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他目光定在上面,指腹遂落,沾了沾,而后放至鼻尖来嗅。
味道已淡得细闻不出,可不知被什么勾着,他放低姿态,竟生出去吮指的冲动。
最终未果,他厌嫌自己手脏。
手重新放落下去,指腹连带躁意,摩挲反复。
而后,韩烬眸子恻沉,转眼看向榻上睡颜安稳的宁芙。
知她沉睡听不到,于是毫无顾忌,更半丝伪装未带地目光睥睨,直接荤话粗鲁出口。
“浪费了许多,下回……”
他微顿,神容显得那般正经,而后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唇,只眸底隐透病怔般痴狂:“下回,芙儿全部喂到这,好不好?”
……
近日负责接送公主出宫回宫的小太监,名唤小安子。
他值任不久,更没什么处理特殊情况的经验,尤其像今晚这般,五公主殿下罕见醉酒昏晕,又任性不肯回宫,坚持留在公主府内不出来。
眼看要到宫中门禁时间,他思忖不出办法,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慌措之中,他犹豫作想要不要返回将军府,去寻谢将军帮忙。
可才刚有这个念头,公主府的大门却骤然从里被推开,他惊凛抬眼,见一男子沿阶而下,又直直冲他而来。
“你回去吧,公主今日就歇在这儿了。”
柏青直接开门见山,说着还往小安子手里送了袋银子。
小安子没被贿赂过,心脏尚未被练出来,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事儿,于是当下只想着推拒。
他脑袋波浪鼓一样地摇:“不行的,五公主今夜必须回宫,可不能坏了规矩。再说……若宵禁之前,铜锣门还没有公主回宫的记录,怕是今夜都过不去,宫里会直接闹翻天。”
“……”
柏青没成想自己送出去的礼又被塞回来,当即蹙了蹙眉。
又想这大醴国占地不大,规矩倒立得多,哪比得上他们雍岐,霸主之国,不拘小节,从未有宵禁一说。
原本还想省些口舌,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还真只能照着主子方才交代的话说。
“喂,我这可是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了呢?”
柏青提了提嗓门,唬着人继续道,“公主今夜执意留宿在这,眼下已入眠安稳,谁敢去动?原本就是你负责公主的回程,责任自然在你,和我们公主府的侍卫可没关系,不过是我不忍看你受罚,又想了个能两全的主意,这才来多嘴来说一说的。没办法,谁叫我是个热心肠呢。”
小安子狐疑着问,有所顾虑:“什么两全的法子?”
柏青早准备好了说辞:“其实这事也好办。你只要照常把马车驾回,在铜锣门前给侍卫们过过眼,这事不就算完?公主的马车,任谁在那值守也不敢真的掀帘去查看,之后到了芷栖殿,里面的人都是公主亲从,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自有人帮你一同相瞒。”
此话的确不错,每次他们的马车经过铜锣门,都不必他多说什么,兵士们便会自觉躬立让行。
可这事到底不算小……小安子心怯,还是拿不定主意。
见状,柏青顺势换了强硬口吻:“你还犹豫什么?再这样拖下去,这顿罚你是挨定了。”
说完 ,看着小安子犹豫不决,他又软硬并施,“再说,你有什么可顾虑的?公主府护卫这么多,殿下的安全自得保障,只要你明日照常驱车来接,一切都顺应合理了。是辛苦折腾一夜又被罚一顿,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危险安稳度过,如何择选,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我知道了。”
看着小安子朝着宫门方向驱车离去,柏青轻松完成任务,赶紧闭门进府。
眼下,公主府上下都在他们雍岐人的掌控之中,无论门守、巡卫、弩兵,皆为主子随时能启用之人,崔易在大醴多年苦心经营,算是派上了实际用场。
守卫都是自己人,加之公主当下又酒醉难察,柏青罕见可以彻底痛快一次,于是直接褪下枷锁,大摇大摆地走上主道。
进了偏院,见主子寻了床被子走进内室,他忙脚步一快跟了上去。
一进门,见地铺都已置好,他瞪眼满是震惊。
“主子,你要睡地上?”
“嘘,小声些。”
韩烬蹙眉警告,回头确认芙儿未被惊扰,这才松了口气,再开口,他往后退离几步,又将声音放得更低。
“事办得如何?”
柏青言语轻松,声音不自觉跟着放轻缓,“好糊弄,三言两语便说通。”
韩烬点了下头,铺整被衾的动作继续,“出去吧,关门动作轻些。”
柏青却未动,迟疑了下,遂又开口道:“主子身份尊贵,岂能真的睡地上,不如……先去属下那间将就一晚?”
韩烬摆了下手,“不必,我守着她。”
柏青只好不再多言,转身听命退下。
……
夜半,宁芙汗津津被渴醒。
她虚阖目,未觉有什么不同,当下只习惯性地出声相唤自己侍女的名字。
“秋葵……给我送一杯水来,好渴。”
等了等,听到有窸窣声响,而后是水柱倾落瓷杯的悦耳透凉声。
她头微微痛,但醉意已消了,只是四肢有所疲惫的酸意,还有……不知为何,腿心有些泞泞的不干爽,细微的痒,还有些磨痛感。
被扶起,她渴得厉害,结果直接仰头灌饮。
饮毕,又言。
“再来一杯。”
对方照做起身。
房间未燃烛,昏暗暗的沉寂无光,宁芙又虚眯着眸,视野自然不甚清晰。
于是清醒半响,她仍未察觉身前递水之人,实际并非自己的贴身侍女,也未觉此刻身下躺的,不是她芷栖殿的上绸软榻。
面前再被递来水杯,她低首继续端来喝。
这回,她明显比方才喝得缓,渴意渐获缓解,不再那么难受。
“现在是几更天了?”她看不清天色,只好问道。
韩烬将杯子端回,向外看了眼,声音磁沉启齿。
“四更。殿下可觉宿醉头痛?”
宁芙闻声一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那出声之人。
她登时看不清他的眉目,只能慌张去抓他的手。
“阿烬,你,你进宫来了?外男不可入后宫,会被杀头的,你……”
小公主下意识保护他的反应,将韩烬轻松取悦到,他眉梢一挑,唇角弯弯,刻意与她装起了糊涂。
“我不怕死,只想见你,怎么办?”
宁芙辨不出他当下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只想到他素来胆大妄为,的确未尝不会有当下的疯狂之举。
“你怎么进得来?那,那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溜出去?简直胡闹,你想见我,我明天出宫就是,你何必……”
宁芙住了口,只因听到一声隐隐的笑。
她不解蹙眉,迟疑凝看过去,“你笑什么?”
韩烬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牵制过来,解馋地亲了亲嘴角。
将人放开后,他伸出食指,不轻不重扣了扣门框,言道。
“这么劣质的木,可不是公主身居的富丽堂皇的芷栖殿。”
他刻意一顿,口吻稍戏谑。
“今晚,是殿下上了我的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宁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闻言愣住,忙左右垂目环顾。
身下倚榻简朴, 只是张寻常的架子床, 和她芷栖殿所置那张极近奢华的楠木镂雕拨步床相差甚远。
她落下指腹又压在被衾边沿一摸,立刻辨出手中布料不过是寻常的棉麻布,和她素日所沾身的软缎云绸简直天差地别。
这些实触都力证着阿烬的说辞, 她今夜是真的宿在了他的房间,他的榻上。
记忆是断在从将军府离开,与言笙在街道口分别那里,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 宁芙醉得厉害,能忆起的少数画面也都是离碎的。
可她记得自己分明已经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怎么一觉醒来却身处于公主府?
难不成是她中途耍了酒疯, 使性子地非要原路回返来找阿烬……
思及此,宁芙脸色瞬间浮起不自然的羞窘,“……我, 我喝醉了。”
“可有难受?”
宁芙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只觉得渴, 方才饮了水便觉舒服多了。”
韩烬敛袍于床沿边坐下,颔首说:“没疼就好,看来是昨晚费力给公主喝的那碗解酒茶起了效用。”
宁芙抿抿唇, 脑海里自无这个印象。
可韩烬的眼神却登时幽深了许多。
那时他刚落枕不久, 耳边便听她迷糊相唤,近距一看, 只见小公主难受得眉心蹙起, 一副无法枕眠安稳的模样, 于是没犹豫地披上外衫, 更没吩咐旁人,只冒夜去小厨房亲自给她煮醒酒汤来喝。
只是待汤水熬制出锅,他未曾料想竟会那般难喂。
将小醉鬼捞进怀里托身抱着,汤匙试温后又贴凑到她嘴边,可无论他怎么哄,就是无法叫她配合张嘴,最后他实在没别的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喝一大口,直接伏首亲自去喂。
温汤清香裹挟味蕾,他伸手箍紧在她后颈,倾压上前,撬唇便开始强制向里慢渡。
终究是用得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才勉强哄得小公主一碗醒酒汤入肚。
可当他正自觉要把人放开的时候,入目就见两条白皙细嫩的手臂,从前勾连蔓攀,只勾环在他脖颈上。
“要亲……”她承醉呢喃,宛若一声睡梦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