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当夜我醒悟了 第16章

作者:小小椰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微暖

  信件经过一道道的人手,最终到了帝王手里。

  彼时,他正从繁忙的朝务中抬首,恰好就看到了送来的信。

  这回王礼再也不敢向上次那样耽搁,径直越过排在前面的,各地送来的信函,直接将它送至了帝王案前。

  萧问渊接过信件,挑了挑眉,黑眸中露出浅淡的讶异,似是没有想到宋秋觅会在这时给他写信,这几天,边关起了些乱子,再加上朝务亦多,诸多事情堆到了一处,竟一时分不开身来去额外关照她。

  不过手下人做事一贯让人放心,他也并不太担心。

  拆开信封,看见里面的字迹,帝王脸上的惊讶更甚,转过几行后,眉间微暖,眼底似乎都带上了薄笑,仿佛早春晴朗,日光融雪。

  看到后面,又倏忽眉宇微折,略微有些嗔怪道:“陨首无以报之……朕何时需要她这般,年纪尚轻,为何总是说一些不吉庆的话。”

  萧问渊的声音不大,有些像喃喃自语,王礼离得近,自是全部听了进去,他低头不敢出声,只在心里默默想到,您从前何时在乎过吉利不吉利这种事,不向来都是从心所欲,哪怕逆天地而行之?

  如今竟为了旁人,而对鬼神之事,生死之命的说法,上了心。

  帝王这些时日的微妙变化,作为他身边人的王礼,看的最是清楚。

  萧问渊读完信件,目光又垂于其上的字迹,看了半晌,最终竟是忽笑道:“放在十年前,朕恐怕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得让小姑娘为朕过起生辰了。”

  他的笑意极淡,但却很是绵长,维持在了脸上甚久。

  说实话,他很多年都没有过过生辰了,不单是不喜臣子们日复一日,诚惶诚恐的谄媚,更重要的原因是,身侧并无可以相庆之人,一来二去,生辰过不过,似乎都无甚区别。

  自许久前的某一天,他就被迫过早成长为大人,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正式失去了过生辰的权利。

  不过萧问渊性子寡淡,这些年就是这般过过来,也没有觉得过有什么不适应,反倒是永远看不完的朝务陪着他,打发了他的无聊时光。

  可今日,却有一个小娘子,说想知道他的生辰,语气中的期待渴盼跃然纸上,他说不清自己第一眼看到时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几分新奇,又隐隐有几分跃然,像是沉寂在泥土下的幼苗被拨弄叶片,宁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层涟漪,沉睡的游鱼自梦乡惊醒,一滴清泉悄悄地,无声地滚落,在荷叶片上滴滴答答地弹跳着。

  萧问渊忽然找到了一种更大的乐趣,远甚于养一个又一个的太子,将他们当做自己实践帝王家理论的探索工具,或是放任众皇子争斗,直至赢者通吃的乐趣。

  有这么一个天真纯然,微带着玫瑰露水的香味,以及早春清甜的女孩儿在眼前,不会过于越矩,亦不会过于无趣,不远比那些令他烦心的宗室子弟,更得他的意?

  当初第一眼让他注意到的,便是她身上那股过于勃发的活力,仿佛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都不会放弃自我,哪怕是搏命也要求得一线生机,就像是病中她唇边的微笑,雨打过的梨花依然颤抖地挺立身姿,奋力绽放,虽虚弱但并不颓靡。

  这样的她,总是想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满足她,看顾她,见她凭借着自己的坚韧,顺利立足,于众人之间游刃有余,他亦有一种果实丰收时的淡淡欣慰与满足。

  或许是她令他想到了自己的曾经,又或者她让他看见了故人的影子,但是回想起来,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她真正吸引他的,其实是她本身,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本质。

  这般想通之后,帝王唇角的淡笑更是深切了几分,他望着信纸上的秀丽字迹,眸色渐深,如染墨色。

  因着她,他方才专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辰,终在久远的记忆中寻找到。

  他生于冬月二十七,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天寒地冻,从前有人说过他的心就跟那雪天一样冷,生来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动物,当时的他却心无波动,只是挂着淡漠的表情,手起剑落,人头应声落下。

  无所谓,他一直都是这么想,他的敌人,越是诋毁他,只能越说明他的强大,令他们深深害怕,惧怖不已,也许那人说的对,生于隆冬之日的人,心就跟冰雪一样冷。但他喜欢霜寒遍布的天,亦喜欢凛冬之日的生辰,冷寂,寒凉,冰透入骨,无比清净亦无人靠近,大雪茫茫天地都是纯白的干净。

  想到此处,萧问渊落笔而下,在回信上写道:“世人皆畏严冬若虎,而渴望春之明媚,夏之盛大,秋之静美,你以为如何?”

  若是不知情的人读起来,恐只以为这句说得无头无脑,令人不解含义,但萧问渊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还是将之写了下来。

  王礼一直在旁候着,见帝王将奏折径直搁置,先回起了信,越发提起精神,此时帝王将将收笔,他就反应极快地顺势接过纸张,摊在通风处晾干。

  “奴才待会就封好信件,速速送过去。”他低头恭声道,得到帝王肯定的回复后,心里越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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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安郡王府上,宋霜眠一番舟车劳顿,将踏进府门,还没来得及歇息,就被郡王妃叫去正堂立规矩了。走过去的路上,只觉浑身筋骨都疼,但也不敢不去,毕竟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还得在这位婆母手下生活。

  南安郡王妃今年不过四十有二,除了眼角有些细纹外,其余地方都保养得体,风韵犹存,她生着一双丹凤眼,眼睛上涂着红色的丹朱,看起来便十分精明强势。

  宋霜眠身子不太舒服,走得慢,谁知她这副姿态竟落入了南安郡王妃的眼。

  居于上首的南安郡王妃眉头一竖,眼中多了几分凌厉,宋霜眠还没有走到眼前,她就喝道:“怎的,太子侧妃这是看不起本王妃,故意磨蹭拖延,让本王妃在这里干等。”

  宋霜眠听了这话,忙加快了脚步,慌着解释道:“您误会了,妾身是身子有些不适,才怠慢了您,非故意为之。”

  南安郡王妃冷哼一声,并未回她这句话,她也并非是无端发作,只是看着这宋氏姐妹,便不太高兴。

  其中的渊源往前数,还得追溯到先前她想将自家侄女嫁给萧祁,但是萧祁却像是吃了迷魂药般,非要娶那宋秋觅。

  她养儿子到这么大,孤儿寡母过得不易,还是头回被萧祁这般顶撞。

  心下里当即就记恨上了宋秋觅,只觉得这约莫是哪里来的狐狸精,专门来狐媚男人的,后来又见萧祁纳了宋霜眠为侧妃,在有了宋氏太子妃的情况下,又白白占了一个侧妃的位置,越发觉得,这宋氏女大概是一脉相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下宋霜眠独自来了郡王府上,四下又没有旁人,便毫无顾忌地冷嘲热讽起来。

  “不用解释了,本王妃是知道你们宋家女的,一日日的,不学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却成天想着勾引男人,太子大婚当天,你将他勾去了自己的房里,还留了整整一夜,这等丑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连自己姐姐的丈夫都不放过,怕是婚前就有了什么苟且。”

  南安郡王妃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可谓是将宋霜眠踩到了地里去。她虽不喜宋秋觅,但两厢对比之下,还是更讨厌宋霜眠一些,看到她,她就会想起南安郡王尚在世时,那几个总想着勾搭夫君的庶妹。

  宋霜眠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去,脊背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偏偏南安郡王妃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只不过分外难听,才格外戳她的脊梁骨。

  她心里疯狂回转着几句话:她也不是故意抢宋秋觅的心上人的,她只是,不能容忍,这个从小被她压在下面的堂姐,有一天居然嫁得比她好,她更不能容忍,在这个男子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时代里,竟然有出身尊贵的宗室子弟,对宋秋觅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结果,她最后用行动证明了,所谓世间男子的承诺,大多空洞虚伪,萧祁从前如何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宋秋觅,私下里到底还是和她纠缠在了一起。她想对宋秋觅大声说,看吧,你的心上人最后还不是一边说着喜欢我,让你感动的誓言,其实不值一提。

  她抢姐姐的男人?呵,世人皆喜欢将过错推于女子身上,若是萧祁意志坚定,但凭她用尽解数,也不可能离间到他们。说到底,若说谁欠宋秋觅最深,那一定是萧祁。与宋秋觅订立契约的人是他,她至多算个插足者,萧祁才是破坏承诺的人。

  但眼前之人又偏是她的婆母,是萧祁的亲生母亲,这些内心叫嚣的想法,亦不能随便说出口,于是口中的话翻滚了几圈,到底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只是低下头,捏紧了手,尽力克制着情绪,说道:“您训斥的是,妾身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篇文,最早是想写成那种禁忌刺激的口味,结果因为某方面规定的原因,成了现在这个有点歪向甜宠文的样子了(大雾)

第20章 香囊

  宋霜眠先服了软,南安郡王妃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高高在上,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宋霜眠,冷声道:“行了,不用再说了,这几日本王妃心里也烦闷的很,身子不太舒服,你就替本王妃去小佛堂抄写佛经祈福,什么抄完两卷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说罢便甩袖离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只留下还跪在原地的宋霜眠。

  宋霜眠一路坐着马车过来,早晨赶着出门,膳亦没有用足,路上摇晃,现在跪了一会儿只觉头晕目眩,恶心欲呕,又听说还得去小佛堂抄经,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可惜此时身在南安郡王府,她便是晕过去了,该抄的还是得抄,于是她只得从地上缓慢地爬起来。

  身边的侍女被挡在了门外,起来的过程中竟连一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宋霜眠的指尖有些颤抖,却也只能紧咬银牙,内心暗暗提醒自己,当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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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秋觅如期收到了帝王的回信,快得有些令她没有反应过来,她怔忡在了原地,盯着信封看了好半晌,才将之拆了出来。

  摩挲着信纸的背面,顺着力透纸背的墨痕,仿佛能看见他落笔时的模样,笔走龙蛇,挥洒自如,眉目间是落旷与潇然。

  看到他那句关于四季之性的问话,她的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冒出来:她喜欢冬天。

  或许是喜欢纯白无暇的雪,自天而落,纷纷扬扬,仿佛能洗净人间一切的污浊,又或许是喜欢落雪降霜后难得的寂静,空气中只有寒气,轻轻哈一口气,便有霜花凝在窗上。

  总之,她并不厌恶,甚至有些偏爱冬天。

  这般念头在脑子里回转一圈以后,她继续往下读去,见他说自己的生辰是在冬月二十七,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冥冥之中意料之内的恍然,连带着对这个日子都格外地亲切了些。

  窗外的风吹得窗棂有些微微的声响,宋秋觅偏过头去,恰好看见窗外一树的寒梅含苞待放。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气温也降得快,寒梅便也像得了信一般,早早地孕育出来花苞。

  “彩笺,帮我找把剪子来。”她轻声唤道,接过彩笺递来的剪刀,慢慢行至窗前,推开半扇窗户,一支临窗的寒梅轻轻晃动一下,就那么贸然地闯进来了。

  她执剪剪下了这支,拿在手中,只觉花萼青绿,花枝细蔓却并不娇弱,顶头的花苞饱满欲绽,最上面带着些半露的玫粉色,隐有幽香沁出。

  宋秋觅将寒梅拿到案前,置于信纸之上,竟生出了一丝文人雅客的意兴,它正如这信笺一样,是早冬到来的信使。

  凝视着帝王的亲笔信看了许久,宋秋觅淡淡一笑,搁下笔来,并不打算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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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天寒得很,萧祁虽穿了大氅,但行走在外,还是颇觉寒风瑟瑟,涌入脖子缝隙,他要去面见帝王,因此也不可能穿上围脖,手套,只能缩着脖子,揣着手,艰难前行。

  行至宫殿前庭,便瞧见了张仪在外守着,张仪按理向他问礼。他见张仪面容轻松,心下亦松了口气,想必今日帝王心情不错。

  跟着引领进了门,帝王端坐在龙案之后,气势浑然天成,不怒自威,萧祁恭谨行礼过后,依例被赐座,尔后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叙述着近几日要紧的西北军报,提出自己的见解。

  “虽说西域各国起了些乱子,但臣以为它们惧我大雍天威,到底出不了什么大事,只需派遣都尉,前往协助平乱,即可安定边疆。”

  西北自从今上当年驱走突厥之后,已是安然无恙平静了多年,从前有突厥在上面压着,其他小国亦是饱受其苦,只能忍气吞声,突厥远走后,原先的诸国有了发展的机会,这些年日益兴盛,于是之间便起了龃龉。

  大雍在边境地带建立了两相通商的口岸,用于与西域诸国的交流,相处得还算和谐,西域诸国彼此之间互相钳制,势弱国小,难以一家独大,便也对大雍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这次的乱子,还是几国之间因利益分配不均起了冲突,相互爆发了小规模的战争,有些波及到了大雍边境。

  但萧祁以为,这不过是那些国家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没必要太过上心。

  他又陆续说了些自己的见解,自以为甚是稳妥,安下心来,只等着帝王的答复。

  却忽听到上首传来淡冷的声音:“你可去过西北边境军营?是否了解过西域诸国的习性,历史?或者参阅过通商口岸的归置运行?”

  萧祁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以后一一摇首,越摇便越觉头脑沉重。

  摇完头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思所想的浅薄,一股羞愧涌上心头。

  帝王唇角微弯,唇边带着笑意,却是极冷的弧度:“既然都不曾了解,又依仗何凭据得出那样的结论?抑或是,出了差错,你去解决,去平乱么?”

  萧祁两股战战,抖如筛糠,额头上一下子就密布上了冷汗,却偏偏找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语言相比于行动,或许是苍白无力的,但此时,他竟连丝毫语句也发不出。

  他从小就养尊处优在京中长大,所经历的尽是烟柳繁华,何曾去过那等苦寒之地,他自是不敢应下,怕圣上真将他派去了西北。

  于是惶然跪地叩首:“臣有罪,臣有罪,臣不敢。”

  语罢似乎又觉得这般有些怯弱狼狈,找补道:“臣亦想一马当先,替国朝效犬马之劳,只是新婚不久,家中尚有妻眷,难以心安远行。”

  萧祁自觉这个理由合理,圣上但凡通一点人情,也会对他有所理解。

  可没料到,气氛陡然间更是沉寂了几分,甚至夹杂着森寒的气息慢慢溢满他的周身。

  他畏缩着悄悄抬头看了一下上首,只见帝王面色平静,微抿薄唇,但是给他的负面感觉和压力却远甚先前冷着脸的时候。

  这时,帝王突然垂首,与萧祁视线相对,漆黑眸子里仿佛蕴藏着他看不清的漩涡,能轻而易举地吞噬人心。

  迎着萧问渊锐利凉薄的目光,萧祁差点神魂俱震,瘫软在地上。

  最后还是凭借着仅存的意志力,才支撑着自己保持跪立的姿势,而没有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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