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大夫笑道:“并没有小产。只是月事推迟。”
她小声嘟哝,“可我喜欢吃酸的,还恶心想吐……”
大夫瞧她这样可爱,忍不住笑,“恶心想吐兴许是娘子成日里想着有孕,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才出现假孕的症状。先前有一多年未孕的娘子,心急之下,竟幻想自己怀孕,就连肚子都大了。我给娘子开几副药,切记吃生冷,也莫要碰冷水。娘子年纪还小,其实晚些再有孕对身子更好。”
谢珩放下心来,叫齐悦跟着取药。
屋子里静下来,自觉无脸见人的桃夭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不肯出来。
谢珩又好气又好笑,生怕她闷坏了,上前扯扯她的被子。
她拽得更紧些,低声道:“先生快些出去,我要换衣裳。”
端着热水的仆妇已经进来,谢珩也不好多待,便出去了。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脸闷得通红的桃夭从被窝里爬出来,符合那仆妇道:“麻烦你了。”
那仆妇瞧着她生得如此好模样,楞了一下,赶紧帮着她弄干净身子,又重新换了新的床单被褥。又见她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竟然期盼孩子到这种地步,宽慰她,“娘子年纪还小,迟些总会有的。”
桃夭倚坐在床头,细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软枕上冰凉的海棠刺绣纹路,轻叹一口气,“你不懂,以后再有也不是先生的了。”
这普天之下像先生生得这样好看的男子又有多少呢,若是以后换个丑的可怎么好。
仆妇一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她已经闭上眼睛,替她盖好被子便端着脏衣裳下了楼。
才到一楼就碰见已经换好衣裳的谢珩。
他问:“娘子可好些?”
那仆妇从未见过生得这样好看的郎君,微微红了脸,忙将桃夭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他听。
谢珩闻言,不觉好笑,道:“去找齐管家领赏吧。”
仆妇忙道谢,欢欢喜喜走了。
这时齐悦端着已经煎好的药过来。
谢珩从他手里接过药,吩咐,“去帮孤买本书。”
齐悦一向都能猜中他的心思,这下也有些不懂,“买什么书?”
谢珩轻咳一声,“女子出嫁前那种。”
齐悦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敢再多问,心道殿下竟然贴心那小寡妇到那种份上,又想到一向沉稳的殿下明明知晓那小寡妇根本就没有怀孕却还是方寸大乱,心里不免多了一层担忧。
兴许现在殿下自己都未察觉出自己对她有多特别,等真察觉出来,难免会走上圣人的老路。
若真如此,将来不晓得要闹出什么乱子!
楼上。
谢珩见桃夭还睡着,怕她醒了眼睛疼,拿帕子湿了水敷在她眼睛上。
才敷了不到半刻钟桃夭便醒了,见是他来,只觉得没脸见人,又往被窝里钻。
谢珩皱眉,“躲进去做什么,出来吃药。”
桃夭小声道:“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谢珩一把掀开被子。
无处可躲的桃夭一见他端着药,立刻捏着鼻子拒绝,“我不吃!”
“不行,你若现在老老实实吃药我待会儿叫人去给你买蜜饯,你若是不老实,”他睨了她一眼,“我就捏着你的鼻子灌。”
桃夭见躲不过去,只好坐起来乖乖吃药。
待她吃完药,见谢珩要走,抓着他的手不放。
谢珩坐下来,“怎么了?”
她把脸埋在他掌心不作声。
谢珩陪着她一块躺下,她顺势钻进他怀里圈着他的腰,“先生再给我哼唱那个小曲好不好?”
方才不过是见她哭得太狠,才不得已为之。
他轻咳一声,“不会。”
明明就会!
桃夭哄他,“好先生再唱一次,等我学会了下次唱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他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哄!”
桃夭只好作罢,把脸埋进他胸口。可肚子不舒服,无论如何都睡不好。正要起床时,他突然又在她耳边哼唱着那支曲子。
桃夭从他怀里抬起脸,拿着一对微肿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低垂眼睫,问:“怎么不睡了?”
桃夭伸出细白的手指摸摸他浓密纤长的眼睫毛,笑:“先生唱曲儿的模样我很喜欢,我亲亲先生好不好?”
不等谢珩拒绝,她已经吻住他冰凉的唇,生涩懵懂的撬开他的唇,学着他上次那那样去吸吮他的舌。
先生果然比药好吃多了。
可还没吃两口就被他一把推开。
他已经从床上站起,也不知是不是气坏了,眼角洇出一抹薄红来,瞪着她,“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亲自己的哥哥!你,你怎如此不知羞!”
桃夭有些委屈,“我们不是还没有和离吗?我为什么不能亲自己的夫君?”
他皱眉,“我们很快就要和离。以后你不要同旁人说你招过赘婿,这样旁人也不知你成过两次亲。对你以后名声也好些。”
桃夭低垂眼睫,嘟哝,“先生其实是怕自己给我做过赘婿丢人吧?”
她话音刚落,他果然恼羞,“都说以后不许提赘婿!”说罢便穿好靴子板着脸出去了。
桃夭没想到他这样生气,心想早知道就不亲他了,这样他还能给自己唱曲儿。
楼下。
才买完书回来的齐悦见自家殿下面红耳赤从绣楼下来,也不敢多话,一路跟着他去了书房。
半晌,谢珩问:“书买到了?”
齐悦颔首,赶紧将买到的书递了上去。
谢珩随意翻了一页,见内容如此不堪入目,顿时眉头紧锁,“没买错?”
齐悦摇头,“没错。”
谢珩沉默片刻,道:“丢了吧。”
这种书要是给她瞧见,不晓得又要做出什么来,还是等带回去叫宫里的嬷嬷好好教一教。
齐悦将书塞进怀里,正要走,被谢珩叫住。
他道:“这几日先叫那个仆妇照顾她。”
齐悦也不知那小寡妇哪里惹了他,也不敢多问,只安排那仆妇暂时照顾她。
仆妇乍然得了这样的好差事立刻守在二楼门口,只等着屋里美貌的小娘子召唤。
睡到下午的桃夭一醒来就见到她,有些惊讶。
仆妇连忙道:“奴临时来服侍娘子。”
桃夭待愣半晌,问:“先生呢?”
仆妇也不知她为何称呼自己的夫君为先生,笑道:“奴也不知道,奴只是得了命令来服侍娘子。”
桃夭心想这下先生定然是彻底恼了她,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亲他了。
果然,接下来五六日谢珩都不曾来看过桃夭。
恰巧她来了葵水不愿意出门,日日坐在窗前雕刻木簪。
直到月事干净后的第三日晌午,桃夭终于雕刻好那支木簪,高高兴兴拿着木簪去找谢珩,想要哄一哄他高兴。
她来以后几乎没下过楼,也不晓得谢珩住在哪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其中一间窗外种了一株秋海棠的屋子看到正提笔写字的谢珩。
眉目如画的郎君穿着一件崭新的的鸦青色圆领袍杉,将窗外开得花团锦簇的海棠都比了下去。
桃夭瞧着端坐在案几前锦衣玉带,光华灼灼,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一时间觉得陌生得很。
看来先生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有钱的多,光他身上那一身不知用什么料子制成,阳光一照浮光华彩的衣裳,恐怕她就是不眠不休做绣活做上一年也买不起,更别说他用来束发的玉冠。
也不知她当初哪里来的胆量敢叫这样一位一瞧就是金玉养成的郎君给她做赘婿。
她突然明白为何那日她去千辛万苦砍那一截小叶紫檀木他会那样不高兴。
他那样家世的人,又怎会将这样不值钱的小东西看在眼里。
于是木簪也不好意思送出去,她转身就想要走,却被已经瞧见她的谢珩叫住。
谢珩头也未抬,“屋外头暑气重,还不赶紧进来。”
桃夭只好磨磨蹭蹭走到书桌旁,见上面堆了厚厚一叠公文,问:“先生很多事情要做吗?”
谢珩“嗯”了一声,摸摸她的小腹,“肚子还疼不疼?可还缺什么不缺?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我派人去买回来给你。”
“我什么都不缺!”
桃夭想着这几日他人虽然不来,可每日都要叫人送一些零食给她吃,知道他是真心待自己好,又见他似乎还很多事情做,道:“那先生先忙,我自己出去转转。”
谢珩皱眉,“大热天出去做什么?
桃夭偷偷瞟了一眼他的神色,眼睫轻颤,“我想去找铺子。”再这些歇下去,恐怕她以后就养了一身的懒骨头,什么都不想做了。
谢珩闻言,道:“叫他们去找。我头疼,你帮我按按。”
说着不等桃夭说话,交代一旁的齐云,拉着她回了绣楼。
齐云知道殿下从未真心想过替小寡妇找铺子,出了院子随处溜达去了。
到了屋里,谢珩见小寡妇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故意逗她,“妹妹过来更衣。”
桃夭只好伸手替他解腰间玉带。
可那玉带她见都没见过,手都酸了没能解开,不停抬起眼睫求助似的望向谢珩。
谢珩低垂眼睫望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脸颊绯红的少女,见她不开口,就是不帮她。
桃夭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的,一时来了脾气,用牙齿去咬,谁知没咬到玉扣,反而咬到一块肉。
是谢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