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 第48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这一声响起后,人群便像是烧沸了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们,脸上都带起了几分鄙夷。

  “邢燕寻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竟然是邢燕寻,天啊!邢燕寻与有妇之夫——”

  “怪不得郑意会跟裴兰烬动手!原来不是郑意的亲戚,是郑意的心上人啊!”

  “邢燕寻可真真令人恶心!她可是邢家的将军,有官职的,真给邢家人丢脸!”

  “她也是大家闺秀啊,做出这等事,叫我等都跟着面上无光!”

  吵杂的议论声中,沈落枝站在一旁,目光从被丢到地上,满口鲜血的邢燕寻的身上收回来,落到了厢房旁的齐律的身上。

  她的小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道听了多久。

  不过,当沈落枝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那双绿眼睛在面具后面沉沉的望着她,带着坚定的力量。

  沈落枝的脊背便挺得更直了一些。

  这一场无声的战役,到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极快,从耶律枭冲到门旁、踹开、拉人出来、丢到众人面前,说起来好似过了许久似的,实际上发生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个瞬息而已,裴兰烬上一刻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沈落枝,而这一刻,邢燕寻已经像是一团破布一样被人丢出来了!

  平日里那样高傲的姑娘,此刻瘫倒在地上,竟然爬都爬不起来,一口鲜血从唇边不断的吐出来,裴兰烬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他的心都被揪住了。

  就在刚刚,他的燕寻还窝在他怀里,浅笑嫣然的和他调笑,他还答应她,一定会补偿她,会给邢燕寻十倍的,百倍的补偿。

  可是现在,这亮丽的姑娘便倒在院子里,任由这么多人用言语责骂她,用唾沫啐她!

  裴兰烬的脑海里一阵嗡鸣,他甚至都听不见周遭的人的声音了,他的眼前发着晃,他奋力的推开青丛,踉跄着跑向了邢燕寻。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用那件绯色的、珠光编织、流光溢彩的衣裳将狼狈的邢燕寻罩住了,他包住了邢燕寻后还不肯停,而是愤怒的转过身来,面向那群讥讽邢燕寻的恶人。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凭什么如此辱她?”裴兰烬想,这群人怎么能理解他与邢燕寻呢?他与邢燕寻,是在西疆逃命时发生的意外,并非是他们不知礼,他们彼此都将对方珍重的放在心里,他们不是无媒苟合,他们只是来不及成亲而已。

  再过几日,只要再过几日,他便会迎娶邢燕寻了!

  只要再过几日啊!

  而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凭什么来辱骂邢燕寻呢?

  邢燕寻是那样好的姑娘,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为西疆拿来那么好的种子,他们分明做了那么多好事,这群人为什么瞧不见呢?

  想到这里,裴兰烬竟然显得比人群还要愤怒,他拦在邢燕寻面前,嘶声裂肺的吼道:“你们,有谁比邢燕寻对西疆的贡献大?你们凭什么辱她!”

  他那张被打的青紫的脸现下已经肿起来了,原先清隽温润的眉眼已经瞧不出来了,现下再一看,竟然显得格外丑陋起来了。

  这再也不是从京城落下来的云鹤了,他被众人的目光扒光了白亮飘逸的羽毛,露出了光秃秃的肉翅,他嘶鸣着,扑腾着,面容狰狞的向人群质问,无能狂怒,只能溅起一片泥水,丑态毕现。

  他如此喊起来的时候,满院子的人都觉得震惊。

  当一个人失去斯文儒雅的外皮,露出自私卑劣的底色时,总会叫人怀疑,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以前沈落枝这般怀疑过,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开始这般怀疑起来了。

  他们以前瞧见的裴兰烬,和现在瞧见的裴兰烬,那个才是真的呢?

  人群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裴兰烬的身上,审视一般看着裴兰烬,在看过裴兰烬那乱糟糟的发鬓,那凌乱不堪的衣物,和那令人作呕的身躯后,又转而看向彼此。

  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嫌恶。

  终于,院中的旁人忍不住开口了,他道:“裴大人是哪儿来的颜面讲这等事呢?难道对西疆的贡献大,便能肆无忌惮的与旁的男子偷欢了吗?就在方才,裴大人还在扯谎,说这厢房里的是个男子呢,现在,竟然又能来骂我们了!”

  “这都是误会,我们并非是如此。”裴兰烬的双眸都红起来了,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他急迫的想要洗刷掉他与邢燕寻身上的污渍,但是洗刷不掉,无数双眼盯着他,无数个人逼着他,要他认下这些罪。

  出了这等丑事,裴兰烬若是坦坦荡荡认了,或者带着人直接走,兴许还会好一些,但他若是与人群争辩起来,那便要陷入绝境了。

  人群自然便要继续逼问他:“又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们两人在郡主府,在今日私会呢?又是什么样的人在迫使你们苟合呢?”

第38章 撕碎裴兰烬的面具

  狗血撕逼盛宴

  裴兰烬自然答不上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双眼越来越红,手臂都因为过于紧绷而颤抖,在他的面前, 那一个个人的面容都扭曲成了细长鬼影的形状,像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想要扑上来吃掉他与邢燕寻的血肉。

  可他与他的燕寻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他们只是相爱了,他们只是迫于形势,做了一些无礼的事情,但又怎么轮得到这群外人来指责他们呢?

  那是他的家事,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这群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与燕寻之间的挣扎呢?

  裴兰烬的眼前越发晕眩, 他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反倒是旁边的青丛扶住他, 在他的耳畔低声说了什么。

  裴兰烬听见了“郡主”二字。

  他转过头,看见了沈落枝。

  和此刻狼狈不堪的他不同,沈落枝依旧站在月光下, 她那样美,月华落在她身上,便有雾蒙蒙的泠光在她的面容间、华服间闪动。

  对,落枝, 他的灼华, 他的未婚妻还在。

  别人都不相信他, 但他的未婚妻一定会相信他的, 这是为了他千里奔袭而来的灼华郡主, 是非他不嫁的人, 灼华那样爱他, 一定能够理解他的苦心, 不忍见到他落难的。

  所以,裴兰烬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沈落枝。

  他那双瑞凤眼中充满了哀求的目光,他说:“落枝,我们真是有苦衷的,你快寻大夫来,为燕寻诊治。”

  裴兰烬这一天晚上,不知道变了多少次脸。

  最开始他是端方君子,在宴会间与沈落枝亲密无间,然后,他是与京城密使密会的人,他身负秘密,他掷地有声,他不允许任何人开门,他说起来谎话时是那样的理直气壮,就在刚才,他还是一个能与所有人争吵、铿锵有力维护邢燕寻的人,而现在,他突然又变成了一个很可怜的人。

  他好像身负很多委屈,被人欺凌的站都站不直了一般,一双眼中含泪,声线里带着哀求,好似他有今日这个下场,全都是被各种恶人害的一样。

  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胆寒。

  裴兰烬怎么能如此会演呢?

  当下便有人喊道:“郡主,可莫要信他的鬼话,他能有什么苦衷?无外乎是胡说八道罢了!”

  “郡主,将他们丢出去!”

  “对!不能信!郡主,唤人来将他们二人丢出去!”

  “退婚,和他退婚!这样的人家不能嫁!”

  人群一时沸腾起来。

  裴兰烬一时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住了,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愤怒。

  这群人,凭什么来管他与沈落枝的事?

  他与沈落枝,是有媒妁之言的!沈落枝是他的未婚妻!

  裴兰烬只觉得一口血堵到了喉咙口,他想要嘶吼着喊出声来,但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晕倒了。

  他本就饮了酒,后又被郑意打过,现在被人一吵,直接活生生气晕了!

  裴兰烬晕倒了之后,四周的喧嚣才渐渐小下去。

  而那郡主像是刚从那种绝望与委屈中清醒过来似的,失魂的盯着裴兰烬与地上的邢燕寻瞧了片刻,便含着泪、蹙着眉,哽咽着说:“谢过大家好意,但是纵然他们对不起我,我亦不能如此待他们,我们南康王府与裴氏是有交情的,我不能给我父添麻烦,便先请大家回前厅休息吧,剩下的事,小女子会处理好的。”

  说着,沈落枝一挥手,道:“来人,将邢姑娘与裴公子抬下去治疗。”

  人群瞧着沈落枝那双泪眼朦胧的眼,顿时心生怜惜。

  这是多么好的姑娘啊,就算是被人背弃,也不能报复对方,甚至还找来医师为对方诊治——这样好的姑娘,竟然也能被人如此对待!

  裴兰烬果然是瞎了眼!

  人群越发激愤,不断开始声讨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滚到一起的!”

  “没错!既已有婚约,又与旁的女子如此,真是可恶!”

  待到裴兰烬与邢燕寻被小厮带走之后,沈落枝便红着眼一一送人回前厅。

  在将众人送离的时候,沈落枝还请求他们:“今日之事,是我南康王府与裴氏的家事,今日来的都是我们二人的亲朋好友,叫诸位见笑便罢了,还劳烦诸位,不要外传,不然我南康王府颜面无存。”

  裴兰烬与邢燕寻如此偷欢被捉,他们俩的名声确实完了,但是与裴兰烬有婚约的沈落枝也难免被人谈论。

  原先高高在上的郡主,现在成了一个被背叛的可怜虫,叫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抛弃了,日后怕是也难议亲。

  虽说现下大奉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但是越是官宦人家,越是王侯将相,都越要颜面,打碎了牙都要往肚子里咽的。

  一时间,院中的一群女眷又是生气又是怜悯。

  这世间便是对女子更苛刻些!分明郡主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可今日这些事情传出去,也会给郡主的名声染上污点!

  分明是他们的错,可郡主还要顾忌自己的名声!

  一念至此,宾客们可怜她都来不及,谁又会忍心给这样的女子添堵呢?

  他们都怕自己的目光给她带来压力,让她想起刚才那伤心欲绝的事情,所以都避开她,不去瞧她,每个人都柔顺的连连答应,保证不将此事外传,也都不去刺痛她。

  那些做客的宾客们便回到了前厅。

  他们走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回头一看,便瞧见那郡主站在月色下面,操持着剩下的事。

  裴兰烬晕了,邢燕寻吐血昏迷了,一对奸.夫.淫.妇扔下个烂摊子不管了,竟然还要郡主强撑着去处理这些事,为他们善后,给他们请医师,全他们的颜面。

  这是什么道理!

  因着郡主性情温婉,不争不抢,所以这两个人便专盯着郡主欺辱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群看客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捅了两刀似的气愤,回到前厅的时候,一张张脸也都面带不善。

  和已经闹到分崩离析、丑态毕现的南院不同,前厅现下还是一片岁月静好,其乐融融。

  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长辈客人们围坐、簇拥着裴二叔不断敬酒,言谈间都是追捧。

  裴二叔本就是风雅人,在京中便以才情文名,不知多少人追捧他,到了西疆,不提那些名声,他也是出身高门的大家子,被人追捧太正常了,裴二叔习以为常。

  所以,当那些年岁小的孩儿们回来的时候,裴二叔便理所应当的以一副长辈的姿态,面容和蔼中不失长辈的威严,与他们道:“都回来了?事情可处理完了?裴兰烬呢,怎的不来请罪!”

  他这样一开口,围坐在他周遭的宾客们便立刻道:“定然不是裴大人的错!”

  “想来是我家小儿胡闹!怎么能劳裴大人赔礼呢!”一旁的郑老爷赶忙请罪道:“我家那小子蛮横无理,真是混账东西!”

  席间又是一片其乐融融——不仅是裴二叔,这满堂宾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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