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议论纷纷,小两口齐齐后退一步,任由来客对桶里的鱼挑挑拣拣,她们不仅挑剔鱼,还挑剔人,杨柳清晰地听到有人骂她跟程石心贪。
挨了场挑拣,鱼没卖出去一条,就连认出程石的年轻阿嫂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别的摊子上买鱼。
小两口见人离开齐齐松口气,程石小声庆幸:“还好没喊五十文一斤。”他怀疑他敢喊五十文一斤都会有人朝他吐唾沫。
之后又有人来问价,不等小两口开口,附近的摊贩就好心告知天价,程石跟杨柳又被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扫视一遍。
“要不要降价?”杨柳小声问。
程石摇头,越是被人怀疑他越是不想降价,“卖不出去咱拉回去自己吃。”
他观察的有一会儿了,来这条街买菜的妇人都穿的是棉麻衣料,稍微好点的应该是大户人家采买的,她们买菜的价格大差不差已经固定了。
“走,我们换个地方。”他拿绳子把浴桶固定在木板车上,赶着牛出了喧闹的集市。
“哎,等等,卖鱼的。”一个男人追着喊。
“喊我们的。”杨柳激动,她以为是买鱼的,让程石停下车。
“你们不卖了?要不把鱼卖给我,我给三文钱一斤,我全买了。”
程石瞅了他一眼,“你倒是识货。”
就在男人以为他要答应时,程石朝牛屁股上甩了一鞭,健壮的大公牛踏踏迈开牛蹄。
杨柳没问他要去哪里,就走在牛车边跟着,时刻注意着桶里的鱼别跳出来了。
程石先去酒楼饭庄挨个问问,无一例外一听到这个价立马呲牙咧嘴。他又赶着牛车去富人住的巷子里,挨个敲后门问,见到有老人的就说对老人身体滋补,有小孩的就说对小孩身体好,如此忽悠下来还真卖了七八条出去。
眼瞅着快晌午了,程石说的口舌发干,看了看日头让杨柳坐上车,“我们回去吧,你之前说要买什么?火炉子?我们去铁匠铺。”
“先去医馆一趟。”杨柳脑中灵光一闪。
到了医馆,两人厚着脸皮在门外吆喝鱼吃草药种子长大一说,被医馆跑堂的伙计出来撵,程石就拉着伙计一通乱吹,“你去问问你们坐堂的大夫可有需要的?我们的鱼吃花瓣草籽和草药种子长大,对老人小孩的身体特补。”
说的次数太多,他自己都相信了鱼吃了不少草药种子,比药汤还滋补。
正值医馆散值,有大夫听了一嘴就问:“哪里的?”
“杨家庄,我们村后面的山里每年都有采药人进去采药。”杨柳说。
“哦,那座山里的确有不少草药。”一个中年大夫接话,他走过来看了看,“三十文一斤?那给我称两条,要是味道不好我可是要找去你家里的。”
“我敢卖这个价就敢保证它比外面摊子上卖的鱼味道鲜。”这时候程石不再说什么滋不滋补了,滋不滋补他哪知道。
“这两条大小可行?四斤多一点,给你按四斤算。”
有他开个头,其他不缺钱的大夫也跟着买一条两条尝尝鲜,还没走远的病人见状也拐回来买。
末了还剩五条,程石捂着咕噜响的肚子让喜眯了眼的媳妇上牛车,“走嘞,不卖了,剩下的咱自己吃。”
“买炉子。”杨柳捂着鼓鼓的布袋子,还不忘要买火炉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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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牛车行至铁匠铺, 打铁的铁匠也准备关门回去吃饭,程石连忙喊住他,挑了两个火炉搬到牛车上。
回去的时候经过集市, 还剩少许摊子还没收,杨柳瞅到之前喊住他们要买鱼的男人, 他也正准备收摊, 桶里还有鱼扑棱。
“等等,阿石等等,我去买几条鱼。”车刚停, 杨柳就蹦下车,她跑去鱼摊子上挑选一番, 捡了五条半大不小的青鱼,青鱼肉厚肉丝粗, 熏过后不至于太干瘪。
“你们的鱼卖完了?”鱼贩朝程石看去,用秤打了一下,“七斤,你给二十文算了。”
杨柳从钱袋子里数出二十文给他, 她手里鼓囊囊的钱袋子就证明她的鱼卖得不错。
七条鱼用稻草串成一串, 杨柳提着丢进浴桶里, 十二条混在一起, 从西堰里逮起来的鱼更有活力,杨柳趴在桶上瞅着,越发觉得自家的鱼珍贵。
“你打算买鱼回去做熏鱼?”程石问,相处久了,她不说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对, 咱们堰里的鱼不适合做熏鱼, 我试试从外面买的鱼熏着味道如何。”
快出镇了, 杨柳猛拍大腿,“哎呀,勾子托我给他爹买大骨头,我给忘了。快拐回去,看还有没有大骨头卖。”
程石应声,勒住牛缰绳打了个转,猪肉摊子已经收了,但他家铺子还开着,杨柳跳下牛车小跑进去,“有人在吗?还有猪大骨吗?”
“有人,爹,有客人买肉。”年轻阿嫂从后院走出来,见是杨柳,她惊讶地“哎”了一声,“是你啊,这个时候才回去?”
“都走出镇了才想起来忘买肉了,这不,又打拐过来。”杨柳问走出来的男人,“有大骨头吗?我买回去炖汤。”
“还剩几根。”
杨柳跟过去,见桶里还有两个猪肝,她让老板一起给她称了。
付了铜钱,年轻阿嫂送杨柳出门,好奇问:“鱼卖得如何?”
“只剩五条了,其他的都卖出去了。”
“没降价?”
杨柳笑着摇头,拍拍钱袋子,“没降价。”
小阿嫂咂巴了下嘴,她家晌午饭吃的早,嘴里还残留着鱼腥味,思及去年吃过的那顿鱼,心思又勾了起来。
“剩下的鱼我买了……不是,你这也不止五条啊!”
“你仔细看,有差别的。”杨柳不急,“我自己另买了七条鱼,打算回去试试别的做法。”
如杨柳所说,多看两眼就能看出两拨鱼的不同,她也不犹豫了,“你给我捞起来称重,五条我都要了,要吃就吃个过瘾。”
她亲眼盯着杨柳把五条野性十足的鲫鱼捉起来,朝铺子里喊:“爹,拿钱出来…多重?七斤二两,就七斤好了……拿二百一十文。”
牛车都拐弯了,杨柳还听到猪肉老板在咋舌鱼比肉还贵。
……
回到村已经过了饭点,村里的人穿着糊着泥巴的衣裳挑着担一摇一晃往田里去,看到人都问卖鱼怎么卖到这么晚才回来。
春婶给小两口留了饭菜,人进屋她就端了饭菜上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鱼也不多啊?不好卖?”
杨柳跟程石相视一笑,得意的把钱袋子扔桌上,“这是今天卖鱼的钱,春婶你数数有多少。”
他俩对坐着扒饭,春婶拿了麻绳出来数铜钱,一百个串成一串,到最后杨柳和程石吃完她还没数完。
“一、二……三十七,还剩多少个?六十三个?三两又七百六十三文。”杨柳笑眯了眼,这是她家今年第一笔进账,不错不错,她满意极了。
“就两桶鱼,你们卖多少文一斤?”春婶看阿石比出三个手指,大吃一惊,“三十文?你们怎么不去抢劫?哪个冤大头买这么贵的鱼!”
两桶鱼能有多少?一亩麦子就是不交粮税不留自己吃的,全给卖了估计也卖不到一两银子。
程石哈哈大笑,他成就感满满的给春婶讲了遍他跟杨柳卖鱼时的说辞,“都是不缺钱的人买去吃的,三十文五十文甚至一百文,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差别。”
这么说也是,换成姜家人遇上了也是眼都不眨的买下。
“那西堰里的鱼可看好了,但凡这个价钱传出去,可有不少偷鱼的。”春婶叮嘱。
“就是偷了他也不敢打着这个名头出来卖。”程石自傲,现在谁还敢来他家做贼?
“那可不一定,鱼的味道又不会变,总有识货想捡便宜的,我们卖三十文,偷鱼的卖二十文甚至十文都大赚。”杨柳给他泼冷水,她又想起了上辈子去撒网偷鱼的贼,这傻蛋日日去堰里洗澡都没发现,想到这她就恨恨的想咬他一口。
她的鱼啊!
“我去给赵叔送猪大骨,顺便叮嘱他夜里多去堰边转转。”杨柳提着骨头和猪肝往外走。
“那我先去田里帮爹娘插秧,就不等你了。”
杨柳摆了摆手,让他先去。
……
给杨家插秧,晚饭就在杨家吃,程石进门先去看大黑子,它生了六只狗崽,三黑三黄一杂毛,狗崽子眼睛还没睁开。
“咱家再要只黑的要只黄的?”他偏头问杨柳。
“随你喜欢。”杨柳端菜出来,喊他洗手吃饭。
他一走,大黑子也伸了个懒腰从狗窝里出来,钻在饭桌下面等着捡剩饭。
坐月子的狗身上味道不怎么好闻,杨柳都蹙了蹙鼻子,但她对面那个爱干净臭讲究的丝毫不觉,见不得猪屎鸡屎,却对他喜欢的狗很是宽容。
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满天的繁星,明日又是个好天气。村里的人端饭坐门外吃,关系好的能尝尝对方碗里的菜,忙累了一天,拉拉呱也能散散疲惫。
“柳丫头,今年怎么不见你姐跟姐夫回来?去年插秧小两口不是还来帮忙了?还是今年轮到你俩了?”
“今年插秧早,她不知道家里在插秧,我爹娘也没给她说。我姐才出月子不久,又有个吃奶的奶娃娃要照顾,哪能喊她下水田,家里又不是忙不过来。”杨柳随口回答。
回到家拿衣裳准备洗澡的时候,程石突然顿住步子,他朝西看,跟杨柳说:“我想去堰里洗澡。”
已经五月中旬了,人早就换上了单衣,白日在田里忙活的时候晒着日头也会热出一身汗,他不说杨柳还没想头,他这么一提,她也跟着心痒痒。
“我也想去。”她抱着男人的手臂小声说。
她?程石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她一个姑娘家应该是不能下水的,她怎么会游水的?
“休想管我,反正我学游水的时候还没嫁给你。”杨柳趴上他的背,拿他当树爬,“我们再等一会儿,等村里的人睡了我们再去堰里洗澡。”
“我没说要带你。”
“你别这么老古板,都睡了谁会看我?”杨柳掐他耳朵尖,听他吸气又凑过去含住,含含糊糊地磨蹭,“大不了我穿亵衣下水。”
程石还是不肯答应,女人洗澡哪能去露天大堰里的,万一被谁看去了,等她的是数不清的闲言碎语。
“我都成人妇了,又不是待嫁的大姑娘,还指望有个好名声嫁个好男人,我不怕闲言碎语。”杨柳不怕他嘴硬,在打嘴仗上她不怕会输给他,“你就不想看看我穿着肚兜在水里游的样子?你想想。”
“我想不到。”
“想不到那就对了,我今晚穿给你看。”
程石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又被这句话逗笑了,拍了下勾着他腰的腿,“下去,不然咱俩都别去了。”
“嘻嘻。”杨柳立马松开他,“我进屋拿衣裳,你别想甩了我先走。”
她想起她婆婆送来的布料里有匹青色薄纱,她翻箱倒柜找出来,又拿出成亲时穿的大红色绣鸳鸯的肚兜,还有同色的短亵裤。
程石听她在屋里翻腾,走进来就看到桌上放的红得刺眼的绸布,她还念念有词的惋惜薄纱不是大红色。
他咳了咳干哑的嗓子,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盏凉开水灌进肚,“你这是想我死在水里啊!”
杨柳瞟了他一眼,哎呀,什么死不死的,不过是解解上辈子的馋罢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