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这妖气十分隐秘,若非有人提前告知我,恐怕我也不会察觉。”
“哦?”柳氏一开始听他话中的意思,像是对妖邪也不是能绝对克制,正有些失望间,又听他后面说了这话,不由眼睛一亮:
“是谁告知您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有些焦急的道:
“这人对姚家的情况竟然如此清楚,可有救婉宁的办法呢?”
她性情本来就急,又事关姚婉宁安危,此时不等柳并舟开口,拉了他的手,如幼时一般摇了两下:
“爹,您快说呀!这人是谁?若他/她有救我姚家的方法,我们想办法去求。”
“是一位小友!”
柳并舟沉默了一阵,那目光仍是望着姚守宁的方向,却像是透过了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一位三十二年前,见过的小友。”
他的话语之中流露出怀念、喜爱相交集的语气,并着重强调了‘三十二年前’。
柳氏没有听出他的暗示,姚守宁却一下怔住。
“三十二年前?”她抬头,问了一声。
“对。”
柳并舟目光与她对视,那眼里带着笑意,似有无尽的情绪包藏其中,他冲着姚守宁招了招手:
“守宁,过来。”
柳氏微微一愣,姚婉宁与姚若筠也面露疑惑。
曹嬷嬷见这一家人有话要说,便索性带了逢春、清元等人出来。
她向郑士招手,将人唤去之后,跟郑士商量:
“你去衙门给大爷传声讯,说老爷来了。”
哪怕曹嬷嬷不说,郑士也是要跑这一趟的,听她吩咐,便接连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曹嬷嬷对其余几个丫环道:
“冬葵一人留在外面,盯着其他人不允许靠近,我们几个去厨房帮忙,今日太太恐怕顾及不上这些了。”
柳并舟一来之后,姚家热闹,必要整治两桌席面的。
昨晚镇魔司程辅云说的话将曹嬷嬷吓到了,她深怕家中藏有镇魔司的耳目,索性将下人一并带出来。
几人懂事的点了下头,将空间留给姚家众人。
姚守宁听从柳并舟的吩咐,来到外祖父的身侧。
他转头盯着少女看,那目光越发柔和,原本满眼的笑意,却眼见着慢慢就浮上了一层水雾,脸上露出感慨:
“守宁快要十六啦。”
“是。”柳氏不知道父亲突然说这话的用意,但却仍是点了点头:
“她生辰在二十五,今日已经十九了。”
“快了,快了。”柳并舟的眼神略有些恍惚,伸手出去似是想要摸她的头:
“当初见你的时候……”
外祖父的神情不对头!
姚守宁总觉得他话中意有所指,可惜她的力量受到了制约,根本无法透过柳并舟的话,‘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她本来想听外祖父接着说下去,但柳并舟似是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之下说漏了嘴,将话题一转:
“——还是你娘即将带着你离开南昭,才五六岁的样子。”
他的话毫无破绽,可姚守宁总觉得他提起的两人‘上一次的见面’,并非当年南昭分别的时候。
“外祖父,您说的这位小友,是在您32年前见过的吗?”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决定主动开口询问。
柳氏将她教养得很乖,性格活泼却又不失礼礼,坦然大方也不见扭捏拘束。
“对!”柳并舟含笑再回答了她一次,目光里带着鼓励之色。
“三十二年前,是当年您参加应天书局的时候吗?”
姚守宁再度发问,柳并舟笑意更深,点了点头:
“是!”
“应天书局?”柳氏惊呼。
“应天书局!”姚若筠也露出吃惊之色。
母子俩相互对视了一眼,姚若筠脸上的吃惊迅速化为心虚,下意识的看了看姚守宁。
幸亏姚守宁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柳并舟吸引,并没有留意到姚若筠的表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同时,想到妹妹当时执意要查‘应天书局’的存在,显然可能她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可惜这样大一个好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却错过了解迷的机会。
姚若筠有些懊恼,柳氏却有些迷糊:
“当年的应天书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不傻,回忆起自从自己跟姚守宁讲了当年的往事后,姚守宁应该四处探问过,甚至拜托了姚若筠帮忙查‘应天书局’的存在。
事后姚若筠不明就里,问到了自己处。
当时她一心为姚婉宁的病情而担忧,压根儿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只以打发小孩的心态随意说了几句将姚若筠打发了。
现在细想,姚守宁对此事分明十分上心,甚至打听到了‘应天书局’是在三十二年前发生的,可见私下已经查探出不少东西。
再一回想当年父亲参与‘应天书局’后,曾含糊不清的与她道:会有特殊的血脉在他后代之中苏醒。
在以前的几十年时间里,柳氏自然将这当成无稽之谈,可现在再一回想,已经察觉出端倪了。
世子中邪昏迷,是姚守宁将他唤醒;姚婉宁两次险被‘河神’所害,是小女儿想办法请世子帮忙的。
陆执剿灭蛇妖的时候,邀请了姚守宁同行……
莫非,柳并舟提到的那个会觉醒的特殊血脉——“守宁!”
柳氏一声惊呼,将眼睛瞪大了。
“当年,我的师父亲自带我参与了应天书局。”
柳并舟提到已逝的故人,眼中蒙上怀念、感慨之色:
“那场书局的主持者,是一位特殊的人物,他老人家当时正在寻找一位后辈,已经寻了七十多年了。”
他说到这里,姚守宁的内心像是被一种特殊至极的感觉撞动,她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模糊。
“我的师父说,这位前辈感应到了与这位后辈之间存在的缘份近了,恰好当时他察觉到天下即将大乱——”
柳并舟的话令得屋里众人面色一变。
若是在此之前,柳氏对这些谶言是半点儿不信的,可此时她亲身经历了邪祟之事,又从丈夫、儿女口中得知了许多东西,想法早与先前截然不同。
再听柳并舟这话时,心中虽说有些不安,疑问重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去问。
“是封印妖族的大门结界被破坏了?”
姚守宁倒是早就心中有数,问了一声,柳并舟点了点头。
“……”姚家里,姚婉宁是知道妹妹秘密最多的人,听到此处还表情镇定。
但柳氏与姚若筠却是一脸凌乱,听得云里雾里的,仿佛有种母子二人均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什么封印妖族、什么大门结界,母子俩每一个字都听到了,都如听天书。
而另一边——
“对。”柳并舟像是并不意外姚守宁已经知道此事般,应了一声:
“西南边境的那位守门人当时被困守于神都,神启帝行事荒唐,自掘坟墓。”
“爹呀!”柳氏这话则是听懂了,慌得直跺脚。
程辅云昨夜问话时,似是无所不在的耳目将她吓到了。
此时柳并舟随意说出口的话让她十分惶恐,深怕隔墙有耳,这头老人家才到家中,凳子还没坐热,那头镇魔司的人便上门将人抓走去蹲大狱。
柳并舟也不理她,说道:
“结界之门被破坏,不少天妖一族已经逃出来了,其中逃出来的一个——是当年天妖一族的狐王!”
姚守宁总觉得外祖父这话似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柳并舟说这话时,又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给她传递什么信号似的。
“狐王——狐王——”她念了两声,突然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嘘!”
柳并舟以食指压唇,露出一个笑容:
“这狐王是九尾狐族,是天妖一族之中的皇族,擅长制造幻境,迷惑人的意识。”
他们怀念当年大庆未立国时,一统天下的辉煌时光,意欲毁灭大庆,重临人间界。
“察觉到这一点后,那位前辈便召开了应天书局,一来想要寻找衣钵传人,二来则是想办法看能不能减轻妖祸。”
他并没有在‘狐王’一事上多加纠缠,而是很快重新将话题带回正轨中:
“在这场书局上,我见到了一位特殊来客。”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位特殊的客人带来了三十二年后发生的事,告知了我姚家事件的始末,提到了致玉中邪一事,也说了婉宁与‘河神’的纠葛。”
他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若非柳氏深知父亲为人,相信他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此时恐怕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了!
“怎么可能呢?”
姚若筠失声惊呼,只觉得身上似是有寒流擦过,鸡皮疙瘩顺着脊椎往外涌,瞬间铺满自己两只胳膊。
“三十二年前,怎么有人能预知到我们家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