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情况不妙。”
他说到这里,也不多说废话,高喊了一声:
“长涯进来。”
段长涯听到他的召唤,很快出现,世子交待着:
“你领五人,去刑狱司,看能不能将温大人带出来。”
他身边两个随从之中,两人都习武,但罗子文偏文,段长涯的武力值更高一点。
此时他召出段长涯,虽未明说,但两人相处多年,早有默契,段长涯就明白他是暗示自己:若刑狱司不放人,他可以使用武力,将温庆哲抢回来。
温太太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世子意思,心中不由又惊又喜。
她没料到陆执竟肯这样出力,世子话中之意,像是不惧得罪刑狱司,也要将温庆哲强行带出来。
但她欢喜了片刻,骨子里的胆小慎微又浮了出来:
“可这样一来,我家老爷罪也没脱,就怕刑狱司再来找麻烦,到时仍要回去……”
世子帮人一时,不能帮人一世。
温太太初时还以为世子年少,行事不周密才会冲动行事,说完这话之后,世子就耐心说道:
“温太太,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温大人的命保不下来。”
他说完这话,也不管温氏母女脸上的惊骇,催促段长涯:
“快去快回,我们稍后还有事办,柳姨那边不能离人太久。”
段长涯应声而去,他一走后,温太太才慌乱道:
“世子刚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她只是内宅妇人,对于神都城近来的变化虽有不妙预感,但消息闭塞,此时听到世子这样一说,顿时就怕了:
“还求世子指点我。”
说完,又下意识的向姚守宁靠拢:
“守宁……”
她以前觉得姚守宁性格跳脱,不太端庄,难当大事,但如今一出事后,对比起自己母女慌神之后只知大哭,姚守宁却在柳氏受伤后将家中事务担了起来,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便已经生了悔意。
温太太六神无主,只拿姚守宁当主心骨般:
“你跟我说说……”
姚守宁心中焦急,看了世子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都想起了下午那不详的预感。
陆执的担忧成了真,温家可能会有变故发生。
“是这样的——”
姚守宁手腕被她紧紧抓住,温太太情急之下力量有些大,指甲掐入她肉中,她却并没有反抗,反倒以柔软的手将温太太握住,似是想将自己身体的温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手传到她的身体中。
“今日太上皇颁布告示,想必你们也听说了……”
告示一事此时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但因内容太过匪夷所思,许多人都处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程度。
温太太压根儿不懂姚守宁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她头疼欲裂,却也知道姚守宁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既然姚守宁提起此事,说不定两者之间必有关联,因此她强忍不安,安静的听姚守宁说着:
“昨日……”
姚守宁从昨日柳并舟入宫求见皇帝,接着见陈太微发疯,神启帝死而逃生,接着与妖邪合作之事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妖邪将乱世,这样的消息瞒也瞒不了多久,温家人也要心中有数。
她说完前因后果,又说到今日城中封锁城门,再提到姚翝今日回家带来的消息。
陆执见她说了许久,怕她讲得口干舌躁,递了杯茶水到她手中,趁她喝水的时候,接着说道:
“不瞒你们说,他已经疯了。”
世子话中的‘他’是谁,众人都清楚。
“如今他执意引妖邪入神都,允许妖邪狩猎人类,明目张胆排除异己。”世子沉声道:
“我想,以温大人的性格,恐怕会直言进谏了。”
但神启帝早就失去了理智,温庆哲的谏言不止无用,恐怕会误了自己性命。
“……”
温太太此时终于知道前因后果,骇得面无人色。
到了此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陆执说得对,温庆哲今日一进刑狱司,恐怕是有去无回的,若不使用强制手段,怕是送回家的就是温庆哲的尸首。
“这,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啊……”
“也不用惊慌。”
陆执摇了摇头:
“这大庆王朝依我看,恐怕也难支撑多久。”
他对于神启帝半点儿感情也没有,有些话想说就说:
“再者说危机近在眼前,我舅舅的举动……”
他摇了摇头,将‘垂死挣扎’几个字咽入了口中。
“反正依我的计划,将人抢回来,如果你们害怕,可以暂时请柳外祖庇护。”
世子行事粗暴简单,懒得去想阴谋诡计了:
“有我们守着,短时间内也没有谁能来将人抢得走。”
“可是……”温太太一辈子奉公守法,临到此时若照陆执的话行事,便无异于悖逆君主。
她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着女儿:
“我……”
温献容此时却展现出非凡的冷静,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姚守宁:
“守宁,你觉得呢?”
姚守宁喝了几口水,此时喉咙已经缓和许多,闻言便道:
“世子的话是唯一的方法了。”
她已经预知到了温庆哲的死亡,温家如果拿不定主意,这预知的结果便会发生。
世子的方法初时听来荒唐,却说不定能在乱局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温献容对她信任异常,拍板决定:
“就这么做。”
“可这相当于造反啊……”温太太轻声低呼。
“娘,如果你仍顺从,面临的结果就是爹性命不活。”
温庆哲就是温家的顶梁柱,若他死掉,温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我们获罪倒没什么,但你大哥将来前途……”
陆执闻言,扯了扯嘴角。
大庆朝被折腾成这样,神启帝都疯狂了,能残存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还谈什么以后?
不过这属于温家的家务事,他看在姚守宁的份上,才罕见多事,此时听温太太这样一说,便淡淡道:
“如果你担忧,我让长涯带回温大人后,你们一家人可以自行商议,到时将事情推到我头上就是了。”
“……”温太太的脸一下胀得通红,连忙就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头,深恐得罪了陆执,连忙想要赔罪,但她并不擅长求人、认错,因此站起身来,后面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
“娘。”
温献容扯了扯母亲衣角,苦笑了一声:
“我们如今的情况,还谈什么以后?更何况,爹如果得罪皇帝而获罪,就算我们顺从,难道皇上会格外开恩,不降罪于我大哥吗?”
温太太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眼泪汪汪话都说不出。
“守宁,真是这样吗?”她将姚守宁当成救命稻草,姚守宁就点头:
“是这样的。”
神启帝性情刻薄,柳并舟救他性命,都并没有被他感恩,温庆哲在这个时候直言进谏,在神启帝看来无异于触他霉头。
陆执直言道:
“不止温大人自己获罪,极有可能还会祸及家人呢。”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还犹豫不决的温太太,她顿时醒悟:
“世子说得不错,是我优柔寡断了。”
柳并舟坐在一旁没有出声,见两个孩子配合,将这桩事情处理好了,并且能将温太太说服,心中满意极了。
姚守宁逐渐成熟,世子行事粗中有细,既有长公主的直接,又比长公主要果断得多。
他露出笑意,此时才开口:
“世子这个方法不错,若我们动作迅速,是能保温大人一命的。”
有他开口,温太太虽说心中仍有顾虑,却也知道事情只能如此,点了点头。
“不过温太太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事分两头,一头照世子的方法去办,另一面我再请我那小女婿出面,前往楚家帮忙说说情,看能不能从中通融、通融?”
他这样的方法再好不过,先前还愁眉苦脸的温太太顿时眼睛一亮,几乎要喜极而泣: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温家世代清白,她也很怕自己的决定使温家蒙羞,如果此事能从中周旋,使温家不惹麻烦,那就最好了。
柳并舟心中叹息,脸上却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