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不过她见哥哥不打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望向谢珩,“三郎的手心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她觉得手心都湿了,正要松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眉眼矜贵的郎君轻声道:“有些热,咱们进去吧。”
桃夭“嗯”了一声,同他手牵着手要进去,却被许凤洲叫住。
许凤洲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斜了一眼谢珩,道:“阿宁过来哥哥这里。
桃夭有些迟疑地要松开谢珩的手,谢珩却不肯松开,微眯着眼眸望着许凤洲。
许凤洲再次道:“宁宁过来哥哥这里。”
桃夭安抚似的对谢珩说:“我同我哥哥说两句话先。”
哥哥没有动手已经比她想得好,万不能再惹哥哥不高兴。
谢珩只好松开了她的手,见不远处路过的男子总朝她看来,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用风帽将她的小脸遮更严实些。
她抬起眼睫笑眯眯地望着他,“三郎真好。”言罢,走到一脸阴沉的许凤洲跟前,同他一起入了梅园。走了没几步,见谢珩并没有跟上来,回眸一看,只见一袭墨狐大氅,容颜如玉的美貌郎君面无表情地伫立站在一株红梅树前,将身后竞相开放的灼灼红梅都比了下去。
她蹙了蹙眉尖,“三郎怎么不走?”
谢珩这才抬脚跟上去。
心思各异的三人入了梅园,真心赏花的却只有桃夭一个。原本许凤洲还非要同桃夭走在一块,时不时拿眼睛斜一眼谢珩。
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桃夭又同谢珩走到一块去,将许凤洲甩到一旁去。他见走在前头的两人边走边聊,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心底更加不痛快。
前些日子才下过一场雪,今日天气晴好,雪粉化作晶莹剔透的水珠,覆盖在极艳丽的梅花上。
桃夭同谢珩感慨,“这里真美。”
“宁宁喜欢就好。”
谢珩与她越挨越近,顺其自然地将与她手指紧扣,“待到春天天气晴好些,我带你去看芍药好不好?若是到了夏季,咱们去可以去赏荷花,秋天咱们可以去西山看枫叶,顺便打猎。宁宁喜欢吗?”
上次去江南未来得及告诉她的话,这次想要同她说一说。
桃夭眯着眼睛笑,“三郎今日好像话格外多。”
他却郑重告诉她,“宁宁,长安其实也很好的。”
最主要长安有个谢三郎想同她过一辈子。
不是东宫太子谢珩,只是她的三郎。
桃夭乖巧“嗯”了一声,“我晓得。”见左右无人,想要亲亲他,才踮起脚尖,突然听到有人轻咳一声,吓了一跳,回眸一看,只见自己的哥哥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顿时面红耳赤。
虽她经常做这种事,可是当着自己哥哥总有些不好意思。
许凤洲瞧着自己被谢珩哄得魂儿都没了的妹妹,心中愈发憋闷。
桃夭微微低下羞得绯红的颈。
谁知这时突然有人在自己的脸颊亲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眼睫。却见身旁的男人耳朵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白皙的耳朵红得滴出血来。
她楞了一下,捂着嘴偷偷傻傻笑起来。
在里头走一圈,就连身上都沾染了梅香。
他替她理理微乱的鬓发,轻声道:“高兴我这样待你吗?”
她“嗯”了一声,“高兴。”
“那咱们去茶室休息吧。”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向不远处隐在梅林,修建得极其雅致的茶室走去。
不远处的许凤洲见着从前何等矜持的男子如今真是连脸都不要了,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有法子,只好跟了上去。
长安城内几乎无人不识许凤洲,且他从前同云晴来过这里一次,守在门口的侍者一眼便认出他来,又见他身旁还有一位一袭墨狐大氅,贵气逼人的美貌郎君同一位身着火红大氅,生得乌发雪肤,明艳动人的少女手牵着手进来,一时也不晓得是长安城内哪家的郎君小姐一时看呆了眼睛。
只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们更相配的人!
直到许凤洲不悦地瞪了侍者一眼,侍者立刻躬身行礼,将一行人迎入专门招待贵宾的茶室内。
一入茶室,里头裹着淡雅熏香的暖意扑面而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侍者帮他三人解了身上的氅衣,不多时的功夫,矮几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谢珩知晓桃夭一向不爱吃茶,吩咐侍者拿一盏热牛乳,又夹了一块制成梅花状的点心旁若无人的递到桃夭唇边,“尝尝?”
桃夭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待一整块糕点吃完,她又吃了一口牛乳,笑,“真不错,有股梅花的香气在里头。”
谢珩见她嘴角沾了一点儿奶渍,极其自然地伸出沾了梅香的指尖替她揩去。
这些事情倒像是做惯了的,一点儿也不显得生疏。
她弯眉嗔笑,“三郎真好。”
踞坐在他二人对面的许凤洲将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尽收眼底,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多余得很。
他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全,心道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坐在自己对面,贴心服侍一女子的俊雅美貌郎君是东宫那个待人极其疏离冷淡,一向杀伐决断的太子殿下。
他自然瞧得出来谢珩是真心喜欢她妹妹,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心里憋闷。
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尚被他蒙在鼓里,哪里晓得眼前这个同她千万好,万般爱的“赘婿”,就是她口中那个十分讨厌的“假道学”太子!
他愈想心底愈生气,拿眼睛横了谢珩数眼。
谁知谢珩看也未看他,反倒是自己的妹妹看自己的眼神幽怨起来,好似他欺负了她的“赘婿”。
谢珩这时看了一眼正准备煎茶的侍者,“出去吧。”
那侍者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谢珩则亲自动手煎茶。
捧着热乎乎的牛乳,小口小口抿着的桃夭则一脸温柔地望着他。
在她眼底,眼前的男人不仅生得好,举手投足之间亦是雅到极致。
许凤洲愈发觉得自己多余,不知怎么就想到那狠心的女人来,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待找到她人,看他怎么收拾她!
不多时的功夫,茶香溢满整间茶室。
谢珩分了茶,对桃夭道:“听说此处用来煎茶的水是从梅花花瓣上采集而来,宁宁可试试。”
桃夭吃了一杯,果然茶里有梅花的香气。
她连吃了两杯茶,再加上之前的一盏牛乳,想要如厕。
谢珩温和道:“去吧。”
桃夭却十分不放心地望向自己的哥哥。
许凤洲只好保证:“阿宁放心,哥哥绝不会动手。”
桃夭这才随着侍者出了茶室。
待门关上,许凤洲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直视着踞坐在对面正抿着茶的男人,冷冷道:“微臣自幼敬重殿下的为人,可殿下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殿下是打算骗她一辈子?”
神色颇为凝重的谢珩低垂敛眸,沉默半晌,道:“此事是孤做得不地道。孤希望亲口告诉她此事。”
许凤洲还欲说话,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桃夭回来了。
她一进来就见他二人正吃茶,相处得极融洽,放下心来。
又见外头天色不早,甜甜一笑,“咱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三人一同出了梅园,许凤洲正要叫桃夭同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回家去,却见她迟疑地望向谢珩,“我同他约了今晚去梨园看戏。”
许凤洲见她一颗心如今都挂在谢珩身上,问:“若是他同阿宁想得不一样呢?”若是有一日她知晓真相会如何?
“怎么会不一样呢,”桃夭解释,“其实他从前就要带我回长安,说认我当妹妹,给我找全长安最好的儿郎做赘婿,是我不愿意跟他走,并不是他主动抛下我。”
许凤洲楞住,“他真这么说过?”
桃夭颔首,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从前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如今我同在一起很高兴。哥哥,我想永远同他在一起。哥哥,我可不可以明日再回去?我想明日带他回家给阿耶看看。”
许凤洲皱眉,“他答应了?”
“答应了,”桃夭捂着嘴笑,“他说什么都听我的。”
许凤洲望着眼前的傻妹妹,突然觉得若是能骗她一辈子就好了,这样她便永远这样高兴。
他沉默良久,道:“哥哥知道了,去同他听戏吧。”
桃夭闻言十分高兴,与他聊了几句后,问:“云晴姐姐找到了吗?”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想来她肚子里的宝宝也已经大了些。
提起云晴,许凤洲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总有一日会找到的。”
桃夭知晓他其实心底很想念云晴姐姐,劝道:“哥哥,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告诉对方,若是不说,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呢?”
“谁说我喜欢她!”许凤洲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他不过是不甘心被人这样玩弄!
桃夭不作声,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流露出心疼。
自觉失态的许凤洲挤出一抹笑来,“哥哥无事,莫要用这种眼光看着哥哥。”
桃夭忍不住抱抱他,“哥哥,喜欢一个人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别害怕。”
她想云晴说得对,自己有一个天底下待她最好的哥哥。
良久,许凤洲摸摸她的头,嗓子沙哑,“去玩吧。”言罢,瞥了一眼已经朝他二人走来的男人,“多长一个心眼,莫要旁人说什么都相信,知道吗?”
桃夭“嗯”了一声,又安慰他几句,见谢珩已经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谢珩极其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许凤洲,不动声色问:“敬臣兄同宁宁说了什么?”
桃夭笑,“秘密。”
谢珩见她什么都不知晓,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待二人上了马车,他将她抱在怀里,道:“以后不许同别的男人那样亲近。哥哥也不行。”
桃夭捧着他的脸,眨眨眼睛,揶揄,“可是三郎从前在桃源村非要给我哥哥时,晚晚都要搂着人家睡觉。”
“我怎么同旁人一样,”他将她抱得更紧些,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对不对?”
桃夭弯眉嗔笑,亲了他一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