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43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萧矜当即不乐意,皱眉说:“我都多少年没被别人喂着喝药了,没那么娇气。”

  “但是你现在情况特殊,万不可再乱动,万一崩开了缝合的伤口该如何是好?”陆书瑾搅了搅汤药,盛起一勺送至萧矜的嘴边,“这药没多少,很快就能喝完。”

  萧矜知她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不想张嘴,僵持着。

  陆书瑾心里明白,萧矜不乐意让她喂药是因为觉得两个男子之间这样太过别扭,且他还是被喂的那个。她心道先前给她暖脚的时候,怎么没见萧矜觉得不合适呢?

  她到底不是男子,搞不懂男子对正常接触和越距的界限。

  “少爷,你吃了药我才能去休息。”陆书瑾无奈道:“不然你给我五两银子,就当是雇我当照顾你的短工,我做的这些都是需要报酬的。”

  “五两?”萧矜疑惑。

  陆书瑾想了想??x?,改口道:“算了二十两吧,我把门从里面锁上了,你躺着也喊不来别人,只有我能照顾你。”

  她心想,反正萧矜是个财大气粗的阔少,且这段时日为了齐铭账簿一事,她的确花了不少银子,正好从萧矜这里讨回来。

  萧矜却对她这一招坐地起价相当满意,只觉得自己之前教的东西陆书瑾都听进去了,便也不再觉得别扭,张开了嘴说:“行,明日再给你结银。”

  陆书瑾低低嗯了一声,将药送进他嘴里,苦得萧矜当场就把脸皱成一团,但随即很快的,他仿佛又想起自己小弟还守在边上,立即舒缓了眉头,强作无事道:“我极少患病,喝不惯这些药。”

  她顺口接道:“那你身体还真是强壮。”

  “那当然。”萧矜稍微有些得意,“我寒冬腊月脱了衣裳在河里游一圈上来,都不会患病。”

  陆书瑾心想,在寒冬里去河中游泳而不生病的话身体的确健壮,但脑子肯定有病。

  “等到了冬天,我也带你去游一次试试。”萧矜又说。

  她又往萧矜嘴里喂了一勺药,萧矜不说话了。

  房中寂静下来,陆书瑾一勺勺地喂着,勺子磕在碗上 发出微弱的响声,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声音。

  起初萧矜的神色还相当不自然,但后来就被药苦得七荤八素,在意不了别的东西了。

  一碗药喂完,陆书瑾又拿了安眠的药丸给他吃,萧矜噙着药含糊道:“你快去睡觉。”

  陆书瑾应了声,将东西简单收拾下,再一回头,萧矜就又睡着了。

  她放轻动作坐在萧矜床边,困意来袭,眼皮子开始打架。但她试探着萧矜的体温,觉得热意未退,不敢就这样去睡,为了打起精神,她起身去拿了书来,将书面朝着光低头去看。

  强迫脑中集中思考可驱赶些许睡意,陆书瑾低头看了许久,待第三次去探萧矜的温度时,已然感觉高热退下了,他呼吸平稳彻底睡熟。

  陆书瑾终于松一口气,放下书卷着被褥当场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有多久,陆书瑾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旧梦。

  梦到六岁那年,姨父来云城做一桩生意,顺道带上了姨母和侧房所出的几个孩子,陆书瑾也有幸在其中。

  他们去了宁欢寺。那座寺庙宏伟而广袤,红墙黛瓦,石柱雕画,陆书瑾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建筑,迷了眼似的在其中乱转,很快就与其他人走散。

  她顺着人群去了寺中,看见里面有许多高大无比的神像摆出各样的姿势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人们的跪拜与供奉,空中飘散着香烟的气味。她听见有人求子,有人求富裕,有人求安康,有人求仕途。

  陆书瑾发现其中一个神像前祭拜的人很少,她走过去,站在边上看了许久,直到小沙弥走到她面前,递来一个签筒说:“施主有何祈愿,可向神明禀明,再摇一签,方能得到答案。”

  她接过了签筒,什么心愿都没许下,摇晃着签筒,可不知是签筒堵住了还是什么,摇了好些下都没摇出。

  忽而有人从背后撞了她肩侧一下,那人的手肘敲到签筒,而后就掉出来一根签,落在地面正面朝上,上头是晃眼的两个字:大吉。

  那根上上签其实是她偷来的。

  画面一转,她走在前头,身后有人一声叠一声的唤她:“陆书瑾,陆书瑾……”

  陆书瑾回头,就看到萧矜捧了满怀的银子对她说:“你的银子掉啦。”

  陆书瑾说:“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就是你的。”萧矜一股脑将所有银子给她,源源不断地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将她半身给淹在白花花的银子里,他说:“这些全都是你的,快拿好。”

  陆书瑾迷迷糊糊,伸手去接,手刚抬起来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笑。

  她恍然一睁眼,梦醒了。

  转眼就看见萧矜半倚在一旁的软榻上,正支着脑袋看着她笑,见她睁眼睛,就问:“你伸着手,要接什么呢?”

  陆书瑾睡眼朦胧,用手揉了揉眼睛,转脸看向窗子才发现天已大亮。她竟不知自己睡得这么沉,就连萧矜什么时候起身下床去了软塌都不知,爬起来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没什么事,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萧矜经过这一夜的休息,显然恢复了不少,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被褥,“让你睡觉,你就睡这?”

  陆书瑾道:“昨夜为了方便,就将被子扯到了此处,也懒得再搬回去了。”

  她其实是担心萧矜复烧,在床边睡也方便,夜里起来探了几次体温,确保萧矜不会再发热之后才安心睡去。

  陆书瑾从未受过这种伤,更不懂该如何照料,只是按杜医师所言去做,今日一睁眼看到恢复了精气神儿的萧矜,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去洗漱。”萧矜说:“膳食备好了。”

  陆书瑾听言便去束发洗漱,出来的时候就见随从再给萧矜换药,白布解开露出了伤口,有一指之长,被针线缝住,泛着血红的颜色和白色的药膏,在白皙的皮肤上如此刺眼。

  杜医师的技艺很好,这一针缝得整齐,但到底是在人身上,光是瞟一眼就让人触目惊心,陆书瑾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矜却丝毫不在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随从将药糊上去涂抹开,还有心思打趣:“杜老头将来若不看病了,去绣些小玩意儿拿去卖,想来也能养家糊口。”

  陆书瑾觉得杜医师若是听了这话,恐怕当场呕一口血出来。

  看到她出来,萧矜指了下桌子,“饭在桌上。”

  她绕过去一瞧,桌上的小炉子正熬煮着药,另一边摆着两盘菜一碗汤。

  陆书瑾的食量不大,一开始萧矜让人上膳食的时候没个把握,每次陆书瑾都拼死了吃也没能吃完,被随从收走时总是一脸心疼,后来萧矜留意了一下她的饭量,适当减少了饭菜的分量,陆书瑾这才每次都能吃饱吃完。

  说实话她还是很想念萧府厨子做的饭菜的,如若有机会的话,陆书瑾想跟厨子见面当面夸赞一下。

  她吃到一半,季朔廷就推门走进来,说道:“萧矜,死了没啊?”

  萧矜正慢慢悠悠地穿衣裳,应了一声,“活得好好的,暂时死不了。”

  “这是准备去哪?”季朔廷问。

  “去学堂。”萧矜说。

  “多新鲜,萧少爷还有勤奋好学的一天?”

  “我若不去学堂,受伤的事不就坐实了?他们见不到我定会起疑心。”

  “你旷学不是常有的事吗?这么着急干什么?”季朔廷道:“就算你这几日不去,也不会有人怀疑的,你又不是陆书瑾。”

  说完他转头冲陆书瑾道:“对吧?小状元。”

  小状元这种称呼,都是萧矜给带的,但陆书瑾已经习惯,扒了口饭进嘴里,点点头没说话,看表情也是不赞同萧矜去学堂的。

  萧矜于是又脱了外衣,找个舒坦的姿势躺下,刚换了药他伤口不痛,脸色极好,“官银找到多少?”

  “连夜清点,统共还剩下四万余,叶家为撇清自己彻底舍弃了齐家,今儿一早齐家上下皆锒铛入狱,杨家也跑不掉,虽没有将叶家扳倒,但这下也算是让他们遭受重创,且得消停了。”季朔廷说道。

  齐家的账簿对不上报给官府的数目,叶家为保全自己,递出了官银藏处的消息,如此一来,齐杨两家定罪,官银一案了结。

  “哦,还有个好消息。”季朔廷道:“晌午那会儿,齐家低价购买瘟猪的消息传出来了,吃了瘟猪肉患病的人被统一拉去了城南医治,所有肉铺将面临严格检查和清扫,你的名声暂且清白了。”

  萧矜没什么语气起伏道:“这倒无妨,我主要想知道到底我偷藏女子的鞋拿回去闻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我有一法,可破此谣言。”

  “旦听贤兄一言。”萧矜双眸一亮。

  “你可以藏了男子的鞋回去闻,如此城中之人便知晓你其实对男子的鞋更感兴趣。”季朔廷煞有其事道:“至少能保全别人姑娘家的名声。”

  萧矜脸一黑,“滚,那我不就变成又藏女鞋又藏男鞋,男女不忌的怪人了?我名声就没人在乎?”

  “你的名声早烂透了,谁在乎?”季朔廷问在场的第三人,“你在乎吗?”

  陆书瑾很认真地点头。

  季朔廷和萧矜都颇感意外。

  季朔廷问:“他的名声,你在乎什么?”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书瑾说:“跟猪关在一起的,不都是猪嘛。”

  这话听着奇怪,萧矜和季朔廷同时沉默,片刻后萧矜道:“不一定,猪圈里也能养羊啊,猪又不吃羊。”

  陆书瑾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不再说话,将吃饭的碟子和碗叠放在盘中,端出去送还随从。

  季朔廷见她出去,奇怪道:“你接这话干嘛?你是猪啊?你跟他养一个圈里??x??”

  “也无妨啊,近猪者赤没听过么?陆书瑾跟我一起,学得都是好东西。”萧矜理所应当道。

  季朔廷:“……”

  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应对,只觉得萧矜伤得不是肋骨,是脑子。

  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舍房被随从重新清理了一下,陆书瑾的被褥全给换上了新的,由于院服昨夜脏得不能再穿,今日被陆书瑾给洗了,她换上深灰色的布衣,踩着一双布鞋,收拾去学堂要用的东西。

  萧矜一边皱着眉毛喝药一边看她。

  陆书瑾背上小书箱站在门边回身冲萧矜说了一句:“萧矜,我去学堂了。”

  萧矜眉毛轻扬,回道:“路上慢点。”

  陆书瑾点几下头,转身离去。

  季朔廷到门边看她走远,又绕回来,疑惑道:“他就这样喊你?”

  “好多啦。”萧矜说:“先前还一直叫我萧少爷。”

  “你想把人当弟弟,人不乐意喊你哥哥。”季朔廷嗤笑。

  萧矜一口气喝完了药,强压着口中的苦涩,说道:“他昨儿守了我一整夜,我今早起来下床差点踩到他,就在我床边的地上睡的。”

  “你平日少给他银子了?”季朔廷道。

  萧矜想起昨夜昏暗的光下,陆书瑾用温软的手捏住他的指头,趴在床边一点一点擦着他指甲缝的模样,不知如何去说。他咂咂嘴,须臾放下药碗对季朔廷道:“你抽空买几身衣裳给他穿,整日就是两套破布衣换来换去,给了银子也不舍得花。”

  季朔廷瞪起眼睛:“你养弟弟,我花钱?”

  “我给你!”萧矜骂道:“他娘的小肚季肠。”

  陆书瑾赶去学堂时,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才知道学府外的云城已然翻了天。

  齐家卖瘟猪的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就引起了恐慌,不少人将买的猪肉处理了不敢再吃,先前咒骂萧矜的人也一边倒,说他虽行事荒唐,但误打误撞竟然救了云城不少人,也算是积了大功德。

  陆书瑾得知事情的真相,听到周围人皆在讨论,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得很当场所闻所见似的,心中不免感慨。

  若非她亲自参与了这些事,恐怕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听信这些传闻,当真以为萧矜是阴差阳错救了云城百姓。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事?不明真相的人,在真相揭露之前会一直被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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