔着好几层布料,自然是模糊,可却又难以忽视,因而格外清晰。但脑子里的思绪仿佛散做一团,都融化成白茫茫的雾气,压根无法进行思考。
她原说要出去,因而叫兰时她们备了马车,另外又准备了些吃的。但许久都未曾见她出来,兰时她们过来催了一次,门是敞着的,但瞧不见榻上的人影。
谢慈只隐约听见她们问了句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更不记得自己回复了些什么。
原本预备未时出门,结果耽搁到申时。
谢无度问她,要不要沐浴一番再出去。谢慈莫名的心虚,总觉得这时辰沐浴,像是昭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但不沐浴,衣裳却须得换一身。
里外几层,都看不得,连同谢无度的衣裳一起。
谢慈换了衣裳,问他怎么办。谢无度脸皮真厚,竟说,就说小姐尿在他身上了。
被谢慈又是瞪眼,又是锤胸。
后来他叫常宁去给拿身衣裳,只说不小心洒了水。谢慈缓了缓,才与她们出门。
出门时,谢无度让她多带些人。她脑子晕乎乎的,直到马车行出好远,才觉得意识渐渐回笼。
谢慈额头抵着车窗格,咬着下唇,又不禁脸红。
太荒唐了,不是吗?
有悖理法。
不过……谢无度似乎从来不是遵循理法的人,她自己也不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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