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25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同时,心中不明白,他给她琴弦是为何?上次贺滁那事的歉意?

  竹丫这时候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里头泡着药。

  “元娘子,快热敷一下手臂。”

  孟元元收起小匣子,顺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你倒是腿脚快,郎中才给药方,你就烧了水。”

  “我也就会烧个水,娘子别笑我了。”竹丫把铜盆栽到盆架上,拿了手巾浸到水中,大概是粗活做惯了,丝毫不觉得发烫。

  这些日子,孟元元一直看着这个小丫鬟,平时做事认真,不像那些家生子会偷奸耍滑,心眼儿实诚。如此,以后跟在秦淑慧身旁,也让她放心。

  她撸起袖口,任由竹丫把那发烫的手巾搭上小臂淤青处。

  “以后你也跟着慧姑娘学几个字,贺家这样的地方,一味埋头做事不行的。”孟元元道了声,既然是留着给秦淑慧贴身的丫鬟,旁的都要学一些。

  竹丫点头:“我知道了。”

  她往孟元元脸上看着,饶是日日见面,仍觉得这位娘子长得美。而这两日也都传遍了,元娘子其实就是大公子当初在外面娶的娘子。

  想到这儿,心中不由愤愤,外面那些人尽胡说八道,说元娘子是粗俗的村妇,长相丑陋。明明人就跟仙女儿一样,读过书,还会弹阮,比府中的娘子们也不遑多让。

  孟元元不知道竹丫心中想什么,只觉得手臂上呼呼发热,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

  清荷观,位于洛州府城北外,在石门山的半山腰上,坐北朝南。

  观中的都是一些女道,平日里会有一些夫人贵女在此求神祈福。此处地势高,景致十分不错,甚至天晴的时候,能看见碗沿的洛江。

  贺勘正好要去临县拜访一位先生,也就跟着孟元元和秦淑慧的马车一道出了城。出了城门便在岔道上分离,分别去了相反的方向。

  离开了贺府,秦淑慧话多起来,在车厢内拉着孟元元一直说话。

  “我看你精神头真不错,”孟元元笑,腮颊酒窝浅浅,“说了一路都不觉得累。”

  这段日子的修养,这个小姑总算是好起来了。

  秦淑慧依偎去孟元元身旁,抱上人的胳膊:“还是外面好,什么都能说,没有那么多规矩。”

  “姑娘大了,该有规矩了。”孟元元拍拍小姑肩膀,果然,身子也结实了不少。

  秦淑慧瘪了嘴,委屈巴巴的眨眼:“嫂嫂,你怎么也和二哥说一样的话?他整日让我看什么书,学什么的,你知道的,我根本看不下去。”

  听着着一声声的诉苦,孟元元无奈一笑:“不怕你二哥罚,你就不学。”

  秦淑慧自然是不敢的,贺勘的罚可是真罚,一点儿不留情面。想想自己去一趟清荷观,还带着几本书册,小脑瓜又开始发疼。

  孟元元却知道,有些东西秦淑慧一定得学,以后恐怕贺勘还会给人安排女先生。

  “竹丫说给嫂嫂寄出一封信,是去权州的吗?”秦淑慧问。

  “对,”孟元元扬起脸,淡淡带笑,“是去权州的,给我表姑母。”

  难得,权州还能有个联系的亲戚,虽然是父亲的表姐。也是当年唯一对母亲伸出援手的亲戚,她至今都记得。

  秦淑慧哦了声,抿唇想了想:“我还记得嫂嫂和二哥成亲的时候,你的表哥去过红河县。”

  “你记得?”孟元元笑。

  “记得,”秦淑慧一脸认真,“成亲是喜事,人家都一脸喜气,唯独他沉着一张脸,凶得很,不像是吃喜酒的。”

  乍然这样提起穆课安,孟元元脑海中出现了那片身影:“他不凶的。”

  不止不凶,还是很好的人呢。

  这样说说笑笑,大半日后就到了石门山下。

  此番前来,只带了竹丫和吴妈,因为是给家人祈福,简单带了些东西,并不复杂。

  “嫂嫂,在这里待几日啊?”秦淑慧披着厚厚的斗篷,仰脸看着高大的山峦,似乎在寻找那一处清荷观,“多留几日好不好?”

  孟元元正从车上下来,小心抱着自己的阮咸,闻言看去小姑:“两日罢。这儿是道人清修的地方,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秦淑慧眨巴两下眼睛,小叹一声,始终还是在外面觉得松快一些。贺家是不愁吃穿,但是要顾忌的太多。

  “嫂嫂,你还带着阮?”

  “想着得空,继续记一下琴谱。”孟元元走过来,抬手给秦淑慧整了整兜帽。

  正好山上安静,说不定能快些将琴谱写下来,到时候便可以卖出去。她身上的银钱已不多,见古先生不能空手,去权州同样需要路费。不出门不知道,身上几个银钱在外顶不了多久。

  两名家丁抬着小轿过来,这是给秦淑慧准备的,她身体弱不能走路上山。

  天气沉闷,云层低压,没有一点儿风。

  冬日的香客本就少,加上清荷观地势又陡,上山途中也就他们一行人。

  因为提前知会过,两名女道候在观门外,见到来人便引领着,一路安排道观中的后院客房。

  两名抬轿家丁将人送到,遂就下了山,与马车一道回去,等两日后再过来接人。

  一路上来,秦淑慧算是累了,躺去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竹丫轻手轻脚的在收拾着,不时抬头看看外面天色。

  “你在看什么?”孟元元往外面看了眼,只是厚厚的云层。

  竹丫走到门边,指着天边的云彩:“娘子你看,那边云彩发黄,怕是晚上要落雪。”

  顺着人指的方向,孟元元果然看见云彩是黄的。她是不会看下雪下雨,但是竹丫是农家的女儿,应该是懂些这个的。

  “你又会看了?”吴妈走过来,嘴一撇,显然是不信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会看天象,“快去烧水。”

  竹丫忙应下,小跑着去了院的柴火堆。

  吴妈现在对待孟元元小心了很多,传言的缘故。大公子既然认下这女子,好歹后面会是主子,自己得好好担待。

  这样安顿下来,等到天将黑时,孟元元姑嫂俩去清荷观正殿,点了两盏长明灯,并在殿中虔诚跪地祈福。

  约莫一个时辰,天色黑下来,女道引领两人去听道经,也顺着捐了些香火钱。

  等到一切结束,从正殿出来,天上飘起了雪,于黑夜中洋洋洒洒。

  “竹丫说的不错,真下雪了。”孟元元揽上小姑瘦小的身板,带着人往后头的客房走。

  客房位于整座道观的最后头,单独的一座院落,平时就用来招待留宿的香客,要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一片竹林。

  竹林中一条岔道分开,往西蜿蜒下去,隐约在风雪中闪耀着一盏灯火。

  “那边也有人住吗?”秦淑慧好奇看了眼,问道。

  一旁女道闻言,亦是看过去一眼,随后点头:“是,那边住的是空清道人。”

  女道都是住在前面的观中,包括主持。这位叫空清的却单独住在一处,不禁让人觉得奇怪,但这是人家观中的事情也不好多问。

  用过晚膳,外面的雪下得更大,天地间再看不见旁的,全是一片白茫茫。

  如此,这雪竟是下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早上起来,也不见停歇的样子。

  外头院中,支起的草棚下摆了供桌,上头摆置着点心果品。今日是冬节,理应对祖先进行祭祀。

  孟元元带着秦淑慧祭拜,心中有对自己母亲的怀念,也有对父兄的期盼。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都劝她父兄凶多吉少,可她仍然坚信着要找到他们,母亲临终的话不会骗她。

  “嫂嫂,我想家了。”秦淑慧看着桌上白烛,悲从心来,“往年,咱们家中都开始忙年了,爹会扯回缎子,娘给我缝袄子。”

  孟元元心中一叹,在小姑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同样的年纪,亲人远离而去,一天天的只能靠自己走下来。

  “等下山去,嫂嫂给你缝袄子。”

  “嗯。”秦淑慧眼眶发红,心中明白此番来清荷观的意思。

  因为在贺家是寄住,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祭祀,那里始终不是她们的家。

  祭拜完毕,孟元元屈膝从蒲团上站起,试到自己的衣角被轻拽了一下。低头,就见到一只小手攥着袄边。

  “嫂嫂,”秦淑慧仰着脸,眼角沾着湿润,“你是不是要走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问,可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嫂嫂会离开她。大概是接连的家人离去,让她的心思格外敏感。

  孟元元嘴角蠕动,不知如何回答,只伸手过去,将小姑从蒲团上拉起。

  “我还有事要去做。”她帮着扫落小姑肩上落雪,小声道。

  “你别走好不好?”秦淑慧鼻子一酸,双臂环上孟元元的腰,扑到她身上,“爹娘走了,大哥不管我,嫂嫂别丢下淑慧。”

  小姑娘哭了起来,小身板一抽一抽的,听了让人心碎。

  “慧娘长大了,不能这样哭。”孟元元眉间皱起,眼角酸涩,仰脸看去满天飞雪,“快,进屋喝药了。”

  好一番劝说,秦淑慧才停止哭泣,乖乖喝了药。

  断断续续的两天,雪仍旧不停,整座石门山化作一座白玉山,万物皆被覆盖。谁也不曾想到山上的雪这样大,就连观中女道也说罕见。

  眼看着清荷观就这样困在了雪中,下山的路被埋住。下面的人上不来,观中的人下不去,只能寄希望于天好雪化,因为此处陡峭,又是寒冬,不会有人来特意铲雪清路。

  孟元元站在门前,外头的雪终于见了小,地上积雪足能没到膝盖。

  女道们清理着观中的道路,将雪扫到一旁。

  大雪封山,山下的东西上不来,仅能靠着观中所剩的食物过活。很明显的就看出,粥水稀了,甚至连炭火也少了。

  秦淑慧体弱不能受冻,没有炭火不行。正在焦急的时候,一名女道送来一篮银骨炭,说是那名空清道人给的。

  “这可如何是好?”吴妈站在一旁不停叹气,尽是沮丧,“这么大的雪,怕是府里的人也来不了,这要等何时才能回去?”

  孟元元不语。她们如今在山上,并不知道山下的情况,但是这雪既然如此之大,定然城中雪势也不小。就算是出来城,可现在也上不了山。

  这些倒是没什么,包括炭火和食物都可以省着来,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没有不行的,那就是秦淑慧的药。

  她的药只带了两天的量,原本打算的就是两日回去,什么都不耽搁,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如今碰上了这大雪。

  正想着,屋内传来秦淑慧的咳声,药没了,就只能喝热水顶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万一雪再下起来,更不敢想。

  孟元元叮嘱吴妈和竹丫照顾好秦淑慧,随后自己一个人出了后院。她拿着竹篮和头往后山走去,正好雪停了,可以去挖一些药回来。

  在红河县的林场时,她跟着秦老爹认过草药,知道秦淑慧可以服用那种。先去找找看,总比干等着强。

  。

  山下,贺勘抬头望着石门山,大雪覆盖后,已经完全看不到清荷观的影子。

  他刚从临县赶回来,没想到这里的雪如此大。他并不想来石门山,可是孟元元和秦淑慧困在山上,已经三日,根本不知道情况如何。

  不知为何,心口总觉得憋闷。

  不顾兴安的阻拦,他踩着被掩埋的山路准备上山。

  “不用跟着,你们把路清出来。”贺勘抬手,阻止要跟上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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