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56章

作者:雪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是。”

  这些暗探都是自小训练,极擅潜伏追踪,本是他为了监察有异心的奸官佞吏准备的,如今却用在了这样的地方。

  处理完耽搁的政务,萧弗去了趟月在楼。

  楼里陈设如常,就像每一天她在时那样,叠好的被?褥枕巾,挂起的衣裳斗篷。

  就?好像下一刻,小姑娘就会推开门走进来,柔声唤他殿下,和他撒娇说外面有多冷,她出了趟府,手脚都冻僵了。

  角落里,连阿篱都还像平时那样蜷在窝里打盹。旁边就是它的食盆,里头新煮好的鸡肉撕成了条,才吃了一半。

  这几个月阿篱长大了不少,但还是一手就?能托起。

  萧弗抱起呼呼大?睡的白猫,猫儿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呼噜,浑然不知自己被主人抛下了这件事。

  他垂下眸,半晌才道:

  “她不要你了。”

  …

  知知骑马过了两州交界的地方,经?过了一处停泊着渔船的滩头,就?没有再往前。

  不一会儿,果然就?有打渔人回来。知知租了一条小渔船,沿江而下,直到远远看见了城镇的影子。

  严格来说,知知这算偷渡。

  渔人道:“其实江上也有不少关卡,一般人还真没法绕开,可我们有时候运鱼货去城里,若是都走大?路就?要多许多路程,这才找到了这些可钻的漏子。公?子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知知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了城,“谢谢大?叔!”

  眼看就?要上岸,她在地图上辨认着地方,估摸着也差不多该是杭宜县的位置了,便?问道:“请问这里是杭宜县吗?”

  渔人自然听得出知知的外乡口音,可收了钱,他也没多问知知为何不走官路、不走城门,反而帮着知知把马牵上了岸:“公?子客气,不过咱们这里可不是杭宜县,而是瑞嘉县,杭宜就?在边上呢,公子骑马过去也要不了一个时辰。”

  说来这马能留下来也是意外之喜。

  知知本想着马若不方便?带走,索性就?把马抵给渔人当?租银,没成想这渔船虽小,卸了货之后载一匹马也不成问题,她的这匹坐骑这才得以保了下来。

  她接过缰绳,笑眼弯弯:“多谢大叔,我不去杭宜县,瑞嘉就?很?好。”

  渔人一边重新划开桨原路离去,一边纳罕,这位公?子虽然个头矮小,皮肤黝黑,可五官还是很?周正的,刚刚那一笑,他竟然有些惊为天人。

  这京州来的人,到底是不一样。

  这日之后,知知便在吴州的瑞嘉县落了户,说是落户,也只是租了一处便?宜的屋宅,还带个小院子。

  她特地挑的边缘一些的地方,这房子不仅偏僻,而且就?两间房子,一间外屋一间里屋,但院子却很?大?,可以?种些蔬菜。

  更重要的是,租房时连身份文书也是不要的,一手交银子,一手交钥匙。

  她一直没有恢复女儿家的打扮,附近的人也只知道租房子的是位“向公?子”。

  隔壁两边都有屋宅,但只有一边住了人,是位邻居大?婶,还独自拉扯着一对儿女,好在儿女都懂事。大?一些的哥哥十五,小一些的妹妹才十二,哥哥平日会替人抄书换钱,妹妹就帮着阿娘给人家洗衣服。

  婶子说,她的丈夫早就?死了,儿女都是她一个人的。

  知知手里的银钱虽然不多,可毕竟有阿爹给的一份,过日子是绰绰有余了,见这位婶子日子艰难,有时候做了好吃的点心也会给他们送去。

  这日知知去送自己新蒸的葱肉丸子,却见院子的门都没掩上,里头还有暴烈的争吵声。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来,老子就?不走了。”

  “没钱,我也不认识你。”

  “没钱就?把她卖了,老子的女儿想卖就卖!你让不让开!”

  知知疑怪地走了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抡起酒壶就要劈头打下,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邻居顾婶子和她的女儿顾杏花。

  小小的杏花冲过来伸开两臂挡在她阿娘面前,眼看那酒瓶却要砸上她的脑袋。

  知知没再多想,按下了臂上袖弩的机关。

第56章 软肋

  知知害怕误伤了杏花和顾大婶, 便在扳动?袖弩时放低了点手臂,瞄向那大汉的腿部。

  那男子膝盖一屈,直挺挺跪倒在顾大婶母女俩面前。手中的酒壶也摔烂在了地?上, 迸开一地?的碎瓷片。

  射中了!

  “谁暗算老子!”大汉痛骂着捂住小腿后面,血就和泉眼?的水一样往外冒。

  杏花见阿娘没事, 迈着小短腿跑向了知知:“向大哥, 你好?厉害!”

  她眼中的崇拜之情简直快溢出来了,向大哥就是?她和她阿娘的救星。

  大汉也回头看?向知知, 才发现行凶伤人的是个年轻小子。

  见是?瘦瘦小小的一个,没什么威胁力, 他拖着一条腿起身就想上前挥动?拳头找回场子。

  口中一边脏字频出:“好?啊顾芸, 你当老子死的, 还养起姘头来了?”

  知知反应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这姘头二字竟是在说她。

  也不知是这词实在太难听,还是?方才那一箭后劲太大,知知脸色愤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得亏是扑了深色的粉, 才不怎么明显。

  可她半步没退。

  大汉却是没走两步伤口就撕扯得厉害,那箭头虽小,却在行动?间不断被牵动?,血窟窿一点点扩开。

  他反手就想去拔了箭支扔在一边, 却见箭支竟然都贯穿了整条腿, 只好?继续忍着痛龇牙咧嘴地?朝前。

  知知见状,把杏花拉到?身?后,再次朝着大汉横举手臂, 露出手臂上精良的弩器。

  大汉蓦然顿住脚步。他怎么忘了这小子有凶器?

  可他心里?虽然怕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却怎么都不能输给一个姘头。大汉用手指指心窝子:“有本事就朝这里来。你要是一箭射不死老子, 老子就去报官!等你们一个两个都被抓了,我自己生的女娃,想卖几个钱就卖几个钱。”

  顾婶一听,不知为什么跑进了屋子。

  知知只好护着杏花,小声?对她说别怕,“有我呢,没事的。”

  实?际上她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场面,可她如?今是?别人唯一的倚仗,她不能露怯。

  知知作势就真的要再扣下机关。尽管重重冬衫下,背上早已冷汗津津地?湿透了。天知道,她还用布条裹了胸,湿着黏着有多不好受。

  面上却是撑着一口气,故作镇定:“好?,不必你去,我也会替顾婶去官府,告你擅闯民宅,欺凌妇孺之罪。”

  大汉闻言,眼睛往旁边一瞟,显有慌色。

  他不信这小子真的敢杀人。可他和顾芸早已和离,当初就闹上过一次官府,便是?那次,县老爷说他酗酒赌博,最后判定一双儿女都跟了顾芸。

  这还不算,竟然街坊邻里也都被顾芸收买,一个个说他坏话,说他如?何打骂自己的妻儿,害他多挨了十下板子。

  他说的要见官那都是唬唬人的,若今次真的闹到?县衙,那些官吏心都是?偏的,他定落不着好?。

  再者,也不知这小子的箭有什么门道,他只觉得这箭的倒钩在肉里还在绞动?,他从前因欠赌债也挨过刀子,也没这么厉害,没想到?这么小一支箭就让他有些站不住了。

  大汉趁着折断箭杆的功夫,不动声色躲开了知知弩器指着的方向,一边暗自权衡了一二,最后决定放两句狠话就走人。

  还是等这姘头不在的时候再来。

  顾芸却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她手里多了把菜刀,一脸豁出去的样子,举刀道:“张浩勇,左右都要?闹出人命了,我和你的事也没必要拖别人下水。今天我就和你做个了断,从前儿女都小我有所?顾忌,现今他们都有自力更生之力,我还怕什么!”

  这下子,张浩勇嘴里?直喊着疯了疯了,一边拖着一条残腿赶紧往院子外连跑带跳地逃了。

  跑出去一大段路后,见人没追出来,他这才又恢复了气势,对着顾家的方向大声喊了句:“今日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但谁要?是?敢报官,老子真的同你们不死不休!”

  顾婶没再理会他,只翻了个白眼?。

  她整个人都脱了力,全靠知知和杏花一左一右地扶着,放下菜刀时,腿都是?抖的。

  “杏花,快给你阿娘去搬把凳子来。”知知道。

  顾婶在院子里?坐下,好?半天终于缓了过来,开始控诉:“他今日来,我本来没开门,可他声泪俱下地说想女儿了,想儿子了,只想看?一眼?就成。我也几年?没见他了,以为他是在外头挨够了打,才念起家里?的好?。”

  她满是?懊恨:“谁知道他一进来就原形毕露,开口闭口地?问我要?钱,我说没有,他竟然和我说杏花如?今大了,水灵了,也能卖个好?价钱,我留个儿子养老就够了。”

  知知也大约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顾大婶并未丧偶,只是?同嗜酒又好?赌的前夫和离了,如?今前夫却又为了钱找上门纠缠。

  她安慰了人一会儿,把放在木桩上的那盘丸子递给了杏花,让她和顾婶分着吃。

  “家里?炉子上还煲着汤,我得先回了。”知知此刻的镇定一半都是?装的,她只能借故早点离去。

  “快回去吧,多谢你了,小向。”顾婶也不留她,只是?又起念叨:“我算看明白了,狗改不了德行,对男人心软就是?对自个儿不负责!他有句话说的没错,我就是?当他死了。之前几年?我不都当他死了?今日若还当他死了,根本就不会有这桩糟心事!小向,你可不要?步婶子的后尘!”

  知知便这么一路伴着顾婶对前夫的骂声回到了自己院子。

  路上还碰到?了顾婶的儿子顾槐,他听说早恩断义绝的爹来家里闹事,匆匆赶回来帮忙。

  “娘,你以后也别当着向大哥那么说了,他也是?男子,还救了咱们,你不能一杆子把所?有男子都打死了。”顾杏花脸红扑扑的,手中还牢牢捧着知知送去的那盘丸子。

  顾婶还呼着粗气,听此愣了愣,才笑骂了声?:“傻丫头,你向大哥可不会生气。”

  她又让顾杏花转了两圈,见她毫发无损,抹了把脸起身?,“走,咱吃饭去。”

  刚说完,就见顾槐回来了,只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顾槐方才是?看?着知知从自家院子里?出来走回去的。如今再听母亲妹妹的一番对话,就大致推断出了是?知知帮他们家解决了麻烦。

  踏进院门之前,他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邻家的大门。

  她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扮作男儿身,独居在此?

  而这会儿隔壁院子里?,被夸厉害的知知正解下束胸的带子,肤肉都被勒红了。

  她脸上赖以?遮盖雪肤的米粉都已洗掉,双颊和鸡蛋壳似地明亮透净。眼中却有可怜的泪光。

  她也害怕。

  知知就那么眼泪汪汪爬进了浴桶,手脚到?现在还是?软的,再迟一点走出顾家,她真怕自己会当场倒下。

  若这是?放在以?前,知知当真是?不敢想,她就算有救人的心思,也断没有这本事,能赶跑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还不止的汉子。

  袖弩就放在木桶旁边的凳子上,伸手就能够到?,独居以?来,这袖弩她当真是?半步都不离身?。

  若没有这袖弩,阿爹也不一定能同意她一个人南下。

  洗过澡后,知知那股后怕的劲终于平复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写?今日给阿爹阿娘的家书,详细地?述说了她今日的英勇壮举,阿爹阿娘一定会为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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