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 第15章

作者:一只甜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若是能向那位张匠人好好学习一番,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杜大娘子便派人来请她了,李合月上了二楼,喜欢将自己做的泥人儿拿给杜大娘子看,杜大娘子一边儿端详泥偶,一边看李合月,口中啧啧夸赞。

  “弯弯笑眼,挺翘鼻尖,李娘子可真是巧手……”杜大娘子倒是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笑看着李合月道,“说句实话,泥偶像是像,却是把小娘子捏丑了七分——”

  冯掌柜在一旁看,难免点头同意,这李娘子的泥偶单看,已然十分美丽,可拿在李娘子的脸旁一比较,才知只得李娘子的美貌三分。

  李合月并不在意美丑,只迟疑道:“既是如此,这活计我还是不接了吧,万一将这些位娘子捏丑了……该是我的不是了。”

  “嗐,若是你都接不了这活计,这满东京城还有谁行?再者说了,贵人是瞧了节气娃娃才找上了门,可不就得着落在你身上?”

  她叫人拿来了一袋钱,递在了李合月的手里,“我虽是算盘精,可对你是十二万分的诚意,这里是二百贯,全数给了你。只一样,半个月完工。”

  李合月觉得时间很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抵挡住二百贯的诱惑,认认真真地说道:“二十日。二十日我一定完工。”

  杜大娘子爽快地应下了,同她商量了,以后每日的晨间一直到晚间,都在玉婆娑里制作泥偶,李合月想着如此也能方便些,便答应了。

  她道了别出了玉婆娑,在门前向冯掌柜问了张匠人的住址,这便慢慢地往那里去了。

  她有一些泥偶烧制时的疑问,想向张匠人请教,在州桥上买了一包点心,接着便往州桥西面的果子街后去了。

  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进了果子街后,因是晌午时分,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条懒洋洋的黄狗,在街口晒太阳。

  还没来得及找到张匠人的屋舍,却见巷子里驶来了一架马车,停在某户门口,上头有一个人跳下来,拍了拍门,紧接着门里就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丈,站在门前说了没几句,就被扶上了车。

  马车就一阵风地,从她身边飞驰出去。

  李合月目瞪口呆,猜想那老丈会不会就是张匠人,忙往巷子里去,到门口时,趴在上头从缝隙里往里看,果见里面有窑坑泥胚,显然就是张匠人的住所。

  白跑了一趟,李合月垂头丧气地,只得转回头往家去,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见一个样貌稚嫩的小沙弥正在打听着什么,忙跑过去了。

  那小沙弥瞧着只有十二三,正在问青玉,“请问这里可是李合月李娘子的家?”

  青玉看见元元来了,这便道:“她便是。”

  李合月心里疑惑,只略弯了身子请她家里来吃茶,那小沙弥却摇了摇头,十分机灵地看了看四周,接着拉了李合月往背街站了。

  “李娘子,在我寺客居的明娘子托我给你带几句话。第一句,她眼下安好,不必担心。”小沙弥认认真真地说着,“第二句话,请娘子近日少出门,免得引起无谓的风波。”

  听到明娘子一切安好,李合月只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追问了一句,“听闻寺中藏经阁走水了,可有大碍?”

  也许是惊讶她消息的灵通,小沙弥的表情有些意外,一时才双手合十道:“多谢李娘子关怀,一共烧毁了六十四本典籍,其中不乏珍藏孤品,好在第二日,有位大儒捐赠了他毕生所藏的佛经典籍,师父师叔们翻阅后,眉毛都舒展开了。”

  李合月舒了一口气。

  明娘子无事,佛经也补上了,即便她惹上了一星半点的风波,那又如何呢?

  她安了心之后,便认认真真地去为贵人捏泥偶,每日晨起去玉婆娑,一直到半夜才回来,她心细如发,又带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只在第六日上,就把八个泥偶的胚子全捏制出来了。

  这一晚玉婆娑的店后在挖窑坑,准备第二天开始的烧制,横竖没有李合月的事,她便从玉婆娑里出来,慢慢往家里去。

  这六七日,她总是早出晚归,晚间回来时,杜大娘子便会叫人用凉轿送她,她累极了,常常会在凉轿上睡着,今晚结束的不算晚,她便婉拒了凉轿,走着回来。

  在小甜水巷的路口,她买了一碗姜蜜水坐在支起的小摊儿前慢慢喝,耳听得有人在轻声问茶博士,可见过画像上这个人。

  李合月心下好奇,偏头看过去,只见茶博士正端详着画像,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般形貌,该是天上的仙女儿才是,小老儿哪儿能见着呢。”

  那黑衣短打的汉子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画像,那茶博士却忽然踢了一脚桌案,给李合月使了个眼色。

  李合月不明所以,怔了怔,胡乱扔给茶博士几个铜板,这便离开了。

  她没敢回家,绕了一大圈之后再回到茶汤铺,但见那黑衣短打的汉子已然不见了,茶博士看到了她忙招手唤她来,低声道:“李娘子,方才那人拿的画像,上头画的人,小老儿瞧不真切,倒有几分像你似的,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李合月心里一咯噔,向茶博士道了谢,便从背巷里绕着往家里去。

  谁会拿了画像来找她呢?

  李合月觉得很害怕,只溜着墙根走,刚走进白衣桥的口头,忽听得又有一声悠悠长的“回避”声,她往巷子尽头看了看,果见又有执刀的护卫跑过来,一辆马车慢慢地驶近。

  为什么总是撞上?

  李合月收回了脑袋,掉转了头一溜烟地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嫌贫爱富

  明娘子坐在帐床边垂泪。

  镜架里照出她的侧脸,长如纤羽的黑睫垂坠着,盖住了明秀的眼睛,却仍能从微红的眼尾,看出她的悲哀。

  她的夫君陈善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自家娘子垂泪,立时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地坐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陈善今年已四十有二,即便这些年日子过的苦闷,却依然能保持年轻俊秀的面容。

  他同明愿心说话时的语调很温柔,却无法无法抚平娘子蹙紧的眉头。

  “……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在哭。”他叹气,“或许是诵经声嗡嗡过耳,惊扰了你?”

  明娘子抬眼看他,眼神凄楚:“……即便是回陇西,也比在这里强……”

  陈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无言地看着她,明愿心知道高祖在时,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的官家视她如掌中物,又怎么放她走?

  “听说且兰城进献了一批美人入宫,也不知会否有一二绝色……”陈善期待着,“前晚他说的,娘子可有考虑?”

  明愿心闻言,冷冷地望住了陈善,“那小娘子无辜被我牵连,逃走也便罢了,如何还能将她给卖了?我是江南的末代皇后,官人卖我一个也便罢了,可别再牵扯无辜了。”

  陈善一张白皙的脸上红白交替,羞惭难当,明愿心早已心死,看他这般,也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心肠便也软了下来,只低低地说道:“他一时就来,官人还是躲起来吧。”

  陈善闻言眼圈就红了,讷讷地说道:“左不过还是躲在那里,他不就是叫我看吗……”

  明愿心早已麻木,无言地歪靠在帐床上,“官人听命就是。”

  陈善走了,明愿心叹了一息,一手搭在额上,一手搭在床帐边,闭上了眼睛。

  当年她随着夫君被俘东京城时,不过才二十岁,眼下端镜细看,二十七岁的眼角还不曾生出细纹,可时时黯淡着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歪靠着,腰肢纤细地像一支荷,良久坐起身,又觉时日难熬,听得窗外敲起了晚钟,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

  果然又是在她毫无防备时,赵临简闯了进来。灯火渐次熄灭的同时,他将她从帐床上抱起来,放在了镜架梳妆台上,从她半落的肩膀一路吮咬。

  烛火将影子投射在墙壁与窗纸上,镜架震颤,烛火的焰忽大忽小,像是吞噬一切的恶鬼,长驱直入、无所畏惧。

  窗外飞过去一片老鸹,遮天蔽月的,这一瞬间,世界是黑的。

  赵临简敞着胸怀,胸前的筋肉紧实,尽显粗犷,他垂眼看着膝边的美人儿,只觉意犹未尽。

  她跪在赵临简的膝旁,黑发逶迤在地,像一朵盛开过的花,软而纤细的指尖儿搭在他赤着的腿上,指腹洇红着,小巧挺翘的鼻尖儿下,红透了的唇微张,微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在了他的膝上。

  明愿心啊,南朝的皇后,江南的尤物,柔软又温存。自打皇兄将她俘虏至京师,他便时刻觊觎着,直至他夺位后,终于如愿以偿。

  他每回幸她,都会叫人将哀帝秘密带往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叫他从缝隙里偷看他与她颠鸾倒凤的场面,这种刺激令他欲罢不能。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即便觉得意犹未尽,可还是提不起来兴趣,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赤红了眼的小娘子。

  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可又同别的美人不一样。

  她愤怒地像只深陷牢笼的小兽,倘或将她抓来,困住她的手脚,任凭他在她柔软的身躯之上采撷,恐怕会是人间极乐。

  他想到这,没来由地燥热起来,低头问明愿心,嗓音嘶哑着。

  “朕叫人翻找了一整个东京城,都不曾寻到她的踪迹。那小娘子究竟是何来历?”

  明愿心这些时日已被他问了无数遍,只向从前一般回答着他,“妾同她,不过是进来讨盏茶的关系,来历身家,一概不知。”

  赵临简一掌?过去,明愿心便被打得歪在了一旁,她早知会这样,只默默流着眼泪,也不辩解也不言声。

  她看过赵临简找人凭记忆画的画像,美则美矣,却同李娘子完全不像,他又不知李娘子的姓名,自然是找不到。

  更何况,她已叫人秘密知会了李娘子,李娘子看模样是有几分机警在身上的,应该不会被李临简找到。

  赵临简一腔子燥热无从发泄,站起身,一把将明愿心从地上抱起来,将她背转过去,抵上了窗子。

  大相国寺中,无可奈何,那一厢皇帝身边最得意的内宦窦显恩,正在他位于柏安巷的住所里,同御医孟唯宽信吃茶闲叙。

  他与孟唯宽,乃是当年官家登位的第一二功臣,其后两人都得到了无比丰厚的赏赐,然而在仕途上却并无什么进益。

  窦显恩近些时日被慈宁殿要过去,帮着筹备着郑王的亲事,令他心下十二万分的不满——他如今已是宫苑使,掌管着军械库存,可郑王要办婚事,官家竟然还叫他来操办,当真叫他意难平。

  “唯宽兄如今已是医官正使,却还同咱家一般,任凭调遣。近来也是在为圣人看脉?”

  孟唯宽但笑不语,他是心机沉重之人,平日里喜笑不上脸,城府颇深。

  “德妃娘子害了喜,近来往德妃宫里多跑了几趟。”他问起郑王的婚事来,“苑使前日叫我配的药烟已然制成,可是要在选王妃那一日派上用场?”

  窦显恩与孟唯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自是无话不谈,闻言笑道,“……圣人倒是事事为郑王打算,选的六位贵女,无一不是名门,唯宽兄听听,其中竟有忠武节度使程筑礼、右谏议大夫傅抟、清源军节度使简沐之的女儿,皆是实权在握的高官,圣人当真是糊涂了。”

  “官家当年为了昭示得位之正统,封二皇子为郑王,又任命他为开封府尹,岂不是昭告天下人,郑王乃是未来的天子,一个是儿子,一个孙子,圣人自然不疑有他,为郑王挑选的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理所当然地,要挑选第一流的贵女。”

  孟唯宽说到这儿,顿了顿,将杯盏里的茶一饮而尽,笑道,“圣人会错了意,苑使可不能,倘或真叫郑王殿下选中其中一人成婚,便是得了他们的助力,卧榻之侧,官家要头痛了。”

  窦显恩哪里不知官家的心思,当年为了巩固人心,不得已为郑王各种加冕,暗地里却恨不得将他摁死,然而多番动作,都不能彻底铲除他,若是这一回真叫太后娘娘牵上了红线,后果不堪设想。

  “成王败寇。如今的六皇子、七皇子才是官家正统,皇位哪里轮得到郑王?咱家身为宫苑使,调换人手不过是区区小事,这回又是以这般手段选妃,届时往那几个盒子里调换个把个,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怕出了结果,郑王殿下不依,圣人也要闹将起来。”孟唯宽的手指轻扣桌案,剖析着结果。

  “既是答应了盲选,就得接受愿赌服输,届时请来几位重臣、后妃瞧着,阵仗大些,官家再开御口,即便是圣人,都不敢说什么。”

  窦显恩显然对此事深有把握,视线落在桌案上,笑道,“郑王不过高祖余孽,岂能适配高官重臣?官家还算仁义,只调换了两个,若是六个全换,那就好玩了。”

  “只换了两个?若是殿下手气好,选不中又如何?”孟唯宽对此有些怀疑。

  窦显恩笑的高深莫测,“届时盒子嵌进宫廷御制的八卦盘里,只需稍作手脚,便能称心如意。”

  “还是要稳妥一些才好。”孟唯宽若有所思。

  窦显恩倒是无所畏惧,只笑着说是,便请他同自己一道出门,乘轿子吃酒去了。

  宫里宫外各有心思,专做磨喝乐的小娘子李合月这一晚在玉婆娑里,为泥偶们上了色送进了窑坑,一直忙活到了落更后,才回家。

  到了家门口,却是吃了一惊,但见家门口邻居们围在一圈,听着有几人在门口骂骂咧咧的。

  李合月跳下了凉轿,提着裙子便挤进了人群,只见裹了红布的家具物什散了一地,那门口叫骂的几个婆子面孔极熟,瞧着像是大姐姐韩棠玉未婚夫婿家里的妈妈。

  “……知道的说一句亲家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妳们韩家轻慢咱们!我们家小郎君如今是一等进士及第,满宫门前都是要与我家小郎君结亲的人家。我家小郎君念着同韩家的旧情,一一拒绝了,哪知道今儿送嫁妆,你们竟然就送来这般破烂玩意儿!打量我们不配?好歹一个武将门第,竟如此傲慢?”

  这婆子骂上了劲儿,跳将起来,“如今我们家老太爷震怒,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

  李合月直气的心肝疼,往门里看了一眼,舅母被青玉妹妹拉着,大姐姐不见踪迹,许是躲起来了吧。

  二哥哥韩云度在满耳的议论声里走出来,见元元站在人后,眼睛微红,抬手唤她来。

  “好叫亲家知道。我们韩家送过去的嫁妆,是依照着你家送来的聘礼单子添置,并在其上增加了二百贯的银钱,相较于程家微薄的聘礼,何来傲慢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