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22章

作者:桃苏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云桂颤声道:“那就请皇上处死老奴吧,老奴只希望皇上不要辜负先皇临终之言,先皇不仅希望您是仁君,还希望您敬爱太后。太后是先皇一生所爱。”

  戚延命令云桂抬头,猩红长眸紧盯他问:“是父皇不许你透露的,对吗?”

  泪水布满云桂沧桑的脸。

  他依旧不言不语。

  戚延在这张脸上看到了默认,看到了岁月封存的那些秘密。

  他痛苦地阖上双眸。

  再起身,他已绝然踏出房门。

  云桂仍久久跪在原地,直到云展进来搀扶他:“义父,皇上生气了吗?刚才皇上好凶的模样,展儿都吓哭了。”

  云桂摸摸孩子脸上的泪痕,无力笑了笑。

  普天之下,他们都说皇帝暴戾冷情。

  可云桂想,那些暴戾只是掩住了皇上良纯的心性。他们的皇上,总是说着最狠的话,却未见做了那样的狠事。

  深夜的皇城,风雨如晦。

  狂风倾轧满宫树木,雨点淅沥敲下,大雨终于撕破了这原本的静夜。

  玄衫身影迈入长乐宫,在宫人尚未通传时已大步闯入寝宫。

  太后正盥洗完毕,睨着来势汹汹的戚延,年轻的帝王挺拔卓立,身上有先皇丰神俊逸的影子,模样更甚先皇,可气度却与贤主全然不及。

  太后擦净手上水渍,长巾放回宫人手中,对这样的状态已见怪不怪,挥手屏退了宫人,只留下许嬷。

  许嬷朝戚延请安后道:“天色已晚,皇上为何这般擅闯太后寝宫?”

  戚延一言未发,只是被诸般情绪渲染的眼眶猩红压抑,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后。

  太后冷声不悦:“有事说事。”

  “你对待温夏也是这般口吻?”戚延猩红的眼紧望她。

  太后沉吸口气,已知戚延又在发疯。

  她并未再置会戚延,张口唤许嬷熄灯就寝。

  戚延却道:“朕叫了个人,母后看一看。”

  吉祥领进一个五十多岁的粗衣老妇人,是傍晚在云宅巷外,顺着那些稚子的歌谣所查追踪到的。

  老妇哆哆嗦嗦,惶恐害怕。

  太后凤目扫过她,冷声道:“哀家并不认识,你又在抽什么风?”

  “成昭四年,母后生朕时,她是凤翊宫一名稳婆,替母后接的生。”

  太后凤目紧眯,冷冷睨着戚延。

  这样的眼神,戚延没有得到证实的快感,充斥满腔的只余痛苦。

  “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戚延命令老妇。

  老妇人惶恐颤抖,帝威之下只能诺诺道:“当,当时太,太后难产,女医说太后先前生过一胎……”

  老妇人忽然不敢再说下去,口中不住求饶。

  一旁许嬷已是脸色大变,已知戚延所来的目的。

  唯有太后目中哀沉痛苦,可却始终无言紧望戚延,好像那些难产的疼痛都悉数涌入脑海,可与此时亲生子嗣目中的冷漠相比,那些疼痛,好像都算不得什么。

  “朕想问,温夏是不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啪。

  殿中响起清脆的耳光声。

  太后狠狠掌匡在戚延脸颊。

第18章

  明明一身武艺,戚延却不躲。

  俊美左颊瞬间泛起掌印。

  太后嗫嚅双唇,整张脸已全无血色,目中只余一片哀痛。

  戚延明明眼眶猩红,也是这样痛苦,却死死紧盯太后,不得答案不罢休。

  “皇上,您怎能说出如此伤太后心的话,您是太后历经危险生下的儿子,您是她心上的肉!”

  许嬷跪在戚延脚边,即便是奴婢,也为主子的痛苦而心疼:“太后在生您之前的确小产过,这事内务府记过档,您大可去查,先皇当时还招罗天下补品,要为太后补身子。”

  “这乃太后之痛,却被有心之人这般利用。皇上,难道皇后娘娘的年龄也能更改不成?她小您七岁,是您看着长大的。”

  “小七岁。成昭十年,母后大病过一场,迁居行宫养病,成昭十二年才归。”

  太后嗫嚅双唇,阖上凤目,许久才睁开眼。

  她眸中痛苦之色不复,已恢复素来冷静,沉声下令:“都出去。”

  寝宫只余母子二人。

  明烛将这暗夜照得尤为透彻,只是烈烈明火,终照不透暗处人心。

  “你及冠那年问我,母后告诉你我与你父皇、恭德王自幼相识,有着情谊。母后是年少时仰慕过那等鲜衣怒马的将军,但那已是往事,你父皇什么都知晓。”太后目中哀痛,凤目中极力地冷静,带着不愿回忆的决绝。

  “你几次三番质疑母后,我给你答案,可你不要这答案。”

  戚延目中依旧一片冷意。

  母后说那是年少时的仰慕,是往事。

  父皇也为母后训诫过他,说那是大人的事。

  可父皇的黯然伤神分明没有这般简单。

  “为何不肯告诉我真相?”宽袖中的手掌被戚延紧握成拳,指甲深陷皮肉,感觉不到疼痛。

  “你还要什么真相?”太后目中一片哀沉:“被你撞见那次,是我逾越,可我对得起你父皇,对得起大盛。为何你不曾好好想想,若我与恭德王真是你所想那般,那你父皇驾崩这些年,他为何不篡权,坐实你给他安的这罪名。”

  戚延冷嗤一声,根本不屑这样的解释。

  温立璋是他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中最大的阻碍,哪怕温立璋忠心为他铲除逆臣贼子,哪怕一心替他戍卫边疆,哪怕到死都握着大盛旌旗。

  他就是不信这忠心,不信母后的答案。

  “朕再问母后一遍,温夏是不是母后所生?”

  太后气息急促,愤怒令白皙面容异常涨红,凤目也一片勃然冷意。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质疑要冷对,却知晓如何辩解都无用。

  在儿子身前,她确实曾失做母亲的责任。

  她只能沉冷地,坚决地回答:“不是!”

  戚延紧攥手掌,被气昏头的所有冲动皆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他痉挛地松开手,紧望身前太后,母子间依旧隔着难越沟壑。

  太后沉下气:“你要怎样才肯放下这些,当个勤勉君王?”

  “放下这些?”戚延冷嗤,宽袖之中,手掌狠捏扳指。

  都说孩子是同母亲更亲的,尤其是他这种生在帝王家的孩子。

  他是和母亲很亲,在没有温立璋这个人出现在他生活中之前。

  那应该是在五岁之前。

  母后是钦定太子妃,父皇宽厚仁爱,尤其钟爱母后。世间的一切宝物,父皇都会送与母后,也赐与他。

  母后风寒,父皇甚至比寻常夫妻都还关心发妻,亲自照顾母后,亲自喂母后用饭。还教他“延儿要记得,永远都要听母后的话,要让她开心”。

  他的性格并不是这样暴戾放浪。

  他承认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脾气很大,可幼时的他又哪里有这么坏呢。

  是啊,文武百官都觉得他坏透了。

  可是他们谁人知道他为何这般。

  五岁生辰宴上,母后缺席了,没有赶上他的生辰。

  他第一次听到父皇提到那个名字,子儒,温立璋的字。

  六岁,他在射击赛上虽被弓臂伤了小小手掌,却夺了第一,高兴得忘记疼痛,也哈哈大笑地跑着要同母后分享。

  可小小的人儿跑遍了宫殿,都没有找到母后。

  他在父皇寝宫外听到云桂禀报,母后去了将军府。

  七岁,他驯一匹烈马时摔下陡坡,高热不退三日,嘴中喃喃喊着“母后”,醒来抓到的却是父皇的手。

  父皇眼含热泪,那般慈爱地安慰他:“吾儿不怕,吾儿就快好了,父皇会陪着你。”

  殿中没有母后,他假寐支走父皇,跑遍各处,在练兵营看到母后的身影。

  他的母后年轻美丽,端坐在那修长卓立的男人身前,凤目里那样温柔,他从不曾见过那样的眼神。

  他只记得他的母后缺席他成长中许多重要的时刻。

  他只记得那次摔伤腿,是父皇搀着他走路,像市井父子那般见他疼痛,用宽阔的脊梁背他回到寝宫。

  他的父皇永远那么仁慈宽厚,明明知晓母后对温立璋不同,明明在他们父子唯一的争吵中知道他没有错,却还是惩罚了他,不让他顶撞母后,不许他对结拜义兄不敬。

  温立璋是良将,可是忠臣么?

  忠臣会觊觎君主之妻,会搅得君主家宅不宁?

  母后从来只说,他们仅仅只是少年时的仰慕旧情,绝无苟且。

  可他却亲眼见过啊。

  那一年,父皇明明仍在病中。她却靠在温立璋肩头,双肩颤抖,哭得那样脆弱。

  被他撞见,她甚至灭了他身后无辜大臣的口,当夜那臣子坠井于府中。

  戚延从来不知,他坚韧得像个女将的母后竟然会哭,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