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芙儿,是我的错。这回我不上马,就心甘情愿当一回马夫,在前给你牵着怎么样?”
宁芙推了他一把,态度坚决,根本不许他凑近,“你根本不好好教,理我远点儿,别理我了。”
韩烬叹了口气,后悔自己方才直接说荤话惹到芙儿的羞。
他伸手起誓模样,再三保证说:“我这回一定全部都听你的,绝对老老实实,好不好?”
宁芙瞪了他一眼,吸鼻委屈,“我本来就是真心想学的,下个月父皇要去懋场围猎,我在宫里闷不住自是要跟去,可先前我不会骑马,每次只能眼巴巴看着二哥他们去捉兔子,今年我本想好好学,更想到了猎场能亲身参与一下射猎。可你净使坏心眼……总在欺负人。”
韩烬被她哭诉得心头直犯软,回思过来,也觉得自己方才实在禽兽无节,他喟叹一声,抬手帮宁芙小心擦去眼角悬挂的晶莹湿泪。
再开口,声音罕见松软,轻柔得不能再柔。
“宝宝,这次我一定好好教。”
宁芙看了他一眼,有所怀疑,只因对方实在不易让人信任。
“……真的?”她眸光闪悸,声音软喃,“那你要保证教会我,我胆子很小,你要耐心多些。”
韩烬想也不想地坦言回:“对所有人的耐心都加上,也不如对你的多。”
闻听这话,宁芙这才勉强同意由他给自己牵马。
可眼下这匹白驹到底太过骠壮,对宁芙而言,就连登上马镫都十分费力。
因被提醒过,这会儿韩烬也不敢贸然上前去环拥托搂,给予相助之力,他方才承诺过,自己教习上的每个举止,都得听小公主的吩咐。
“殿下可需帮忙?”
她抿唇,不回答,手脚皆在努力尝试。
可最后直将自己累到面红耳赤,也还是未能安全上马。
见状,韩烬等不得她松口,直接上前一步把人搂腰一抱,而后轻易托举,把人稳抱至马背。
宁芙呼了一声,下意识抓住缰绳,学着韩烬方才御马的姿态架势,可嘴上仍不肯示弱。
她姿态端持:“我……我没说要你来帮忙。”
“嗯,是我非要帮,公主如何罚我都可以。”
韩烬顺着小公主的脾气开口,说完便牵着马向前缓慢行走,他速度放得慢,有意叫宁芙与白驹彼此感受。
毕竟是活物为骑,很是讲究心灵通和。
“殿下别怕,白驹生性温良,若非受到刺激,通常是不会伤人的。”
宁芙听着他的话,试着放松身姿。
也许是方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刺激,这会儿这样平缓地走,没过多久宁芙便觉得几分有些无趣。
于是想想后,便主动提议说:“可以稍快一些吗?”
韩烬点头,有他在旁,自出不了什么安全问题。
“那我只能松绳,叫马儿试着颠跑,我会在后面跟着,如此,殿下可害怕?”
宁芙现在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信赖他,“不是有你在呢吗?”
“好,我护着你。”
韩烬再次向她叮嘱了一遍,缰绳收放以及腿腹收力的关键步骤,宁芙很是聪慧,只要掌握要领,慢慢颠骑并不是问题。
只是马儿的速度自能很快超过人的速度,宁芙视野范围内渐渐没有了韩烬的影子,当下不由稍显慌张。
“阿烬,我看不到你了,你还在吗?”
她声音微透慌急,却又不得不目视前方保持姿态,更不敢动肩回头,失去御马的平衡。
话音刚落,她立刻便听后面传来吁吁的喘气声,明显是阿烬疾奔过来,一口气也未歇。
于是,她几乎一瞬安了心。
“在。芙儿不用回头,我一直都在,在你身后。”
韩烬迎风喊出这句话,却又因风声太大,生怕会落不进宁芙的耳。
当下又双手阔喉,眺目扬声:“有我,你可无畏一切。”
作者有话说:
坐等妹控兄长的修罗场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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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驹似也感知到了宁芙的紧张情绪, 当下不仅不慢下来,反而借势逞起了威风。
畜生就是畜生, 惯会欺软怕硬, 方才阿烬还在一旁,马驹便装得乖巧温顺,眼下只她一人战战兢兢坐于马背之上, 就立刻不遮掩地展示出野性难驯的一面。
宁芙吓得慌慌的,嗓音微颤地一直喊着阿烬的名字,可人就算跑得再快, 也赶不上四腿蹬蹄的马, 明显感觉到阿烬的声音渐远,宁芙安全感骤失, 就连收紧缰绳的指尖也跟着紧张发颤。
没有办法再依靠别人, 眼下白驹已从颠跑变成了腾奔,宁芙身姿更不受控制地前倾歪斜,千钧一发之际, 她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 于是忍下心惊, 按照阿烬方才教的方法,手下用力收勒缰绳,腿腹同时试着放松。
不能给马儿传递紧张情绪, 更不能让它翻身逞势!
宁芙在马背上煎熬得只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脑袋里紧绷着的一根弦更片刻不敢放松,直至马蹄逐渐收速真的有了效果, 她这才沉沉喘息出了一口气。
这时回头, 已经看不到阿烬的身影, 刚才那一段路, 白驹疯了一样地奔前,将两人的距离亦拖拉得极远。
不过好在,眼下自己虽映目到了弩兵的监视范围内,但只她一人现身,倒是避免了一场应对二哥的危机。
宁芙扬唇笑笑,又如释重负地摇了摇头。
眼下褪去慌张,她实际内心颇有成就感,第一次自己纵马,虽不是自愿驰速奔疾,但好歹算是领略过一回微风撩面的新鲜感。
自有记忆以来,她便像是朵娇嫩花蕊,被小心翼翼养护在温房里,从来只沐浴阳光,未历经过一点风雨,可方才骤风喑哑地呼耳,叫她罕少体验到一次温室之外的世界。
以及,不被人过度保护的一分真实。
放松地吐了口气,宁芙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怕了,她踩实马镫准备下马,却未料骤然踩地会引起腿部痉挛。
她瞬间吃痛一呼,并不知骑马悬空久坐,下马时需先缓一缓力。
自己缺少经验,阿烬也未来得及向她教习这些。
这一疼实在有些难缓,尤其脚底更似针扎一样直觉钻磨,宁芙别的地方都可以试着坚强,却唯独很难忍痛,当即眼尾都洇洇地要掉眼泪。
可偏偏祸不单行,因草地灌丛茂密,一些较浅的洼坑叫人根本辨识不到,于是宁芙还未歪扭地迈出几步远,便险些一脚踩空,摔崴进泥坑里。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一股力量及时收拢,宁芙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打横抱起。
她惊魂未定,喘气难平息,后怕地紧紧回搂着对方的脖颈。
“芙儿,伤到哪里了?可是从马背上被甩下来?全怪我自负,自以为能护好你。”
闻听他急切匆慌的声音,宁芙眨眨眸,实在困疑极了。
明明方才还未见他的身影,可怎么转眼间,他竟直接移位到了自己身边来?她确认自己不会看错,唯一的解释就是……
她思量着凝过去看他,试探着出声问,“阿烬,你还会轻功嘛?”
宁芙知晓他武艺精湛,先前只想他原来的身份是富商公子,走南闯北身上有些厉害功夫也算正常。
可是轻功……
除去武门将家,宁芙还从未听说过寻常的白衣人家,能有机缘去学触这门武学。
闻言,韩烬不禁微愣了下,他没想到素来娇气的小公主非但没缩在自己怀里哭,反而一派冷静模样地细心询问他这个。
如果不是怕她会受伤,韩烬又怎会露出这样易被觉识的破绽,当下稍敛神,知晓无法轻易糊弄过去,便干脆坦言回道,“不然能舍得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果然是轻功,她没有看错。
不过宁芙并未深想,也未由此便开始质疑他的身份,当下她只觉隐隐的奇怪,便又细问了些,“那在你们南越,习得轻功算是平常事嘛?大概两国不同吧,在我们大醴,一般只有将帅官领才有习得轻功的必要和机会。”
韩烬有意遮瞒,回应也避重就轻,他不想再出言欺骗宁芙,便只模糊地点了点头,接着将话题转移。
他口吻认真关切,“没有哭,那是不那么疼吗?”
言语间同时落下目光,从她眉眼开始,一路向下仔细查看。
确认没有外伤,他又不放心地伸手过去,作势要往她腰臀上摸探。
宁芙忙阻住他,脸色晕晕发红,“别……别揉了,没事的,我方才没被甩下来。”
“没有?”韩烬指不再动,却依旧停在上面稳稳托着,之后垂眼,口吻含着些意想不到,“那是芙儿自己驱得那马停下?这么勇敢?”
干嘛偏偏把手放那……
宁芙颤颤睫,别扭又含羞地点了点头。
“不是你说的,白驹生性温顺,就算偶尔犯起野性,也容易被安抚住。”
韩烬这才松了口气,方才眼见畜生犯了浑,竟踏蹄奔前渐渐失匿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他是真的急出一身冷汗来。
可偏偏又因旧伤未愈,他施起轻功来根本不似从前那般轻易熟稔,甚至可以说十分艰难。
开始那两次,他脚步匆慌到差点奔不起来,尤其每每施力,便会有种类似气血逆流的揪拿感在浑身撕扯,他是咬牙忍痛才追到这里。
万幸,芙儿没事。
“阿烬,再靠前些就有二哥设立的巡防弩兵了,趁着未被发现,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吧。”
宁芙顾虑多些,这里实在空旷,明显不能安全隐蔽,她生怕自己被阿烬抱紧的这一幕,会被门楼上的眼睛盯锁住。
应言,韩烬抬了下眼,果然见不远处的门楼已隐约入目。
可公主府内如今一应防御事宜,自宁桀下令全权交由崔易接管以后,便算彻底与东宫割扯开关系。
眼下,这里负责巡守的每一个兵士,无论步兵弩手,还是守门将士,听的,是崔易的命,认的,是雍岐的主。
暗桩布设深埋多年,该用之时,韩烬自不吝啬启动。
这些韩烬自己知晓便可,却又不忍看宁芙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于是便依她言,“好,那还是上马,我牵着你回?”
宁芙刚刚学会一些骑术,确实新鲜感还未过,可她又怕当下骑马纵驰起来闹得动静太大,难免吸睛引得旁人注意。
于是便只好摇头道:“不骑马了。”
韩烬点头,又问:“那能不能自己走?”
宁芙看着前面正好是一段下坡路,而且过去这个坡,旁边林木会渐密一些,视野一旦被阻住,远处的巡守弩兵自然看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