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好好吃饭。”姜二舅母也瞪人。
“你们看着你表哥表嫂做什么?”姜长盛问妹妹,“贼兮兮的,你们躲屋里说什么了?”
自然没一个人应他的话。
她们越是这样姜长盛越是来劲,他抱起小侄女,“荟姐儿,你跟小叔说说,姑姑们跟表婶说什么了?”
“哎!”姜二舅冷脸,正准备训二儿子不着调,就听小孙女指着二丫头,奶声奶气说:“姑姑问表哥婚前亲过、亲……”
杨柳听了瞬间脸色爆红,手摇成狗尾巴,“没有没有。”
桌上的其他人都朝小两口看去,程石自诩脸皮厚,这个时候也险些绷不住。
“没有,我很守规矩,我娘可是提着我耳朵嘱咐的。”他力证清白。
“吃饭吃饭。”姜老太太出声打岔。
至于语出惊人的荟姐儿,自然没人怪她,挨瞪的除了姜长盛还有姜家三姐妹。
不尴不尬的一顿饭结束,杨柳不等程石,急急溜回家。
程石点了点三个妹妹,又去捶了表兄一拳,慢悠悠追回去。
当场没人问,过后姜家俩舅母都私下问自家闺女,就过了一晚,全家人都知道了是杨柳先追的程石。
在此之前姜老爷子对这个外孙媳妇没什么印象,就觉得是个亲戚,听说这事后大笑几声,指着闺女说:“你这儿媳妇有你的作风,胆子大,主意正,难怪能进一家门。”
当年姜霸王追文弱书生也是闹的满城皆知,在她的穷追猛打下,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成了家有了娃。
姜霸王失笑,“我还以为是阿石先看中了柳儿,难怪我觉得她合我脾性。”也开始跟着儿子喊柳儿了。
有了这么一出,杨柳再过来吃饭,众人待她的态度就随意亲切许多,就连对外孙媳妇有些挑剔的姜老太太,看见小两口站一起也觉得挺合配。
姜家人生性豪放,做事大气,待人也有礼,这种性子的人看着好相处,实际难交心,但能得他们认同,那便是一家人。
年三十要贴春联,两家人合起来也就沾了些书香气的种子能写出一手好字,程石搬了桌子在院子里,他写春联已经写了好些年了,只是今年磨墨的换了个人。
“她们又拉着你说什么?”程石问,刚进门她就被三个表妹拉走了。
“跟我赔理道歉,说要送我些东西,我说不要,她们一定要给。”杨柳有些苦恼,家里人待她的态度差别她当然能察觉,更不后悔跟表妹讲这些私房话,也没怪她们,她心大,羞也就羞那一会儿。
“干嘛不要,她们手里的都是好东西,给你你就拿着。”程石撺掇她收下,“我被她们讹走了不少东西,趁这机会能捞点就捞点回来。”
姜长盛过来拿对联,听了他这话踢了他一脚,“当哥哥的,这么小气。”
“我还没说你呢,你也得给我赔礼,没你惹不出这档子事。”程石要踢回去,没两招就让人逃了。
“打赢我了再说。”
“……”
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程石:我是食物链的底端。
第四十章
年夜饭, 团圆饭,姜家前厅拼了两张方桌,不等天黑就准备放炮吃饭, 仆妇丫鬟端着刚从锅里端出来的大鱼大肉摆满桌子,老老少少按年龄辈分依次坐好。
门外炸起鞭炮声, 姜大舅手拿火筒快步进屋。
“过年了, 开席。”
他的座位就在姜老爷子手边,等他坐下,老爷子挟起第一筷子, 他看了眼杨柳,说:“今年咱家又添了人, 添了份喜庆热闹,进了咱家门就是一辈子的缘分, 长辈手足都要和和美美的,家和才能万事兴,望你们谨记。”
“谨记。”满桌人齐应。
“行,这就开饭, 知道你们盼着出去玩, 我就不啰嗦了。”
桌正中放着一盘蒸整鱼, 寓意着年年有余, 这盘菜是不能动的,其他的菜能随意吃。杨柳最喜欢的一道菜是甜酒羊肉羹,羊肉嫩的像鱼肉,一点膻味都没有,闻着没酒味, 吃到嘴里咽进肚了, 唇舌间才品出淡淡的酒香。
蒸的整鸡里有个软壳蛋, 鸡肚子划开,姜大舅母用勺子舀起鸡蛋喊杨柳,“今天这个谁都不给只给你,明年的这个时候回来肚子里再带一个,到时候家里更是热闹。”
其他人都笑看着,杨柳大大方方站起来端碗接过,“谢大舅母。”
“坐下吃吧。”姜老太太发话,“就是个好寓意,心里也不必有压力。”
“哎。”杨柳轻快应一声,她略带感激地看了三个表妹一眼,她这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外人和自己人的差别待遇。
饭后,家里没出阁的三姊妹从长辈和兄长那里得了满手的荷包,荷包上的抽绳理一起有两指粗。杨柳和程石是新婚,小两口也收银锞子收到手软,等回去换衣裳了,她又从婆婆手里拿了个红封。
“压岁钱,你来家里第一年,也就今年有。”姜霸王最讨厌拉扯推攘,一口气把话的意思说尽了。
“谢谢娘。”杨柳欣然接过。
“嗯。”姜霸王淡淡应了,“出去玩吧,不耽误你们了。”
程石还插腰在一旁站着呢,杨柳拉他他不动,伸手讨要红封,“我的呢?我也要压岁钱。”
“没你的。”
“怎么就没我的了?我还是你儿子呢。”程石抓住老娘的两只手,见她袖子空了,失望地推她往屋里走,“你还真没给我准备啊,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现在再拿给我。”
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午夜一过都十九了,还有脸要压岁钱!姜霸王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臭骂他不知羞,“都娶媳妇了还伸手问老娘要压岁钱,荟姐儿都做不出这等事。”
程石接过扔过来的五十两银票,喜笑颜开地夸老娘大气,一点不把臭骂放心上。
“好了,我带你儿媳妇出去潇洒了,娘你去跟舅母们推叶子牌,等晚上我们回来再去接你。”
姜霸王站在檐下看小两口肩并肩出门,脸上的无奈转变成笑,“臭小子。”
她给家里的仆从一人发吊铜钱,抓了把银锞子去隔壁推叶子牌,恨恨地想着要去到老娘身边骂骂她的宝贝外孙,忒无赖。
走在街上的人也在笑程石无赖,“我第一次见硬生生讨要压岁钱的,只差从钱匣子里抢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信不信娘今晚能乐呵一整晚?”街上的人摩肩接踵,程石怕人冲散走丢了,他伸手搂住媳妇的腰,继续说:“这种日子,一家团圆的,她难免会羡慕舅母她们夫妻和美,哪怕我坐她身边也抵消不了她心里的孤单,我闹她一闹,心里那股气也就出来了。”
杨柳没料到还有这层意思,细细想也是,吃团圆饭的时候她婆婆话就挺少,只是她没摸清原因。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一下讹了五十两,她没法说出贴心两个字,思索了一下,继续说:“真不愧是你娘的亲儿子,还是你懂她。”
怎么就用到“没想到”这三个字了?他不是她心里最厉害的吗?细心算什么?他这是贴心。
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他让杨柳选一个,“咱手里有钱,选个喜欢的。”
这话让卖花灯的小贩多瞅了他几眼,心想这男人挺抠的,他这花灯最贵的也就一两银,这摆阔的话放在灯王塔那边才能说出气势。
杨柳选了个老虎形状的花灯,程石付钱后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又说:“当然了,还有另一个原因,等年后我们回村了,处处都要花银子,咱们趁现在要多攒钱,不然到时候缺了银子问娘要多没面,外人问起来她也脸上无光。”
杨柳:“……你真是你娘的好儿子。”
冬天的晚上刮着刺骨的寒风,但看起热闹了,也无心感受风冷不冷,玩杂耍的男人甚至光着上半身,口中喷出的火照亮了漆黑的夜,讨赏钱的人托着托盘过来,杨柳想着她现在腰包鼓了,抓了把铜板丢上去。
“多谢夫人打赏。”清脆的铜板声让艺人话里的喜意更添三分。
“新年安康。”
一句轻言让错过身的艺人回过头,稚嫩的脸上糊着黑烟,他咧嘴笑出一口被烟火熏黄的牙,“也祝夫人新年安康。”
黑夜里要论灯火通明的地方无异是宾鸿楼门前的灯王塔,最大的花灯是只虎的形状,只因来年是虎年,花灯做的栩栩如生,站在楼下仰望时感觉歪头的大虎要走下来。
“表哥表嫂,你们也走这里来了。”歆莲从身后探出来,一起来的还有姜家其他兄妹,除了姜长盛的妻子怀着娃没出来,其他在饭桌上出现的都在了。
“你们从哪边过来的?路上没看见你们。”程石问,顺便给杨柳介绍其他面生的几个人:“这是二舅母娘家的子侄。”
他没多介绍,杨柳也就颔首笑了笑。
“乡下过年没这么热闹吧?”站在姜长盛身后的圆脸姑娘开口,“听说你年后还要去乡下?元宵节前走还是过了元宵再走?”
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只听前一句杨柳还以为是问她的。
“还没确定,可能也就差不多那个时候走,我还要去给岳家的亲戚拜年。”程石回答。
“这时候的花灯不算好看,元宵节的时候匠人才会拿出看家本事,你不带你乡下来的媳妇开开眼再走?”
杨柳这下确定了,这姑娘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她,她本想还嘴,在听到姜长盛冷声喝了一声又把话咽进肚,脚尖微转对着程石,看他怎么说。
“没必要,它再好看也就是一个死物,有人从小看到大,眼睛就芝麻那么大,眼皮子还往上翻,丑的很,哪有开眼一说。”程石笑盈盈的口吐讥讽话,“你继续开眼,我们不打扰你。”
话落就搂着杨柳折身离开,不轻不重吐了两个字:“晦气。”
杨柳回头,刚刚还翘着尾巴抖擞的姑娘一瞬间灰头土脸,见她回头看她,还狠狠瞪了一眼。
“略。”她作怪吐舌。
“好好走路。”程石掰正她的头,不等她问主动交代,“二舅母的娘家侄女,叫甄玉竹,我也没惹过她,这几年见面她说话就带刺,老是想找我茬,十次躲七次,总有三次像今晚这种情况躲不开的。”
杨柳认真盯了他两眼,他眼睛倒是比芝麻大,但也没看清人家姑娘的心意,索性随他去了,就让他以为是那姑娘跟他有仇。
两人又逛了一圈,还没走累先走饿了,又挨着摊子填饱了肚子才往回走,先去姜家接打叶子牌的老娘。
“谁赢钱了?”程石推门进去问,“我俩是不是最先回来的?”
“最晚回来的,长盛他们早回来了,又吃了些东西回屋哄孩子去了。”姜霸王打出一张叶子牌,偏头说:“厨房准备的还有饺子,你们饿了就再去吃点。”
“不吃了,在外面吃饱了回来的。”程石问老娘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把你身上的银子掏给我。”
程石看向两个舅母,见她们笑呵呵的就知道他娘没输,他吝啬地拿出一角银子放桌上,“搭个伙,输了算我的,赢了分我一半。”
比奸商还奸,姜霸王反手把银子砸他身上,“滚回去早些休息,明早你还早起带柳儿去给你师叔伯他们拜年。”
程石随手接住银角子,颠在手里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来接你。”
“还怕你娘走丢了?”姜大舅母笑,冲小姑子说:“之前还骂儿子不中用,这下中用了,翻个墙的距离还惦记着来接你。”
姜霸王绷住嘴角,心里受用,嘴上却不客气,“口花花,分明知道我不用他接。”手上再甩出一张叶子牌,说:“你回吧,我要守夜。”
程石用银子挑亮灯芯,“那我这就回去了,大舅母二舅母,明天来给你们拜年。”
“好,红封已经准备好了。”
“好嘞。”程石笑几声,拉着媳妇出了门。院里挂着红灯笼,模模糊糊也看得清路,夜深了,街巷里的喧哗声渐消,躺在床上,耳边重归平静。
“又是一年啊。”程石把今晚收的红封都交给媳妇,“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
话落就得到年尾的最后一声呸。
*
初一的早上,小两口吃过煮饺子和蒸汤圆后,先去姜家给外祖和舅舅拜年。出了姜家,程石领着杨柳去给武馆里的长辈拜年,都是跟姜老爷子打拼的兄弟,老一辈的拜过再沿着长风巷挨家挨户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