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谢珩又看了数眼,道:“许卿的妹妹倒是极贴心的。”
许凤洲也深以为然。
待许凤洲离开以后,谢珩忙完手里的政务,召来齐云,道:“派人去燕子巷看看她去了没,若是没去,就去许家,就说安乐公主请她来赏花。”
齐云立刻派人出宫去。
一个时辰以后,满头大汗的小黄门来报:“许小姐今日并没有去燕子巷,且此刻也不在府中,说是出去戏园子听戏了。”
谢珩问:“可有说同谁一起?”
小黄门道:“说是同沈少卿通往。”
小黄门话音刚落,端坐在上首的男人手中的笔应声而断,沉声道:“不是说他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有时间约人家去听戏?”
齐云道:“兴许是今日休沐。”再怎么忙,人总有休沐的时间吧。
谢珩冷冷吩咐,“去瞧瞧。”
可他人才出东宫大门,皇后身边的赵姑姑来请他去坤宁宫。
谢珩只得按捺下来,先去坤宁宫。
他人才到,皇后便出口斥责,“三郎最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入夜就要往宫外跑!”
谢珩低垂眼睫没有作声。
皇后又道:“身为堂堂太子,不晓得有多少对眼睛盯着你,万不可行差踏错。”
谢珩抬起眼睫,眉头紧皱,“母亲叫儿子来,就为了说这些?”
皇后瞧见他竟然这样说话,心中又腾起无名火,正要发作,一旁的赵姑姑连忙递了杯热茶到她手里,给她使了个眼色。
皇后吃了口茶,平息片刻,询问,“三郎究竟属意哪家姑娘做太子妃?”
谢珩沉默片刻,“不着急。”
“不着急?”
皇后皱眉,“三郎今年知道自己多大了吗?再这样拖下去,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非议东宫有疾!”
都二十岁了东宫里连个司寝的都没有。她前几日派人送过去一个,他连看都没看就叫人送回来了。
莫说皇家,便是寻常百姓,到了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她话音刚落,谢珩突然站起来向她行了一礼,道:“儿子还有事,下次再来聆听母亲教诲!”言罢,便大步出了东宫。
皇后见他真就这么走了,错愕:“他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赵姑姑忍不住道:“您一开口就训斥殿下,殿下都这么大了,又怎么会高兴呢。”
皇后半晌不语,末了,道:“去派人看看他最近究竟出宫去做什么,本宫倒要看看宫外头究竟有什么勾着他一入夜就往外头跑!”
*
平康坊。
梨园。
来长安这么久,桃夭还是头一次来到戏园子里听戏。比起万安县的梨园,这里的梨园要气派百倍。
戏园子一共有三层楼,而沈时则买了二楼最好的正对着戏台的包间位置。
眼下戏还没有开场,桃夭新奇地朝四周围张望,发现这里的布置格局极巧妙,既能够看清楚戏台子,又不用被旁人打扰到。
待两人坐定以后,沈时问:“如何?”
“选的位置极好。二哥哥总是这样有心。”桃夭眯着眼睫笑笑,随即又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怎么不过半月,二哥哥清瘦许多。”
“快打年关,事情有些多,”沈时温和一笑,“最近可有习惯长安的天气?”
桃夭摇头,“仍是不大习惯,长安太冷了,还是咱们江南好。”
她说“咱们江南”,语气里透着十分的亲昵,这让沈时十分高兴。
“确实不如咱们那里的天气,”沈时打量着多日未见,思之若狂的明艳少女,心中一动,旧事重提,“不如我早些向许伯父提亲,待咱们成婚后可回江南小住一段时间。”
若是搁在从前,桃夭心中总是犹豫不绝,可经卫昭这么一吓唬,也有些心动。
她想了想,道:“可怎么都要等到我哥哥先成婚才是。”
这话也没错。
不过许凤洲的亲事几乎已经确定下来,眼下已经开始采征纳吉,年底时应该便要成婚,也不急在这一两个月。
沈时见她没有拒绝,心中十分欢喜。
趁着戏还没开始,桃夭取出给他买的那串赤玉玛瑙手串,“二哥哥看看可喜欢?”
眉目清隽的郎君把自己的手腕递到她面前,笑:“宁妹妹帮我戴上好不好?”
桃夭见他喜欢,立刻帮他戴上。
虽不如哥哥那串颜色那样漂亮,可颜色也是极好的。
沈时顺势握住她的手,眉眼含笑,“多谢宁妹妹。”
桃夭微微红了脸颊,“二哥哥喜欢就好。”
这时台上的戏已经开场。
唱的是《西厢记》。
尽管唱词桃夭都烂熟于心,可仍是听得有些入神。只是也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她忍不住去寻那道灼热的目光,却一转眼便瞧见坐在对面的隔间内一袭鸦青色袍杉,俊雅如玉,眉眼矜贵的美貌郎君。
他正冷冷盯着自己,神情略显得有些孤寂。
她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被人堵在屋子里的野男人。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捉奸在场的“野男人”。
局促不安的少女耳根子烧得厉害,下意识从沈时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掌,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她不停在心中安慰自己。
她已经同他说得很清楚,即便是这样遇见,也不该觉得紧张才是。
可话虽如此,身子却不断颤粟。
一旁的沈时终于察觉出不对,担忧,“宁妹妹怎么了?”言罢,凌厉的目光搜寻一圈,却并没瞧见什么人。
桃夭挤出一抹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冷。”
沈时握住她的手,正待要说话,有人在外头敲门。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鸿胪寺衣裳的男子。
他上前向沈时行了一礼,道:“沈少卿在这里就好了,寺内有急事,还请您回去处理。”
沈时微微蹙眉,看向桃夭。
那人再次催促,“十万火急的事儿,还请少卿同卑职快些去。”
桃夭忙道;“二哥哥忙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沈时只好道:“我叫马车停在外头,待会儿宁妹妹听完了戏直接乘坐马车回去便是。”
桃夭立刻应承下来。
沈时又不放心地嘱托她几句后,这才随来人离去。
待沈时一走,桃夭瞥见对面包间内的人已经走了,放下心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眼下戏也不敢看,正要回去,门突然开了。
桃夭看见来人目瞪口呆。
他径直走到沈时的位置坐下。
桃夭耳根子又开始发烫,脑门嗡嗡作响,站起来要跑,谁知门从外头锁上了。
“坐下。”他冷冷道。
桃夭磨蹭了好一会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么巧啊。”
“确实挺巧。”
他紧紧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目不斜视,“既然来了,不若好好听完这出戏再走。”
第58章
以储君的名义召她入宫
戏台上唱的是《西厢记》里的是崔莺莺十里长亭送别张生的那一出戏,
台上的崔莺莺同张生哭得肝肠寸断,台下的观众泪眼涟涟,就连原本都没什么心思听戏的桃夭也被悲伤的氛围熏染, 跟着红了眼眶。
自坐下后一直不曾松开她的手的男人在她的泪眼里缓缓开了口。
“我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泪眼汪汪的桃夭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过了年十六。”
她正月十五的生日, 算一算也很快了。
可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呢?
他又道:“我家里人已经开始催我成婚。我年纪大了,也想成婚了。”
桃夭心想她也快成婚了。
若是快一些,指不定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始准备了。如此一想, 觉得时间也很短了,要开始准备绣嫁衣了。
也不知长安什么规矩,她这种成过婚的寡妇还需不需要自己亲手绣嫁衣。
“你是不是想着你也要成婚了,过了年指不定成婚就可以回江南小住一段时日。”
桃夭心想, 先生怎么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待她说话,谢珩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长安。我从前总想着,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东宫那样冷, 他也想有人陪着自己,关起门过一些寻常夫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