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可事关国体这样大的事情,她哪里敢多言。
皇后哽咽,“孩子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鬼!”言罢,拿帕子擦干眼泪,“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未央宫。”
未央宫门口。
站了一夜,全身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谢珩远远地瞧见皇后的鸾驾来了。
近了,盛装打扮的皇后心疼地望着眼前已经快将自己站成冰雕,头发,睫毛都结了冰霜的儿子,问:“三郎是铁了心要娶她是不是?”
冻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的谢珩气息微弱地“嗯”了一声,哑声道:“此生非她不娶。”
皇后未再说什么,气势汹汹入了未央宫。
不多时的功夫,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皇后从未央宫出来,把赐婚的圣旨递给一旁陪着站了一夜的齐云,眼眶微红地望着谢珩,哽咽,“但愿三郎以后别后悔。”
谢珩眼尾洇出一抹薄红,哑声道:“阿娘,对不起。”
皇后什么也没说,叫人立刻将他扶上轿撵抬回东宫,又赶紧宣了太医来。
太医见谢珩冻成这样,赶紧叫人拿雪替他不断揉搓身体,足足一个时辰,谢珩身子才回暖。
待吃了药,只想马上出现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的他立刻换了衣裳要赶往燕子巷。
皇后见他人都已经开始发烧,拦住他,“眼下婚事也有了,就不能等病好了再去见她!”
谢珩低垂眼睫不做声。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心疼,眼不见为净地回了坤宁宫。
她人一走,谢珩立刻叫齐悦驱车去燕子巷。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同她开口,可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说辞。
他问齐悦,“你觉得孤如何说,她才没那么生气?”
齐悦思虑片刻,道:“微臣听齐云说这几日娘子同殿下恩爱非常,兴许殿下说了,娘子怄两天气,殿下哄一哄就好了。”
谢珩没作声。
但愿如此。
眼见着快要院门口,有些情怯的谢珩不由地握紧了手上已经被他手心里的汗濡湿的圣旨,想了想,还是将圣旨搁进马车里的暗格里,这才下了马车。
许家的那辆马车并不在院子门口。
她等不到他,已经回家了吗?
齐悦赶紧上去敲门。
院门开了,是莲生娘。
她一见到谢珩,忙将他牵回屋子,心疼道:“是不是病了,怎么面色这么难看?”言罢,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媳妇儿说想要去国子监接你,你回来的时候没有碰见她吗?”
本就发着烧,身上一阵阵发冷的谢珩闻言身体微微颤粟起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掌教,又怎么会碰见她!
莲生娘见他本就不大好看的面色难堪到极点,有些害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珩摇摇头,一脸凝重,“我去接她回来。”
不等莲生娘说话,他转身出了院子。
齐悦一句话也不敢多言,立刻驱车去国子监。
*
国子监门口。
马车里的桃夭等了许久,才瞧见采薇行色匆匆自国子监大门走出来。
桃夭见她身后无人,问:“三郎怎么没有同你一块出来,他很忙吗?”
面色不大好看的采薇看着自家小姐,斟酌片刻,道:“他们说,国子监里面根本就没有姓谢的掌教。”
桃夭闻言呆楞住。
怎么可能呢?
上次她明明瞧见他穿着国子监的衣裳从马车里出来。
若他不是掌教,那会是什么?
这时采薇道:“小姐,姑爷来了!”
桃夭回头,果然瞧见一袭墨狐大氅,俊雅如玉的郎君急匆匆向她走来。
第66章
宋桃夭,我很喜欢你
冬日里寒风刺骨, 虽已停雪,可横来的风吹得呜呜作响。
桃夭看着身形挺拔的美貌郎君迎着冷风,踏着一尺厚的积雪, 大步朝自己走来。
许是风太大, 他发丝也被寒风吹乱, 额前垂下几缕发丝,似多了几分落拓憔悴。
近了,不待她说话, 平日里在外头最是矜持不过的男人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哑声道:“宁宁怎么来了?”
“三郎昨夜没有回家,我很想你。”
一向不吝啬说甜言蜜语的少女瞧见他像是难过极了, 轻抚着他宽阔的背,“怎么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我就是有些冷。”
桃夭只觉得他呼出的气息很灼热, 摸摸他的额头,顿时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急道:“三郎怎么病了?”
他道:“昨夜不小心着了风寒,我不舒服, 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桃夭“嗯”了一声,朝上白雪皑皑, 较平日多了几分肃穆庄严的国子监望了一眼, 同他一块上了马车。
才入暖意融融的马车内, 她便落到一个滚烫的怀里, 不待说话, 一颗心像是无处着落的男人已经吻住她的唇, 侵略性极强地掠夺着她的气息。
直到两人皆透不过来气, 他才松开她,喘息,“宁宁喜欢我吗?”
“很喜欢很喜欢。”
云鬓散乱的少女紧紧圈出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温热结实的胸膛,听着 如同战鼓一般的心跳,轻声道:“想要同三郎一辈子这样好。”
他亲亲她的额头,喉结不断滚动,“那宁宁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怀里格外乖巧温顺的少女安抚着他慌乱的一颗心,“听话。什么都听三郎的。”
“那这辈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离开我,好不好?”
“好。”她从他愈发滚烫的怀里抬起绯红的面颊,捧着他滚烫的面颊,主动亲吻他的唇。
直到他微微颤粟的滚烫身体平复下来,她松开他,凝视着面前像是脆弱到极点的俊美男人,哄道:“三郎别害怕。没关系的,不做掌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养你啊。”从前他总是说他家道中落,比不得沈二哥哥的家世,她从不曾深想过。如今想来,兴许他已经被革了官职,却又怕在她面前失了面子才会这样骗她。
又安慰他:“做不做官又有什么要紧,三郎这样厉害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好,若是三郎不怕经商丢人,咱们开家香料铺子。我看东市那些香料铺子里制的香料实在普通得很,不如我制得好。”
谢珩见她误会,想要解释,可终究不敢开口,只紧紧抱着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她乖巧地抱着他,同他说起了自己今日回家后发生的一些细小繁琐的事情,不曾问他一句国子监的事情。末了,道:“我哥哥婚事黄了以后,我阿耶又叫赵姨娘同他挑了其他几家待嫁的女子,可是哥哥这次不知怎么了,连看都不想看。他还在找云晴姐姐。也不知云晴姐姐如今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宝宝好不好。”
“还有我二姐姐也开始议亲了,是户部赵尚书家的嫡次子,可是二姐姐好像不大愿意。”
谢珩静静地听她说。
他很喜欢听她说这些事情,总觉得很有烟火气息。
她总是极认真地过日子。
说到最后,她突然道:“等晚些时候,我带三郎回去见我阿耶好不好?”
他楞了一下,问:“怎么会想起这个来?”
她亲亲他的脸颊,“我想要同他们说我与三郎生活在一起。我现在过得很好。”
待假道学哪日成了婚,把她给忘了,她再同他成婚。
就算不成婚也没关系,她想这样同他过一辈子。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母亲不是个太好相处的人,说话也不是特别温柔和气,但是她其实心肠很软,也很好哄。我妹妹虽顽皮,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必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去。至于我父亲,他待在长安的时间很少,倒没什么要紧。”
她笑,“三郎要带我回去见他们吗?”
他“嗯”了一声,“再等等,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他再哄哄她,哄得她更加心甘情愿些。
“那他们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寡妇?”她有些担心,即便是家道中落,可能养出他这样气质清贵无双的郎君,想来从前定是极其显赫的门第。
她来长安这段时日虽出门少,可也多少知晓些,长安贵族极讲究门第出身,她虽是宰相之女,门第高贵,可也是个乡下来的寡妇,哪怕她们明面上极尊重她,背地里也总会瞧不起她。
若是他父母也不喜欢她怎么办?
“不会的。是我同宁宁过一辈子,同他们又没有关系。”他低下头亲亲她微微红肿的唇,“只是我家里规矩多,怕宁宁以后同我成了婚不习惯。不过宁宁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
“三郎真好。”她勾下他的脖颈,轻咬着他的唇。
他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勾引,一会儿的功夫就按捺不住不住,在她耳边轻喘,“等回去咱们再试一回好不好?”
他想同她生个孩子。
她那样喜爱孩子,说不定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他。
她仍是不肯,脸颊绯红,眼睫轻颤,“好疼,我不要。”
说罢,柔弱无骨的手主动探到他衣襟里握住他,“我这样帮三郎也行的。”
眼下还在马车里,因为雪太厚,马车行得极慢,外头偶尔还能听见行人说话的声音。
她竟然这样大的胆子,本就还高烧的男人这下连耳朵红得滴出血来,喉结滚动,“不知羞……”
眼神无辜的少女望着他,“那三郎想不想要?”要不是为了哄他高兴,她才不想这样,好累的。
不等他作声,她迟疑,“还是算了,三郎如今还病着呢。”才要抽回手,突然被他一把摁住。
方才还骂她不知羞的美貌郎君眼尾晕出一抹薄红,喉结滚动,低下头在她轻声道:“其实病得也不是太要紧……”
因是阴天,不到傍晚,天愈发暗沉,原本还想早些赶车回去的齐悦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手一抖,马鞭不小心抽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