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禾喵
现在拿了解药也没用,总不能耽误她明日登山。
让她高兴了睡过去,才不会影响第二天的体能状态。
汤幼宁小脸红扑扑的,倒在薄时衍怀中,闭上眼就呼呼大睡。
没心没肺的模样,丝毫不担心自己以后会承受怎样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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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莒峰高耸入云,植被茂密,是形成蒲兰谷的天然屏障之一。
它坚守在谷地的外围,生长了许多草药生灵,堪称一大宝地。
猎户偶尔进山,医师也会踏入,幽深的广阔山峰,是难能可贵的资源。
汤幼宁跟随陆谦颜步入其中,还没爬多高,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小动物。
“山里很热闹呀。”她不由露出笑意。
满目苍翠,叫人心旷神怡,越是往里面,越能感觉出它的美丽。
汤幼宁的身体很不错,在爬山远行这件事上,不曾锻炼过,但好歹没有一步三喘。
青莒峰很高,等到他们一行人陆陆续续上去了,才能体会到,陆谦颜所说的‘她跑太快旁人追不上’。
这样陡峭的上山路,哪怕是习武之人,都很难一口气登顶。
更何况蒲兰谷的医师们,大多跟文人差不多,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不曾学过武艺。
要他们跑着上去,怕是累死半条命也做不到。
而陆云苓,因为对武功感兴趣,早早学了点,加上身体底子好,简直是健步如飞。
陆谦颜说起回忆中的旧事,柔和了眉目,唇角微扬,似乎那是发生在不久前。
记忆犹新。
说着说着,他忽然扭头看向汤幼宁,问道:“你娘还在气我么?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啊?”
空气中忽然安静了一瞬,范子悬捧着小竹筒过来。
“师父,你喝口水吧?”
陆谦颜不喝,笑了笑道:“故地重游也是不错的,你娘很久没来青莒峰,怕是不知道,此处改道了。”
他说是八年前,一次连天大雨下太多天,从山顶汇聚而下的水流像小溪一样哗啦啦,浸透了泥石,有一侧的山体滑坡,导致青莒峰改道。
说完了青莒峰发生过的小事,陆谦颜站在汤幼宁跟前,抬手轻轻落在她发顶上。
语气和蔼:“圆圆,你娘脾气太倔了,你不要像她一样。”
汤幼宁与他四目相对,看他两鬓银丝垂坠,应了一声:“好。”
范子悬知道师父又犯病了,长叹一声,“你也挺倔的……”
世人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多得是见异思迁的人,怎么不把那薄情分一点给他师父呢?
也或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更执着。
别说其中还夹杂了对陆云苓的愧疚……外人是体会不到那种复杂的心绪了。
“累么?”薄时衍中途想背汤幼宁一程,被拒绝了。
她摇头,自行走在前头,“我不累,我可以。”
她歇一口气就能继续了,不需要搀扶。
朝气蓬勃的小娘子,步伐还挺轻快,把身边的湘巧湘宜都落下了,只十澜才跟得上。
薄时衍一伸手,拉住了汤幼宁,“既然不累,不如牵我一把。”
“嗯?”
他一个习武的大男人,好意思?
这厚颜无耻的发言,就是汤幼宁都为之震惊,略一犹豫,还是握住了。
“走吧。”
她一副没办法的表情,选择了妥协。
而薄时衍,脸皮比城墙还厚,黏黏糊糊牵手登山,落在旁人眼中怎么看,他一概不做理会。
一行人边走边看,一路到了青莒峰的峰顶。
回头往来时路一瞧,云层环绕半山腰,漂浮在脚下。
山上风冷,却让人耳目一清,心旷神怡。
他们带了东西上来吃,不是熟食糕饼,而是米面食材。
范子悬这样的半大小子,正是闲不住的年纪,最喜欢上山下野了,常年在外行走,对于野炊一事得心应手。
他很快去砍了几节翠绿色的竹子过来,准备做一顿竹筒饭,烤着吃。
苒松几人帮忙架起篝火,捡拾干柴。
烧开一壶水后,给主子们烹茶,剩下的开水把竹子全部烫一遍,放至一旁备用。
汤幼宁也闲不住,附近多得是干枯树枝,帮着捡回来一些,都是添柴的好东西。
薄时衍故技重施,去山涧那边随手叉几条鱼过来。
加上陆谦颜采摘的草药野果,丰富了这顿野餐的食材,野趣横生。
一通忙活下来,几条翠绿色的竹筒摆上了石块搭起来的烤架。
烟熏火燎之中,它的颜色被逐渐改变。
旁边烤肉烤鱼烤饼,还有野菜汤菌子汤,青莒峰的山顶,炊烟袅袅。
给这座如同仙境一般的山峰,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方才登山途中,陆谦颜的癔症又发作了,他忘记陆云苓去世的事实。
似乎在他的故事里,苓儿与他成亲生下圆圆,现在不过是暂时闹脾气远走,迟早会回来。
这会儿到了山顶,陆谦颜拿着沿途挖到几株品相上佳的草药,给范子悬讲解它的药性。
说着说着,一抬眼看到薄时衍与汤幼宁两人。
陆谦颜蹙眉道:“这是苓儿找的女婿么?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就是太黏糊了,如此厮缠圆圆。”
范子悬呐呐,不知道怎么说,挠头道:“恩爱些不好么?”
“他看得太紧了。”陆谦颜如何不知道薄时衍的心思,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罢了。
“那是因为汤姐姐善良好哄。”范子悬回道。
这句话勾起了陆谦颜的伤心事,“圆圆和她娘确实不一样,苓儿就很难哄,她怎么还不回来……我等了好久。”
陆谦颜长叹一口气,抬手拍在小徒弟肩膀上,道:“来日你长大了找媳妇,不要找这样的……”
“师父……”范子悬一脸难受。
他很想让他清醒一点,快点变回以前那样吧。
他是师父捡来一手养大的,从记事开始,师父就是从容厉害的一个人,不管面对怎样的病症,难缠的病人,他都可以解决。
甚至是在外遇到的那些变故、气候灾害……没有什么能难倒陆神医。
可是,在找到师母的下落之后,强大的人,已经从内里被击垮了。
范子悬又不敢让师父清醒,他怕他沉湎于痛苦之中,彻底丢下蒲兰谷。
现在这样,好歹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出诊,教导他医术。
范子悬小小年纪,一脸愁苦。
汤幼宁见状,递了一杯清茶过来,“这是山里新鲜采摘的,味道还不错。”
她给陆谦颜也带了一杯,“爹爹,你也喝吧。”
一个称呼的转变,就能让一个人喜笑颜开。
不过……陆谦颜笑着笑着,忽然又清醒了过来。
“圆圆,我终究只是你的义父,”他接过茶杯,低声道:“我找到了你娘的下落,但是不敢去墓前看一眼。我没脸去。”
汤幼宁在他身旁坐下,道:“都已经过去了,你去不去她也不知道。”
陆谦颜两眼望着远方的山幕,好似放空了自己:“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到处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长眠于地下,腐烂了尸骨。
“我不会再离开蒲兰谷了,”陆谦颜轻声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以前有一个信念支撑他走遍各地,现在他被抽干了气力。
汤幼宁一直为此感到忧心,“你会没事么?”
这样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真怕他一时钻了牛角尖。
“我无事。”陆谦颜陡然间丧失了目标一般,但是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支撑。
陆云苓的女儿还在,他要给她一个娘家。
而且,偌大一个蒲兰谷,那么多人在为它努力,他这个失职的谷主,缺失了太长时间。
范子悬又年岁小,很多东西还没开始学……
他的人生,没有陆云苓,好像也跟以前一样。
没什么变化,因为她消失了太久,久到仿佛不曾存在过。
只是这样的日常,日复一日,想来有些了无生趣。
为了活着,所以活着。
“圆圆,我在谷里等你娘回来,你偶尔来看看我们吧。”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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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蒲兰谷短暂逗留几天,薄时衍带着汤幼宁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