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当夜我醒悟了 第20章

作者:小小椰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萧祁的心下意识地紧了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全然不知,足以证明,圣上身侧的消息有多么密不透风。

  他叫上几个亲卫,往禁军行进的方向而去,越往前走,守卫的密度便越大,走到最内侧,更是被禁军围了一个巨大的圈,密密麻麻的人墙挡在外面,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萧祁欲继续上前,却被禁军拦下,那人见是太子,也丝毫不给颜面,只是冷着脸道:“殿下若是想继续往前,只可一人前行。”于是萧祁只好让亲卫站在了原地,一个人往前走。

  往前没走多久,终于到了人墙外围,萧祁微踮起脚,越过人墙,总算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一身玄黑色龙袍的帝王正坐在宽椅之上,他冠发整齐,面色冷然,眸中凝着深重墨色,仿佛蕴藏着无边风暴,衣袖宽大,半垂而下,掩盖着怀中一个人的身影。

  看上去,圣上安然无恙,没有遇险。

  这个念头刚在萧祁脑中转了一会儿,他又很快意识到,方才被他忽略的关键点——帝王的怀里正抱着一个人,惊讶之余,不由得更加伸长了脖子,举目远眺。

  身形看上去是个女子,但那女子后脑勺对着他,令他看不清楚她的面貌,直到萧祁绕着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正面,才震惊地发现。

  被天子以袖半裹,抱在怀中的少女,正是他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滋味

  帝王怀中的少女眼眸紧闭, 唯有纤长的睫毛随着微风轻轻颤动, 她面色白皙得近乎透明,隐有水仙花般的楚楚之感。

  萧问渊的怀抱宽大, 她依偎在其中, 便显得自身无比娇小,越发柔弱无助,要依靠身侧之人般, 也越发让人觉得二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萧祁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他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十分不舒服,却也说不上来。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 无论是圣上还是阿觅,都不是那种罔顾礼教之人, 如此情形, 定然是有什么因由,但另一个从隐秘角落里传出来的声音, 却又在不断否定前面的话。

  正当心中的难受感加重,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帝王的余光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萧问渊只是隔着远远的夜幕,朝萧祁淡淡一望,眼神中甚至不带任何威胁或者警告的意图,萧祁就仿佛感觉到脖子后颈被抓住了般,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前方的禁军此时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他紧张地走到前面,在帝王身前两步的地方停下, 恭敬行礼。

  再抬首时, 悄悄地看了一眼宋秋觅, 却见她依旧阖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萧祁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说:“圣上,请问太子妃是出了何事吗,圣上政务繁忙,恐无心顾及她,臣斗胆提议,您可将太子妃交给臣带回去,再好好安置。”

  他这话说的十分恭敬,自认挑不出什么错来,萧问渊就算不答应,也不会迁怒于他。何况宋秋觅是他的妻子,由他带回去,天经地义。

  但话说了半晌,却迟迟未得到回应,直到他大着胆子微微抬头,见圣上正微冷着脸,低首与他对视,帝王的脸色冷淡如这寒寂的夜,面无表情,眼底满是深黑之色,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妙。

  萧祁心中咯噔一下,片刻之后,只听帝王缓缓开口:“你回去吧,太子妃受了伤,不易挪动太远,太医正在来的路上。”

  此话一出,萧祁呆了一瞬,他迅速将目光在宋秋觅身上转了一圈,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一下子就信了。

  能被圣上这般对待,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圣上而受的伤,先前在心中的疑惑此刻全然解开。但很快,一个更大的疑问就直冲他而来。

  阿觅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现在伤情如何?他想问,但再次撞见萧问渊明显染上不耐的目光时,脖颈处下意识抖了抖,闭口不言,躬身告退,一气呵成。

  退去时,恰好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太医,提着药箱小跑着赶来,再回想起宋秋觅方才不对劲的样子,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担忧。

  萧祁离去后,场上更显安静,直到太医到来,帝王远远地就以手示意免礼,让他抓紧上来看看宋秋觅。

  太医不敢耽搁,顾不得擦拭额上的细汗,就低头顺着帝王所指之处看了过去。

  萧问渊托起宋秋觅的右手,露出在外界,只见原本保养得宜,皮肤细腻的柔荑,此刻手掌心处却出现了十分刺目的一道血痕,还有一些干涸的鲜血凝固在伤口附近,留下流淌而过的痕迹。

  太医定睛望去,打量了半晌,忙道:“回圣上,太子妃娘娘手上的伤虽然看上去可怖,但并不伤及筋骨,只是皮外伤而已,涂些药,覆上绷带,修养些时日,勿要做激烈运动,自可恢复。”

  帝王闻言,面色稍缓,但却仍然紧绷,又蹙眉问道:“那你再看看,为何她昏迷不醒。”

  事发过后,萧问渊就立即将随身携带的护心丸,解毒丸等药丸让宋秋觅服下,但她却依然昏睡,虽呼吸平稳,但找不出缘由,仍令人无法放下心来。

  太医闻言以手搭在宋秋觅腕上,又观察了她的五官,舌苔等地方,最终双手做拱,恭声道:“依臣看,太子妃娘娘体温正常,呼吸平稳,结合其他症状,应是中了少量麻沸散,因而会昏迷,几个时辰过去,自然会醒来,圣上无需太过担忧。”

  “朕知道了。”帝王沉声道,”快来替她处理外伤。”

  太医依命而行,手上拿药的时候,同时在心里想着,他在太医院当值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圣上对旁人上过心,前朝德高望重的先帝妃嫔,圣上的长辈,也是如今的贵太妃病重时,也未见圣上去探看过一次。

  方才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明显地觉得圣上的声音似乎松了松,好似心中吊着的重物终于停稳,他在下面听得稀奇,从前应是无论也想不到,圣上会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这样外露的情绪波动。

  于是越发不敢怠慢,手下的动作更是放轻了些,做这些的时候,他感觉头顶之上,有一道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始终聚焦于此。

  果不其然,处理外伤到了一半,就听帝王微沉的声音传来:“你动作再放轻些。”

  其实太医已经将动作放到很轻了,但此刻他亦十分明智地没有直说,而是顺着道:“是。”

  太子妃现下是昏迷状态,无论他如何处理伤口,她应也是感觉不到,但太医还是用了一万个小心去谨慎对待。

  直到绷带绕完最后一圈,系上结,他才终于缓过一口气,直起弯下的身子,恍然发现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圣上切记,勿要着凉,勿要多动,按时换药,头些日子手上不可沾水。”太医一一嘱咐过去,本以为帝王该是不耐心听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应是叫属臣从旁记下。

  说话的空隙里却偶然发现帝王听得认真,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打断他的意图。

  心中微叹,于是又多说了几句。

  待一切交代清楚后,帝王道:“朕记下了。”他这话说的郑重,对太医也似有了几分尊师重道般的礼貌。

  太医默然退下之后,想起怀中仍在沉睡的宋秋觅,萧问渊低下了头,不久前发生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仍回荡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今夜之前,他就收到了信报,当年宫变之日逃窜的七皇子乱党,和西域某些势力勾结在了一起,这几日或许会潜伏进围场,伺机行事。

  因是针对他而来,故而并没有提前知会宋秋觅,猜测他们是今晚动手,萧问渊便在夜深时分,独自在外闲庭胜步,百无聊赖地欣赏月光。

  原本约好今日又该教她读西北故域历史了,但他并没有宣她,而是让她这几日在围场开怀散心,她也并没有多疑。

  实则是近日有些庞杂事务需处理,萧问渊不想拉她进来,以免连累了她。

  却不曾想,她竟寻他而来,还是害她受了伤。

  帝王在心中轻轻的叹息,她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越发清冷皎白,他的目光带着心头的部分重量,略有些沉意地投在她的身上,竟是生起了难言的滋味。

  目光从她的面颊上滑过,落在她的身上,最后缓缓归于她被包扎起来的手,往日里纤白娇嫩的手,如今却被裹得像个粽子,也不知她醒来以后看见会不会委屈。

  萧问渊的心里生起一丝微酸微涩的情绪,不同于单纯的心疼,是一种他本人都无法探知更多的情绪。

  他从许多年前就自认为看透世人人心,将浮世众生掌控在掌中,喜怒皆由他决定。

  可面对着这个如今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他却头一次看不清,越接近就越是迷雾重重,笼罩着他。

  譬如,明明四周有着许多保护他的人,数不尽的锦衣卫,他自身亦常年习武,出不了差错,她却还像受了惊的鸟儿一般,朝他飞奔而来,不顾一切地试图替他挡下利箭。

  他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往旁用力一带,却还是赶不上她一心扑去的速度,只是让箭矢贴着她的手掌将将擦过。

  她当时身上所带着的决然与力道,回想起来,仍令他心惊。

  在等太医前来的时间里,萧问渊望着宋秋觅沉静的面容,仔细思索了许久,他没有放过自见到她以来两人之间的所有细节,这些过往的景象都在他脑海里一一重现。

  他试图找出问题的根结。

  她与他无亲无故,若只是想报答他的施恩,她无须至此,若是想得到他的信任与庇护,她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速度之快,连他都险些没能将她拉走,更不是能作假出来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驱使她如此为之。这种若隐若现的迷惑头次蒙在了英明神武的帝王的心头,想闭眼静思一会儿,可一闭上眼,她受伤的手的样子就又在他脑海中重现。

  萧问渊也曾想,若是宋秋觅醒来,看到自己受伤的手,因此生了些委屈不尽的情绪,他就故意在旁说:“见着危险不避,反而赶着上去,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做的,如今伤了疼了也该你受着,总该长个教训。”

  但仅仅是在心中稍微设想一番,这个想法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见他的小姑娘眼里含着泪,被他说哭,即使知道她性格坚强,大概不会如此。

  但萧问渊还是忍不住考虑得再细致一点,更周到一点,她越是坚韧,他就越是联想到这是怎样的过去才磨练出来的坚韧,或许她从前也曾因一点小小的伤痛,躲在被子里,墙角边哭泣,但那时没人来安慰她,时间久了,她便也忘却了泪水的模样,心中再多的苦也只往肚子里咽。

  寻常女孩,在这个年纪,即使已经出嫁,也还是可以承欢父母膝下,而她早早失去了双亲,过早成长为了大人。

  那些相比于同龄人所缺失的遗憾的,如今却化为了她坚硬的外壳,帮她抵挡风雨。

  寻常人或许会夸她有韧性,骨子硬,但他却不愿——夸赞她的伤口留下的结痂,而她本应该体会到细致的温柔,在呵护中度过风雨。

  萧问渊抬起头,环顾四周,禁卫如墙般紧紧站着,面目坚硬如铁,这里足够安全,却并不是一个休憩之所。

  但她受了伤,不易挪动太远,于是他以眼神示意王礼过来。

  “奴才在。”王礼道。

  “你去将朕隔壁营帐收拾一间出来,各种所需之物不可缺了,务必要舒适温暖。”他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帝王的营帐占地最大,所居正中,周边一些营帐多为服侍人员,也有空置出来备用的。

  宋秋觅原来的居所离这里太远了,萧问渊记着太医的话,不敢将她挪动太远,她风寒未愈太久,也怕路上又染了寒气。

  尔后,他慢慢站起身来,生怕动作太大惊动了她,但见她面色恬然,并无不适,他才抱着她直起了身子。

  萧问渊干脆将外袍褪下,将宋秋觅的周身尽数裹了起来,先一只手用力,走的路上用另一只手将她的领角整理了一下,眼神微暖。

  他常年习武,抱着她的时候,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从她外侧胳膊的腋下穿过,另一只手置于她的膝盖下,并不觉得重,反而觉着比想象中的轻太多。

  脑中立即浮现出她平日里吃饭时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的样子,总是那般的淑女文雅,却让人看着觉得吃不太饱。

  眉头不禁蹙起,回头或许应让御膳房的御厨,改善技艺,广寻天下美味,才好让她多动饭菜。

  这般思完,萧问渊才发觉,自己只是见她用过一回膳,但不知怎的,竟将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节记到了现在。

  但如今,这些反常之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了。无法理清的事,他亦不想让其常担在心头,总归,他并不厌恶这种情形,反而有一种预感。

  如同巍峨山脉,险峻峡谷中,终年弥漫不散的浓雾,有一日拨开云雾见月明,好像有什么沉寂多年不变的事物,终于要发生改变了。

  帝王踏步回去的时候,王礼已经领着宫人将一间营帐收拾了出来,里面铺着厚毛地毯,仔细一看,可以发现是黑熊的毛皮所制。床榻暖和蓬松,垫着轻绒狐裘,营帐的四周都摆放着暖炉,里面正静静燃烧着银丝木炭。

  踏在地毯上,没有什么声音,但萧问渊还是下意识地更加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仿佛胳膊上抱着的是什么易碎珍宝,轻而又轻地走到了床榻旁边,将宋秋觅放在了床上。

  转身拿来衾被替她盖上,浮躁的心才微微沉静了一些。

  王礼踮着手脚进来,半跪下来,在帝王身侧附耳低声问:“圣上在营帐内还有离去之前未看完的奏折,可要奴才为您拿过来。”

  萧问渊点头同意。

  须臾,有宫人抬来小案,放在床榻一旁,王礼亦搬来一摞奏折,放在了小案上。

  萧问渊看了一眼宋秋觅,又看了一下摆在最上面的奏折的封面,沉思片刻,执起一旁挂着的狼毫细笔,翻开了奏折的封面。

  ……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帝王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他揉了揉眉心,搁下笔,抬首看向了旁侧床榻上少女安谧的睡颜。

  这封奏折里面上禀的是江南今岁的财赋,虽然繁杂,但并不难解,放在往常的他那里,此时最慢也应看了有两三页。

  但不知怎的,今夜似乎就是看不进去,反而在不长的时间里面,他察觉到自己用余光看了她四次。

  即使她躺在床上,维持着最初的神情和姿势,纹丝未动,也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如此。

  仿佛她的面容能安抚他在这个夜里躁乱不已的心,这种不安分的情绪来的莫名,平息下去,竟也是如此简单。

上一篇:雀金裘

下一篇: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