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 第61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灼华。”他似是没办法了,只得轻轻地叹口气:“理理我吧。”

  但不管他说什么,沈落枝都不搭理他。

  不过沈落枝也没去一味的反抗他,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耶律枭不逼迫她,她便也不去刺他,只冷冷淡淡的瞧着他看——耶律枭说的那些话,她信了三分,因此,这个人倒显得没那么可恨了。

  耶律枭还穿着那一身大奉武袍,梳着利落的武鬓,他身形健壮,每每与旁人发号施令时都是深思沉稳的,唯独瞧见她时,那双锋锐的眼眸会黯淡下来,垂下眼睑,摆出来一副任由发落的可怜样看着她。

  耶律枭这个人,平日里摆出来一张祸乱朝纲欺男霸女的脸时,叫人不敢多看,生怕多瞧一眼就被他一爪子掏出血淋淋的心肝,但现下,他每每瞧见沈落枝,那张锋锐野性的脸便现出三分可怜来。

  他若生的丑些便罢了,但他偏偏又生的极好,浓眉垂散,唇瓣略显委屈的向下抿着,活像是只惹了主人生气、被赶出门外的大狗狗,淋了一身的雨,狗毛都耷拉在一起,也不叫一声,只在一旁局促的站着,用那双眼含着期许,远远的看着她,见她看他,便眨巴着眼“呜呜”两声。

  似是知道自己把沈落枝惹生气了,所以沈落枝不叫他,他就不过去,沈落枝要给他个眼神,他立马欢腾的蹦过去摇尾巴。

  谁能想到,就这么个人,能杀穿一座城呢?

  沈落枝被他看的心里堵极了!

  若是耶律枭将她夺过来后,如之前一般强占她,欺辱她,那她可以如同过去一样去怨恨他,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捅进他的胸口处,挖出他的心脏下酒。

  但他不是。

  他摆出来一副与齐律极为相似的模样,用那种可怜又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不冒犯她,处处把她供起来,就叫她想起来齐律,想起来冬日里暖融融的被窝,想起来齐律穿红肚兜,想起来齐律那滚热的,赤城的胸膛,但是转瞬间又会想起耶律枭那张脸。

  她只有一个人,却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恨一半爱,爱恨交织在一起,她那些念头也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恶狠狠地想杀了他,一会儿又想起来那些甜滋滋的事儿而舍不得下手,她那样果决的一个人,硬是被拧巴成了另一副模样。

  瞧瞧,爱.欲这杯酒,谁碰谁不醉?耶律枭被打断了骨头,沈落枝又何尝不是被绊住了手脚?

  现在真给沈落枝一把刀,让她再来捅一次,她看着耶律枭那双可怜的、含着期待的眼,她还下得去手吗?

  沈落枝下不去手,她也知道自己下不去手,她的心软了!

  就是因为她知道她再也杀不了耶律枭了,所以她越发生气,越发别扭,一张脸也越发冷淡,又纠结,又愤怒,又生气,自己把自己拧成了一根麻花。

  她是不想见到耶律枭的,可是如果让耶律枭把她送回纳木城...沈落枝想起今日城门口前发生的那些事,顿觉一阵恶心。

  比起来裴兰烬,她还是宁可跟耶律枭继续这么拧巴着。

  西蛮狗畜生,真是讨厌死了!

  沈落枝用力的用她珍珠履的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像是在踩耶律枭的脸皮一样。

  恰好帐篷搭建好了,耶律枭便自远处向她走来。

  彼时日头尚未升起,但天边已经亮起来了,一片蒙蒙的白色之下,一身玄衣武袍的高大男子自远处走来,他身上的丝绸闪出熠熠的光,但他那张脸比丝绸更显眼,浮光掠金静影沉璧,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静静的被贡在刀堂上。

  他远远一望见她,便又露出来那种小心翼翼、想靠近又怕被打的表情,像是缩着尾巴的大狗狗,语气都放软三分,底气不足的与她道:“郡主,帐篷好了,去歇息片刻吧。”

  沈落枝依旧不肯看他,一转身,绷着一张脸走向帐篷。

  耶律枭便跟在她身后走。

  他们俩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来,两人行走于戈壁之间,脚步声被掩盖在风声中,连彼此的心跳都被悄悄压下,生怕被对方听见。

  沈落枝回了帐篷之后,便瞧见帐篷里面摆好了沸水与刚烤好的肉、蜜馕,还有一碟糯米糕——这些都是耶律枭之前从纳木城里背出来的。

  沈落枝脱下珍珠履,趴在帐篷柔软的毛毯上先躺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的吃了点东西。

  蜜馕已经干硬了,只能含在嘴里慢慢的咬,肉是刚烤好的,切成薄片,上面洒了椒盐,香辣的烤肉气息在帐篷内弥漫,糯米糕甜甜糯糯,虽说已经凉透了,但也好吃。

  这一日奔波下来,她已累到极致,人的骨头都是软的,几口食物入喉,肚子饱了,人便越发困倦疲怠,但她还尚未洗漱呢。

  正在沈落枝犹豫着要不要跟耶律枭开口说“要洗漱”的时候,一只棱骨分明的手突然从帐篷外伸进来,手上还托着一方帕子,帕子上摆着两根鲜嫩嫩的青枝。

  浅浅的草木清香在充满烤肉香的帐篷内蔓延开来,沈落枝瞧了一眼,没接,耶律枭人也不进来,只在帐外摸索着,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了柔软的毛毯上。

  沈落枝烦躁的闭上了眼。

  她感觉到了,跟耶律枭在一起的每一瞬,她都在被耶律枭拉扯,她的理智告诉她,耶律枭心狠手辣,千万别被他的表象骗了,可是心却不由自主、抗拒不住,一点点向下沉沦。

  那一天,帐篷内外的两个人都没睡,沈落枝躺在柔软细密的羊毛毯上,耶律枭坐在帐篷外面,他的背影烙印在帐篷上,也印在沈落枝的眼眸上。

  恶狼低头,细嗅蔷薇。

  ——

  那一天,半个纳木城的人也没睡着。

  邢燕寻被接回到城内之后,便直接被邢大将军给带回到将军府去了,裴兰烬一心想跟着邢大将军回去看看邢燕寻,被邢大将军给拦住了。

  “裴郡守还是去操心操心丢掉的灼华郡主吧。”

  邢大将军脸色难看得很,反正都没有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说了,他道:“灼华郡主若是死了,南康王必取你之命。”

  沈落枝要是真因为什么意外死了,那南康王怪不得裴兰烬,但是,沈落枝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放弃的,南康王不弄死裴兰烬,枉为人父啊!

  裴兰烬只好去找灼华郡主,他亲自带兵,在西疆内开始翻。

  除了裴兰烬以外,还有沈落枝的侍卫们。

  沈落枝的侍卫们瞧见沈落枝被放弃的时候人都快疯了,跟裴兰烬拼命的心都有了,奈何实在打不过被亲兵簇拥的裴兰烬,只能在开城门之后也跑出纳木城,四处搜寻灼华郡主。

  耶律枭选的位置是极好的,谁都找不着。

  在这西疆里,只有他放出去的金蛮将士能找得到别人,别人谁都别想找到他。

  所以,耶律枭先派人出去找沈落枝的侍卫侍女们了,西疆大,找人也要慢慢找,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派鹰隼去四处看,然后由鹰隼瞧见了人,再引着他们去找。

  真要是一个人一个人四散开来,是根本找不到的,保不齐就迷失在西疆里,亦或者遭遇到什么贼寇仇家,然后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落枝要回京城,就要先出西疆,出西疆起码要走上一个月的路程,急不来的。

  沈落枝也不急,她是不肯回纳木城了——之前她与纳木城之间还算是有一些体面与交情,自围城选人那一日,也被撕了个粉碎,现在就算是耶律枭要把她送回去,她自己都没脸回去。

  她宁可跟着耶律枭,被耶律枭送出西疆。

  最起码,耶律枭不会如同裴兰烬一般辱她。

  耶律枭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她不提要求时,耶律枭便为她做这做那,恨不得亲手给她烧一桶水沐浴,她提要求时,耶律枭想尽办法也会做到。

  若不是总是瞧见他那张讨厌的脸,沈落枝的路途其实是极惬意的。

  耶律枭大概是察觉到了沈落枝不想看他的脸,所以在某一天早上,沈落枝出帐篷的时候,他突然如之前一般,戴上了沈落枝送的墨玉面具,只是这一回不在里面戴人.皮.面.具了。

  沈落枝瞧见他戴墨玉面具,又变回了齐律的时候,心里头酸极了。

  她受不得耶律枭这般讨好她,她的印象里,总记得耶律枭当日破纳木城时那副横行天下的模样,因此,他低下头颅时,便显得格外可怜。

  人总是舍不得自己喜欢的事物受委屈的,就像是你珍惜一块好玉,那你肯定不会把它泡在脏水中,而是会找一个漂亮的盒子,铺上柔软的毛毡,然后将这块好玉放进去,而当你喜爱一个人的时候,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屈膝折腰,受尽委屈。

  哪怕这个人他自己愿意受委屈,你也一定舍不得看。

  就像是亲爹瞧见自家儿子被打,亲女儿瞧见自家母亲受辱一样,谁能受得了喜爱的人受委屈呢?

  沈落枝也受不了,所以她转身就回了帐篷里,待在帐篷里继续生闷气,跟她自己。

  她一方面在心里劝说自己,耶律枭心狠手辣狡诈多疑,手段多的要命,肯定是在故意以此来博取她的同情,但是一方面又实在是舍不得,心口揪揪的疼。

  瞧瞧看,这人是真的喜欢她的,被她捅了一刀,还要眼巴巴过来,把胸膛凑上来给她捅第二刀,看看他那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看看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现在只要一掀开帐篷的帷帐,保准能看见耶律枭坐在她的帐篷外面,跟一条怎么踹都踹不跑的狗一样。

  沈落枝心头更酸了。

  她气得在帐篷内锤打自己的腿。

  他一定在演戏,演戏!

  不能信的!外面的男人,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

  沈落枝出了帐篷、瞧他一眼,又转而回到帐篷里的动作让耶律枭有些搞不懂沈落枝是不是在生气,他也不敢掀开帘子问,便在帐篷外坐下了。

  他刚坐下,便瞧见下面的西蛮将士来报:“首领,找到灼华郡主的侍卫们了。”

  耶律枭便道:“我亲自去迎。”

  他把这群侍卫婢女们找到,沈落枝也许就不会生气了。

  他飞身上马,去寻了听风他们。

  沈落枝的侍卫一行不过百人,之前他们还有沈落枝的嫁妆要背负,但裴兰烬要去换沈落枝,所以听风与弯月摘星一商量,便将所有嫁妆都拿出去换沈落枝了,谁想到只换回了邢燕寻,他们只是一群奴婢,自然无法与裴兰烬较量,只能窝着一肚子火出城,先找沈落枝。

  他们得找到郡主啊!那是他们的郡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郡主的身前。

  他们与裴兰烬不同,裴兰烬找郡主,是怕南康王报复,他们找郡主,若是找不到,是会一剑把自己杀了的,根本都不用南康王来动手。

  他们一群人找着找着,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他们找到了齐律。

  齐律说,他知道郡主在哪儿。

  这群人从头至尾都不知道齐律就是耶律枭,沈落枝也是摘下面具之后才知道的,他们又怎么能知晓呢?他们瞧见戴了面具的齐律时,都快高兴疯了,义无反顾的跟着齐律奔向山谷,去寻沈落枝了。

  在这一群队伍里,还有一个袁西。

  袁西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人都黑了一圈,见了齐律,顿时红了眼,扑上去抱着齐律的胳膊,大喊道:“阿兄!你还活着,太好了,这狗日的金蛮人,你有没有一刀剁了他啊!”

  耶律枭微微眯起眼眸,没说话,只道:“到了山谷,你就知道了。”

第46章 甜甜的恋爱

  有点心眼子,但实在不多啊!

  去山谷的这一路上, 袁西都在骂把沈落枝绑走的金蛮将士。

  “狗东西!别让我看见他!”袁西挥舞着他的拳头,道:“若是叫我瞧见了他,一定把他打的抱头鼠窜!”

  “阿兄, 当日便是我不在!”袁西扯着脖子,掷地有声道:“若是我在, 肯定将那金蛮人打的满地找牙!不让他近郡主半步!”

  “嗨呀, 都怪阿弟当时在后方,耽误了步伐啊!不是阿弟不衷心,实在是没有发挥的余地啊!那群金蛮人跑得太快啦!若是那金蛮人现在在我眼前,我一定生撕了他!”

  齐律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的在前方带路。

  整个队伍里, 只有一个袁西是真的新欢鼓舞, 以为死在战乱里的阿兄回来了, 郡主也找到了,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吗?

  除了袁西以外,听风和摘星弯月都略有不安, 互相用目光对视。

  齐律出现的太巧合,他们不是没怀疑过,他们询问齐律是怎么回事,但齐律并不言语, 只道:“诸位且去便知。”

  其余人越发怀疑了。

  郡主被抓, 他当时是跟郡主在一起的, 现在怎么就跑出来了?

  他为什么全然无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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