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懵
魏嘉文不以为然地笑道:“成清姐姐人就是好,为了顾全封二郎的面子,不惜说出这样的话。”
成清道:“我说的是真的。”
王珏也笑:“和嘉文一样,我也不相信干妹妹说的话,除非……”
魏嘉文接上话来:“除非……这样。”她笃定成清不喜欢封廉,便将两只手撮成尖尖的形状,碰了一下。
“姐姐敢吗?”
王珏道:“肯定不敢!”
也许是夏天吃烧烤,实在是太热了,成清胃里的热气一路窜到了脑子,站起身来,踢开椅子,隔着一个瑞文,就要碰到封廉的脸颊。
属于少女的温热和香气一路袭来。
而封廉,在成清快要触碰到他时,忽然一个躲闪,成清一个踉跄,胳膊撞到了桌角上。
成清痛得捂住了胳膊,封廉连忙道歉:“对不住……我方才忽然有些羞,要不然,再来一次?”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成清站直了身子,坐了下去,又站了起来,她的一只手搭在桌上,弄乱了面前的筷子。
成清道:“我……我吃饱了,先走了。”
封廉也站起来:“我送你。”
成清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了,这儿这么多人,你且招呼着吧。”
说罢,提起裙子,快速地小跑了出去。
没走多久,瑞文便跟了上去,成清走在街上,只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成清转过头,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米。瑞文冲她笑道:“姐姐怎么走得这么急?”
成清道:“方才的事,我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瑞文道:“姐姐没偷没抢,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何来的不好意思?”
成清不语,抬起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
瑞文又说道:“密宗供奉的欢喜佛,实则是男女双修情形,欢喜佛是密宗用来调心的工具,所谓多见少怪,色即是空。这世上的一切欲望都能够被摆到明面上来,为何唯独爱欲不行?”
成清看着瑞文,只觉得瑞文的脑后仿佛盛开了一圈佛光,成清道:“按照你说的这样想,我倒是释然了许多。”
瑞文道:“你们互相喜欢,这样再好不过。”说着,抬起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成清:“姐姐想要何时嫁过去?”
成清道:“嫁过去?我还未曾想过,嫁人之后,婆媳,妯娌,还有七七八八的关系需要打理,哪有眼前自在?”
瑞文笑道:“姐姐说的是。”
小店里,魏嘉文和王珏吃着烤串,封廉在一旁发愣,愣着愣着,脸竟慢慢地红了。
王珏捣捣魏嘉文的手臂,让她看向封廉。
魏嘉文白了封廉一眼,不阴不阳道:“有些机会,错过一次,便一辈子都没有了。”
王珏道:“嘉文,你别这么说,干妹妹还是喜欢封二的。”
魏嘉文道:“喜欢?我看不见得吧!成清姐姐她就是被我和你的激将法给激怒了,不然她不可能去靠近封二郎的!”
封廉抬起头来:“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终究还是将你的姐姐吸引,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是何时将她吸引住,不过,从今以后,我不介意叫你一声小姨子。”
魏嘉文泫然欲泣:“成清姐姐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在我眼里,她体贴,理智,和我娘亲无异啊!她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呢!她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别人!”说着,便要拔刀,王珏拼命地按住她的手。
封廉微微笑道:“诚然,我除了品德优良,在课业方面勤勉且有天赋,并且通晓汴梁美食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值得喜欢优点了。”
王珏道:“封二,你少说两句。”
魏嘉文忽然哭了起来,封廉和王珏两个人面面相觑。
魏嘉文拽着王珏的袖子擦眼泪,封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哭……就是因为你的成清姐姐心悦于我?”
魏嘉文抽抽嗒嗒地摇头:“不是,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们不是姐妹嘛!”
果然,女子的心思是猜不透的。封廉和王珏就算猜个三天三夜,也猜不出这个理由。
两个人好言好语地劝慰了魏嘉文一番,并且打包了二十串烤鹌鹑让她带回府里。
这天晚上,封廉回府时心情甚好,走到空旷的院子里来了个侧手翻。封廉忽然感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倒在地上,捂住了裆部。
封廉当下将他制服,并叫来了府中一干人等,那男子被绑住手脚,跪在屋中央。
大娘子坐在软塌上,封廉和封烨站在一旁,大娘子道:“说说,来干什么的?”
那男子抖得像筛糠,道:“恶跟亚奏忧撒撩托。”
封廉道:“什么?”
那男子重复道:“恶跟亚奏忧撒撩托(我今天就要杀了他)。”
封廉说道:“娘,好像是个南方人。”又转头和密达说:“去,拿份地图来。”
待密达拿来之后,封廉举着地图:“是哪儿人,用胳膊肘指一下。”
男子指着地图的下面,密达道:“粤地的?”
男子点了点头。
大娘子道:“咱们家也没有粤地来的人啊。”
想了想,又说道:“有了,明儿去一趟成府。”
封廉道:“去……去成府干什么?”
大娘子笑道:“你结巴什么?成家大娘子小时候在粤地生活过,咱们把他押了,明儿让成家娘子听听,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快乐!周末大吉!
第34章 五月
没费什么工夫,这男子便招了,很是没有骨气。
陈氏和大娘子坐在上首,摇着扇子,听这男子说着难懂的方言,陈氏听了一会儿,手上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他说,他是来杀卢娘子的。”
空气闷热,大娘子烦躁地拨开额前的碎发:“谁指使的?”
男子跪在地上,说了几个音节。
陈氏小心翼翼道:“是林家小娘子,林思水。”
大娘子搁下扇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真是反了!她一个小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陈氏也站起来,劝慰道:“大娘子快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
大娘子道:“这让我怎么能不气愤?这个林思水,她等着,我活到这把年纪,从没吃过亏,我定要她在京城里抬不起脸来!”
大娘子又问这男子:“林思水有没有说,为何让你杀我儿媳啊?”
男子双手绞在一起,摇了摇头。
大娘子叹了口气,转而对陈氏说:“今日麻烦你了,我带了几盒糕点,其中一盒是冰皮的,那一盒替我转赠清姐儿,嘱咐她记得吃。”
陈氏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转达。”
封廉屡次地问大娘子打算如何处置林思水,并说道:“这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娘难道打算放过她?”
大娘子笑道:“自然不会,不过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些事情,自然要我来做,别脏了你们年轻人的手。”
几天后,汴梁城中便涌现了沸沸扬扬的传闻,说是国舅爷之女林思水,于城北帽儿庵与相好苟合,被国公府大娘子撞见,当场抓包。
不过也有人说,林思水和相好被发现时,二人是双双晕着的,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形,这两人穿的都颇为凉快。
不久之后,京城里又有了第三个版本,在这个传闻里,林思水颤抖着手指着国公府大娘子:“我杀你儿媳并没杀成,你便无缘无故辱我清白?”
大娘子道:“这算不算无缘无故,你心里最清楚。”
汴梁城里但凡有些岁数的人,都知晓大娘子还在做姑娘时的一些事迹。
大娘子母家姓梁,未出嫁前人称梁大姑娘,梁大姑娘长到十岁时,父亲梁大人在朝堂之上说错了话,被罢黜官职,经商为生。十岁之后,梁大姑娘便过着被亲戚们冷嘲热讽的日子。
不过梁大姑娘从未忍气吞声过,别人骂她,她便骂回去,别人动粗,她便也动手,反正没有她吵不赢的架,也没有她打不赢的对手,因为别人吵架打架都是消遣,而梁大姑娘是拼了命去做这件事情。
汴梁城里老一辈的人谈到她,都会摇摇头,说道:“这样泼辣,谁敢娶她!”
梁大姑娘心里是有喜欢的人的。
这人是城南菜市场里卖猪肉的李哆嗦,之所以名叫“哆嗦”,是因为每每见到年老的阿公阿婆过年时来买肉,李哆嗦便会一哆嗦,手起刀落,多切二两。
说起来,这个外号也算是一个美名。
据说,梁大姑娘看到李哆嗦的第一眼,是他在勤奋地杀猪。
对于爹娘是文人墨客,打架吵架都要靠自己的梁大姑娘来说,一个杀猪的男人,拥有着别样的吸引力。梁大姑娘甚至想,打架的时候,李哆嗦提着杀猪刀冲在她前面,那便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在梁大姑娘疯狂迷恋李哆嗦的同时,汴梁城里的贵族郎君封道清也迷恋上了梁大姑娘。
在封道清在樊楼里喝酒吃肉听曲之时,偶然间推开窗户。清风徐来,窗外的街道上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娘子正把一个年老的男子护在身后,与面前的贵女疯狂对骂。
封道清时常嘴拙,辩论时常落于下风。他当时就想,若能有一个女子,这样护着他,也许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梁大姑娘常常往菜市场里跑,看着李哆嗦客客气气地把猪肉卖给往来的客人,就这样看了十来天,梁大姑娘忽然跑到还不认识他的李哆嗦面前说:“你娶我吧!”
李哆嗦一哆嗦,看了眼梁大姑娘,衣服不算华贵,可绝对不贫穷,李哆嗦便道:“小娘子在和我玩笑吧,我就是个杀猪的。”
梁大姑娘摇头,说道:“我是真心想要嫁你。”
李哆嗦自然是不信的。梁大姑娘便每天过来缠他,李哆嗦被她吓住。一次收摊,他洗净手,对梁大姑娘说道:“你当真要嫁我?”
梁大姑娘抬起下巴:“对!”
李哆嗦指着身上的补丁:“往后穿这样的衣服也不介意?”
梁大姑娘眨眨眼睛:“不介意!”
李哆嗦无奈笑道:“好,那往后住茅草屋子,夏日暴雨,屋里被水淹透,墙角生青苔,冒臭气,介不介意?我兄弟姐妹多,常常占我的便宜,抢我的财产,你介不介意?往后生了孩子没有钱养活,把他扔掉,你介不介意?”
梁大姑娘低下头来,再抬起头,眼里已盛满了泪水:“对不住了,我现在就走。”
梁大姑娘回家之后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哭完之后才知道,爹娘已经收了一个贵族哥儿的聘礼。
爹爹如是说:“儿啊,只有权势,才能护咱们家周全。”
梁大姑娘稀里糊涂地嫁进了封府,那一夜红烛高照,年轻封道清看着梁大姑娘,只觉得她大眼睛,浓睫毛,秀鼻秀口,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