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会叫的狗并不咬人。”
“哈哈哈。”
马车中的程辅云看了一场好戏,捏了一方锦帕,在这个时候掩口大笑出声:
“看来这位兵马司的指挥使生了个好女儿,就连世子也动了凡心。”
他一说这话,姚翝脸色漆黑,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恨不能将姚守宁严实的藏于自己的羽翼之下,避开周围的窥探之意。
不过姚守宁之美如明珠,难以掩饰。
纵然惊鸿一瞥,也被众人看在眼里。
程辅云说完这话,楚少中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这老太监的话既像挑拨暗示,又像若隐似无的给彼此一个台阶,暂时缓和僵局。
北城兵马司姚翝的这个女儿确实生得美貌,令传闻之中的镇国神武将军府的这位世子也动了心,生出怜香惜玉的念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刑狱楚家与镇国神武将军府向来不和,彼此争斗多年,各有输赢。
今日听闻这位行事向来谨慎的世子当街高调杀人,所以惊动了各方势力。
现下看他这举动,好像真为美色所迷,做出了不理智的事。
“少年慕艾,喜好花红柳绿,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程辅云笑眯眯的:
“人不风流枉少年,楚大人又何必做那恶人呢?”
他捏了锦帕,翘起个兰花指,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眼尾出现两条鱼尾,仿佛拉长的眼线,使他笑容满面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如听我的,做个顺水人情,放了人得了。”
程辅云话音一转,幽幽的道:
“又何必当那恶人呢?”
他一会儿笑,一会满脸幽怨,挤眉弄眼,仿佛在向人撒娇卖好的语气听得楚少中身上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出来,不免面露厌恶之色。
“哼。”
楚少中正被黑衣少年的话弄得恼怒非凡,颇为下不来台。
楚、陆两家有仇,可无论私下如何暗斗,明面仍是要维持太平。
但先前少年性情跋扈,半点儿余地都不留,若他忍气,必会丢人现眼。
要是动手,陆家已经来了黑甲,再加上他身旁虎视眈眈的两人,刑狱司的人未必是他之敌。
恰好程辅云此时打岔,令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转而将心思移到了镇魔司上。
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恶,出声讽刺:
“程公说的煞有介事,仿佛自己也曾有过相同心境。”
这老太监出身镇魔司,而镇魔司自成派系,和他的顶头上司冯振一样,都是皇帝的走狗,仗着神启帝宠幸,便时常不将楚家的人放在心里。
此时他说这些话,怕也是有心想要挑拨,让他与陆家人打起来而已。
楚少中知他不怀好意,再加上先前被黑衣少年气得不轻,这会儿便格外刻薄:
“我还以为去势之后,程公早就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不懂这男女情事,看来是我小看了程公的世俗之心。”
他一番讥讽,程辅云也不以为意,笑着就道:
“世间庸俗的人多,有眼无珠的也不只你一个,只是可惜楚大人,年纪轻轻的,就是个瞎子。”
“你!”
楚少中原本想要讽刺他,却遭这老太监厚颜回讽,不由勃然大怒,下意识的按到了腰侧的大刀之上。
“各位何必动气?”
就在这时,那被称为子文的青衫年轻人开口说道:
“大家同朝为官,又何必当街伤了和气,让人看了笑话呢?”
这会儿陆家的人倒当起了和事佬。
楚少中心中不知为何,越发烦躁,按刀大喝:
“此事由刑狱接手,事情未明了之前,不准任何人离去!”
‘锵!’
那黑衣少年一听这话,握在剑鞘处的拇指翘起,一弹剑柄。
剑身弹出一截,长剑出刃,寒光泄溢。
他也不理楚少中,慢条斯理的道:
“我送太太上回府的马车。”
说这话时,他眼睛盯着楚少中看,瞳孔之中已经有杀意在酝酿。
楚少中被他一看,心生寒意。
第36章 受打击
“楚大人,请听我一言。”
那青衫男子再次往前一迈,与那穿着护胸皮甲的男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到了黑衣少年的身后,形成‘品’字形护持在他身后两侧:
“刑狱有审问百官权利不假,可当街带走妇孺也非美事。”
他笑意吟吟:
“此事与这对母女无关,我家世子可以作证。不如先放她们离开,留这位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柳氏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紧。
虽然她知道这人说话是想帮自己母女脱身,可姚翝要是留在此地,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刑狱的人本来看他不惯,若是他被带走,恐怕要吃些苦头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慌,下意识的去看丈夫。
却见姚翝听闻这话,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妻女若能脱身最好,他留下来只要不丢性命,吃些苦头便不算大事。
见柳氏看向自己,不由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带女儿离开此地。
姚守宁听着众人说话,安静的躲在父亲背后。
她有种莫名的笃定,姚翝留下来也不会出大事。
接连经过数次应验的预感,她此时对于自己的预知隐隐有了些许自信,甚至还宽慰的捏了捏柳氏掌心。
虽然楚少中的心里对于青衫男子提出的建议十分不快,但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黑甲铁骑却令楚少中忌惮不已。
再加上这位世子年纪虽说不大,却是态度格外强硬,半点儿没有转圜的余地。
楚、陆两家虽说彼此有嫌隙,但毕竟不可能真的为了一对无关紧要的母女在此时就撕破脸。
镇魔司的这老阉人还坐在一边看好戏,今日重头大事,是在这位世子杀了平民一事之上。
至于这对母女,先让她们离去也成。
暂忍下这口气,将来再寻思报复便是。
一念及此,楚少中虽说仍是十分恼火,却冷哼了一声,没再出声,算是默认了青衫男子提议。
柳氏想到丈夫先前的神情,虽说仍是担忧他,却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
知道自己此时强行留下也只是让他徒增烦恼,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让他安心寻思脱身之法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柳氏定了定神,说道:
“今日之事,虽说与我无关,但我也是目击者,若刑狱后续有问题寻我,只消一道手令,我随时愿意出面说清此事。”
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摆明了态度与黑衣少年私下也并没有瓜葛,不愿牵连进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里。
楚少中闻听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得色,抬了抬下巴,冷眼望着黑衣少年,一脸的挑衅。
那少年也不睬他,只是侧身让开,以便让柳氏母女先行。
“妙真……”
柳氏拉着女儿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转过了头。
远处染血的马车上,身披素色斗蓬的少女还在温柔的拍着呕吐的少年后背。
姚守宁也随母亲转头,见到这一幕,心中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虽说小柳氏逝世后,长姐如母,可姐弟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身处恶劣的环境之中,一个吓得面无人色,呕吐不止,一个却神色如常,还能温言宽慰别人,怎么看都让姚守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
姚翝见妻子脚步一停,又听柳氏说了什么,但他先前全副心神都放在盼妻女离去之上,没有听清。
“那是致珠的儿女。”
柳氏咬了咬唇,往那辆撞墙的马车方向扬了扬脸,向丈夫传递了个眼神。
‘致珠’是小柳氏的名字,当年两人成婚,曾定居南昭,姚翝对这个小姨子也是十分熟悉的。
此前小柳氏来信托孤,姚翝也清楚此事,只是以为半年没有音讯,当时小柳氏的那封信也不过随口一说。
如今听柳氏提到她的一双儿女来了神都,且所坐的马车又出了事。
再看被斩首倒地的马匹,心中已经有了数,猜测此事恐怕与这小姨子的一双子女脱不了干系。
“放心。”
姚翝向妻子使了个眼神,安抚着她:
“我来处理。”
苏妙真已经卷入了这一团风波中,楚少中看起来并不好惹。
目前有这黑衣少年出面要送母女二人离开,但毕竟双方不熟,他若有意要将苏妙真姐弟一并保全,根本不会遗漏这两人。
姚翝心念疾转间,已经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