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谈垣初淡淡地看了一眼许顺福,许顺福立即了然,低声让路元去了一趟崇安侯的住处。
等路元离开,谈垣初才看向中间那个被泡得认不出面目的人:
“她是谁?”
云姒其实有点认出淹死的人是谁了。
她眨了眨杏眸,对谈垣初这句话不知道该抱什么感想,她只见过刘氏几次,都能认出刘氏来,而谈垣初本该是刘氏的枕边人,却是一点都不相识。
果然,她听见卢冬勋道:“臣派人去查了,应该是……庶人刘氏。”
话音甫落,云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祁贵嫔,就见祁贵嫔脸色有点难堪,云姒一点都不意外。
刘氏既然丢了命,祁贵嫔谋害她一事就成了死无对证,再难翻盘。
只是有点可惜,德妃被禁足,云姒无从观察德妃见到这一幕是什么神情。
但不论德妃在不在,云姒和祁贵嫔都心知肚明,害了刘氏的凶手只会是德妃,也只有德妃需要斩草除根。
谈垣初皱了一下眉头,情绪不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几乎没什么情绪,众人都不免觉得有点心凉,有人下意识地想起前些时日云婕妤落水的情景。
云婕妤还只是落水,根本没有生命危险,而刘氏却是丢了性命。
而皇上相对应的反应,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时皇上怒不可遏,涉及谋害云婕妤一事的人,丧命的丧命,贬位的贬位,德妃娘娘还至今被禁足。
而现在?
有人觉得如果不是云婕妤一副不舒服、难以担此重任的模样,皇上也许是根本不会过问此事。
今日一事和云姒明明没什么关系,却是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云姒。
同人不同命。
得宠和不得宠,差距就这么明显么?
祁贵嫔瞥了云姒一眼,就冷淡地收回了视线,没再多看,她心底清楚,如今皇上既然偏疼云姒,她再针对云姒,不过都是在给自己添堵。
铜芸说得没错,她现在要做的是徐徐图谋。
尸体摆在那里,不断传来腐臭味,云姒再受不住,她掩了掩唇,匆忙推开谈垣初,快步走到一旁干呕了几声。
她今日刚见过静妃,心情复杂,晚膳基本没吃什么。
现在干呕吐不出东西,只觉得一腔苦水,云姒难受得皱起了一张脸。
谈垣初皱眉:
“抬下去,请仵作来看。”
他们一行人来行宫避暑,自然不会带仵作,得去当地县衙请人,这一去一回不知得费上多久的功夫。
谈垣初拉了云姒一把,低声问:
“怎么样?”
云姒扯了扯唇,扯不出幅度,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嫔妾都觉得习惯了。”
谈垣初被堵得哑口无声。
可不是习惯了?从京城到渝州城,她吐了整整一路。
尸体被抬了下去,调查却没有结束,尤其是刘氏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死亡时间绝对不止一日。
宫人都是做什么的,居然一直都没发现不对劲?
等许顺福带人离开再回来,众人才得到答案,许顺福恭敬地低下头:
“是底下奴才见刘氏被变成庶人,就玩忽职守地没去给淬赏轩送饭,这才导致了刘氏不见了,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在许顺福去调查情况时,一众人就转移到了颂雅轩,云姒让宫人给众人看座,她觉得难受,不断地抿着茶水,才觉得那股作呕的感觉散了点。
闻言,云姒忍不住挑眉,这行宫中的奴才胆子真是挺大。
前有人收了银子敢谋害宫妃,如今皇上仪仗还在行宫没离开呢,就又有人敢玩忽职守?
刘氏被贬成了庶人没错,但到底曾经是宫妃,所以一直被关押在淬赏轩中。
说得难听点,牢狱中的犯人都得供饭呢,况且是刘氏?
谈垣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行宫管事的人是谁?”
许顺福:“是周全佑周公公,他正跪在外面,想要亲自向皇上请罪。”
谈垣初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冷淡道:
“不必见了,直接革职,拖下去杖责五十,朕把行宫交给他,他就是这样管理的?”
五十棍?
能活生生地打死一个成年人,周全佑掌管行宫多年,怕是早就习惯了养尊处优,想要熬过这五十棍根本是痴心妄想。
行宫连续出了这么多差错,显然,皇上没想让周全佑活命。
外间很快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众人意识到皇上心情不好,登时都噤若寒蝉,整个殿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云姒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她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刘氏都贬成了庶人,日后再也掀不起波澜,是谁会想要她的性命?”
查不到证据,不代表没有线索。
光是杀人动机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从刘氏的尸体被打捞出来后,安才人就一直都有点紧张,她是唯二目睹了真凶行凶的人,她一贯是个忍不住心事的人,要不是桂春一直提醒她,她怕是早就露出了马脚。
但即使如此,她憋了许久,在云婕妤话落时,她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杀人灭口?”
这也是安才人琢磨了好几日,才琢磨出来的答案。
要不是杀人灭口,德妃干嘛要让归秋害了刘氏的性命?
云姒对安才人的接话一点都不意外,但当她瞥了一眼安才人后,才察觉到一点异样,人人都一脸不适的情况下,只有她似乎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云姒轻挑了下眉,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疑惑:
“安才人今日怎么这么积极,难道是知道点什么?”
她话音落下,祁贵嫔就扯了下唇角,觉得云姒有点没话找话,宫中还有谁不知道安才人是个什么人?
安才人对什么热闹不积极?
安才人被问住,她有点犹豫,她也不知道她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
桂春人都吓傻了,她忙忙隐晦地拉了主子一把,她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在心底祈祷主子冷静。
她这幅表现让殿内几人都惊讶地挑了挑眉,尤其是陆嫔,她本来就觉得安才人最近有点不对劲,她和安才人接触得不少,也算了解安才人的性子,她不经意道:
“婕妤别为难安才人了,您还不了解她么,她只是爱接话罢了,哪会知道什么消息?”
这话看似是在袒护安才人,安才人却觉得有点不舒服,或者换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敏感,但她其实心底都清楚,陆嫔平日中根本看不起她。
与其说陆嫔在袒护她,不如说是在嘲讽她还差不多。
安才人皱紧了眉头,忽然道:
“谁说嫔妾不知道?嫔妾亲眼看见了是德妃宫中的归秋推了刘氏!”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云姒都忍不住惊愕,她只是随意一个试探,谁能想到安才人会直接撂下一道惊雷?
祁贵嫔也倏然扭过头看向安才人:
“你看清楚了?”
安才人见众人反应,心底其实已经有点发憷,但被祁贵嫔质问时,还是没忍住道:“嫔妾进宫两年多了,几乎每日请安都能见到德妃,绝对不会认错!”
殿内有人当即变了脸色,抢在祁贵嫔之前问话:
“你说你看见了翊和宫的归秋推刘氏落水,当时怎么不揭发?!”
云姒很快地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神色,德妃虽然不在这里,但谁是德妃的人却是一目了然。
在人人都在惊愕,恨不得明哲保身时,有些人却是立即跳出来质问安才人。
云姒的视线从跳出来的宁嫔身上掠过,她眼神闪了闪,又瞥向祁贵嫔,没有在这时出声。
相较而言,祁贵嫔应该比她更想查出这件事和德妃有关。
而且……
云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谈垣初,自安才人说出德妃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冷眼旁观底下人争吵,云姒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
桂春咽了咽口水,被吓得一头都是冷汗。
安才人被问得直皱眉,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说得轻松,你又没看见当时情景,嫔妾没在当时揭穿,当时是因为害怕!”
宁嫔直接被她噎到,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将害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害怕的确是有,但她也想借此作为把柄要挟德妃,后来经过桂春劝说,她才意识到,她如果真的那这件事去威胁德妃,换来的只会是和刘氏一样的下场。
不过真正想法没有必要多说,她心底明白就行,安才人余光瞥见桂春一脸惊恐,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既然把真相说出来了,要是今日按不死德妃,她日后根本不会好过!
德妃不可能会放过她!
安才人心底来不及后悔,她这个时候反应很快,她咬了咬唇,一脸心有余悸:
“嫔妾要是当时揭穿了归秋,谁知道嫔妾会不会也被杀人灭口?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宁嫔攥紧手帕,安才人咬着德妃不放,偏偏德妃不在这里,她和德妃一直来往密切,德妃若是倒台,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只能替德妃辩解:
“那你现在怎么敢说了?”
安才人瞪圆了眼:“皇上在这里,难道德妃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对嫔妾下毒手么?再说,有了今日一事,日后嫔妾要是出了什么事,凶手是谁也是明摆着的了!”
安才人彻底摆烂,宁嫔被气得够呛,却只能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