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汪碎大冰
谢知鸢没忍住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同往日般的,再次捏过她的腕替她探查起身子。
肝火旺盛,得了同四喜之前一般的毛病。
二人梳洗打扮时,谢知鸢瞧见陆明霏拿起了一幅字画——
她不是个会收藏字画的清雅性子,谢知鸢便问了一嘴。
“这个呀,这个是我花重金替三哥买的及冠礼。”
她说着,轻轻吹了一把上边沾着的灰。
谈及及冠礼,谢知鸢便苦着脸扭头看向四喜。
四喜摇了摇脑袋,“派人寻了三日了,未见得三木先生的孤本。”
谢知鸢小金库很是充裕,怕是比陆明霏等高门贵女还来得多,她便想收集一些表哥喜欢的大家的孤本,好投其所好。
可孤本实属难寻。
她想起家中那幅歪歪扭扭的百竹图,皱巴了脸,连连哀叹。
陆明霏问起时,她实话实说了。
陆明霏思忖片刻道,
“非得是名家孤本,你瞧着三哥还敬仰谁,派人去搜集几幅字画便是,如若可以,登门求画更好了,现下与以往不同,你若是多带些延年益寿的珍贵药物,诚心求见,基本不会拒绝,。”
谢知鸢听了眼前一亮,
没有隐居的,最好现下还在盛京的,表哥钦佩的......
她忽地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瞧见的《历山游记》,正正好便是有这么个人选,
孟瀛公子。
第36章 、雨落
孟夏,细小的雨珠在竹叶上缓缓滑落,于尖端摇摇欲坠,
滴答一声,掉进姑娘墨黑的发里。
谢知鸢抬眸,亮晶晶的瞳仁含着几分初到他人家中的怯意。
她怀里抱着个大盒子,静静靠坐在竹屋外的小凳子上,黑白分明的大眼儿望着面前的竹林。
方才那个小厮同她说,孟公子每日巳时都会出去一趟,自己来早了......
不一会儿,从竹林小道上慢慢行来一位青衫公子,捧着几册案牍,广袖垂落间,修长如白玉的手清晰可见。
踏过竹林,浑身恍若也披上些许清冽的雾气与湿意。
孟瀛温润的目光在女孩微湿的额角微顿,
“方才我便听誉同提及你来了,可是有何事?”
他说着,从袖里取出一方丝帕递予了她。
谢知鸢忙起身行礼道谢,因着怀里的盒子过大,一时之间小手只能轻翘着接过帕子。
“今日携礼诚心来求画。”她软声软气的。
孟瀛替她取下怀中之物,女孩抱了满怀之物,他一手便可提起。
“这是?”
谢知鸢扑扇了下睫,润润的水瞳满是认真的神色,
“这是我与阿翁研制出的新药物,常人吃了可强身健体,精火旺盛,反正好处可多了。”
孟瀛在听到“精火旺盛”时笑了下,他提步来到竹门前,用手肘抵开门,侧目道,“进来罢。”
谢知鸢颠颠地跟着进门,好奇地瞄了几眼屋内的陈设。
不大的室内最里侧摆了道屏风,一件长衫懒懒搭在上面,对窗有张大木案,案上整整齐齐摆着各类籍册。
孟瀛将手里的案牍搁于左侧桌案,又把大盒子放在一边儿的暗格里。
一面用木盆前的水净了净手,一面侧目望向揪着手指头,茫然望向他的女孩,温声道,“随意坐。”
屋内可坐的地方不多,谢知鸢磨磨蹭蹭挑了屏风前的竹榻上。
孟瀛于桌案前落座,转眸问,“谢小姐可是想求什么画?”
谢知鸢揪了揪呆毛,毫不犹豫,“竹。”
她补充了句,“我实则为表哥求画,他近日将行冠礼,我便寻到公子这来了,还望孟公子勿扰。”
孟瀛展开洁白纸筒的手一顿,温和的语调带上几分意味不明,“是——陆世子吗?”
谢知鸢点点头。
孟瀛已将豪素染了墨,他笑了声,“某才疏学浅,到如今怕是高攀了。”
他说着已提笔落墨。
谢知鸢本想反驳他,但见他已开始作画,便知不可轻易打扰。
大抵文人作画都是要许久的。
谢知鸢闲不住偷偷踱步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如竹的公子画竹。
孟瀛轮廓柔和,可鼻子却很高挺,略阴略亮的光线下,似玉般通透。
长睫认真地垂着,
他手背覆着青筋,力度瞬发时,筋络□□,纸面上划过锋利的弧度。
谢知鸢一时之间看的入了迷,是并不带任何男女情思的入神,
不论是男是女,这种作画时的风韵,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敬佩。
谢知鸢托着腮,白嫩的脸颊肉被挤出一些,她眼巴巴地看着孟公子手底下的画,脑海里却浮现起表哥看到这幅画时的情景。
想到那清冽的眉眼浮上笑意,宛若雾凇上开出一朵花来......
忽地,孟瀛顿笔,朝她望来,
他黑眸清润澄澈,一举一动都印证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八字。
“谢姑娘若是无聊,可挑本游记看看,里头还有不少志怪杂记。”
孟公子的声音也好好听呀。
谢知鸢抖了抖耳朵,顺着他的指示,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上,
那里整整摆了一墙的册子。
她朝那处走去。
才靠近些,一股子书册纸页上的墨香混着的灵韵草香溢上鼻尖。
灵韵草可保书籍不腐。
谢知鸢一面从其中挑出一本,一面想着,孟公子必是极爱书之人。
手里的这本书像是上了年头,侧边的草线歪歪扭扭溢出些许,蓝色的外封破破烂烂。
谢知鸢翻了几页,不自觉陷进去。
这是一本志怪话本,里头说了一个艳鬼化作美貌女子,被一名在外游历的公子一见钟情。
艳鬼忘了生前之事,懵懂无知,那公子教她一点一滴,描摹了她的种种,
可意外之下却被发现她并非寻常人。
话本到这就断了。
谢知鸢轻轻“啊”了一声,她看得正起劲呢!
她仔细敲了敲外封,才在破破烂烂的几个字旁看见了小小的上。
还有下册的呀。
谢知鸢抬眸朝方才放置话本的地方望了望,寻着颜色相近的找,余光中终于瞄见上一格里的下册。
只是有些高了,
她使着浑身的劲儿,奋力伸出指尖,才碰到点边儿便往外一抽。
有几本薄薄的其他册子混着掉落下来。
谢知鸢手忙脚乱地拾起,正要全都塞回去,却从其中一本里滑落一张薄薄的纸张。
她把它拈到手里,好奇地看了几眼,黄色的、轻薄的页纸,上面画满了圈圈和密密麻麻的名字,谢知鸢正想翻过来再看看,
背后孟瀛的声音响起,“谢姑娘?”
谢知鸢转身朝他望去,见他目光落在那张黄色页纸上,气流忽地一滞,
她讪讪地缩了缩手指,小心翼翼问,
“怎,怎么了?”
孟瀛眸中神色微不可闻暗下,再抬眸时已恢复往日的温润,
“未曾想到,瀛寻了许久的东西,终究被谢姑娘寻到了。”
谢知鸢迷茫地歪了歪脑袋,指着那张黄色的图纸问,“是这个吗?”
孟瀛点头笑道,“此物是我父亲多年前赠予我之物,照着前唐的盛景描摹的地理风俗。”
难怪有那么多地名呢。
谢知鸢忙把这张纸交还,
“那定是要好好爱惜。”
孟瀛接过后,将另一只手里的卷筒递了过来,修长的手按在红色系带上,好看的不行。
谢知鸢欢呼了一声,接过后宝贝地用小脸蹭了蹭,笑得圆圆的鹿儿眼弯弯,“多谢孟公子!”
孟瀛视线在她被蹭得粉嫩的小脸上顿了顿,轻笑道,“谢小姐不验验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