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苏子
傍晚,戚延派人来宣温夏前去乾章宫用膳。
温夏轻抚腕间?玉镯,对胡顺道:“本宫身子不适,还?请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罪。”
想起昨晚,温夏只觉得腿颤,不愿前去,也不会这般依着戚延。
她虽不懂男女之事,也明白越是容易得到?的?,便越不够那么让人珍视。也像她的?忆九楼中,四哥哥最爱的?香卤鹅肝价值百银,明明那么多人吃都?没吃过,却只是看一眼都?觉得美味。越奢贵越得不到?的?,越让人念念难忘。
……
乾章宫。
听着胡顺禀报这消息,戚延倒也不觉意外,也并未生气。
胡顺笑道:“奴才见皇后娘娘腕间?佩戴的?是皇上赏赐的?镯子!娘娘戴着风华绝代,皇上甚有眼光!”
戚延懒漫倚在龙椅中,修长手指颇有些愉悦地敲击着扶手:“皇后可曾戴回首饰?”
“戴了!皇后娘娘发间?金翠摇坠,奴才一进殿只觉得华光耀眼!”
戚延弯起薄唇。
“既然?皇后娘娘凤体不便,不能前来,皇上何不摆驾凤翊宫,去探望娘娘?”
戚延敛了笑,眸如漆夜,幽暗深邃,仿佛她细白双腿颤于腰间?的?画面就在眼前。对于温夏,初见是惊鸿一瞥,不甘错过。阮思栋说?一见钟情是很喜欢,那只是阮思栋追求柳曼娘三年,接触了解柳曼娘后才滋生的?钟爱。
戚延只认为一见钟情大多有点?见色起意,他见温夏那张脸,即便纯情动人,也仍想征服占有。如果她不是温夏,不是他的?皇后,没有与他有过少年时那段短暂的?青梅竹马般的?岁月,他不会一次次放过她,等到?这么久。
昨夜夜色旖旎,玉兰花惊艳盛放,她给了他太多惊喜。戚延喉结滑动,不愿再回忆昨夜,怕见着温夏她便又该受罪了。他舍得她再像昨夜那样哭。
戚延起身坐到?紫檀圆桌前。
满桌玉盘珍羞,许多都?是温夏所喜的?菜式。
他草草用过膳,饮了些清酒,便起身漱口?,回了书房吹奏玉笛。
他的?指法越发娴熟,笛声也悦耳许多。也许是因为昨夜他吹笛时温夏的?笑,虽然?那笑极浅的?一下,却被他记下了。
翌日,温斯立携领大军,终于抵达京都?。
凤翊宫内,温夏得了戚延的?圣旨,要她与他前去迎接温斯立入朝。
温夏穿戴靛蓝色凤袍,未戴华丽凤冠,以四凤衔珠金钗翠钿妆扮于发间?,乘坐步辇抵达乾章宫。
戚延正以懒漫不羁的?姿态,闲适地靠在龙椅中,转着匣盒里一颗夜明珠打发时间?。
温夏款步入内朝他行礼,他才坐起身,步下玉阶携她的?手。
“我大哥已入城门了么?”
“嗯,今日高兴么?”戚延目光移来。
温夏轻轻抿唇:“臣妾高兴,谢过皇上。”
他嗓音低沉:“身子可好?”
温夏面颊一烫,低低地应了一声。
戚延握她的?手更紧,薄唇噙着淡笑。
温夏与戚延于乾午门迎接温斯立大军。
文武百官候于左右。
自礼官的?通禀声高亢传来时,哒哒的?马蹄声也清晰驶近。
挺拔硬朗的?温斯立策马停在宫门前,翻身下马朝帝后走来,跪行大礼。
“臣温斯立不负皇上使命,回朝觐见。”
铠甲英伟的?男子脊背修长,在戚延的?免礼声中起身,以臣子的?目光掠过温夏,朝她问安。
温夏眼眶湿润,望着温斯立鬓角风尘,干裂起皮的?嘴唇,有许多话想同?大哥说?。
第37章
戚延回了乾章宫召见温斯立, 还有?军务需处理。
温夏去了崇明?殿,安排今日特为温斯立与将领们设的接风宴。
午时, 崇明殿高悬铮铮琴音,激昂澎湃,殿中剑舞升起,四座皆是?文武百官。
温夏坐在戚延右手边,身侧下方便是?温斯立,他正回答戚延的问题。
温夏浅抿了一杯桂花米酿,戚延视线却冷冽扫来?, 眼含告诫,似在提醒她上次在虞遥的送别?宴上喝醉酒的事情。
温夏无声以眼神解释只是?淡酒,也不管戚延能不能读懂, 轻抬宽袖浅抿入口?。
这?是?她第一次陪同戚延参加宫宴。
从前,戚延从来?没有?带过她, 她每逢只是?听起李淑妃与王德妃她们说起宴会上的事。
万般得来?,不过皆因她的美貌。
温夏无声弯了弯唇角, 再饮下一杯,只尝到?了些苦涩。
这?宫宴终于?结束,百官请安散后,殿上唯剩温斯立与她和戚延。
戚延未再问温斯立问题,似是?特意让他们兄妹二人?叙旧。
温夏道?:“大哥,你可有?受伤?”
“不曾, 多谢娘娘挂怀。”
“你别?瞒我, 可有?受伤?”
温斯立仍轻笑?说没有?, 倒是?身后长随屠容道?:“将军后背都是?刀伤, 这?次可是?偷袭的两刀,刺又深又宽, 只是?从不把这?些当回事。”
温夏就知道?。
大哥哥的性格像父亲,挨了箭挨了刀从不言痛。
二哥与四哥哥虽也逞强,倒是?知晓乖乖养伤。
他们谁都不像三哥哥,丁点伤便全府皆知,知道?喊疼的哥哥,总是?骗过温夏好多眼泪与糖丸。
温夏倒希望他们都像三哥哥那样。
温斯立迎着她发红的眼眶,虽依旧维系着君臣之礼,到?底还是?温和了语气:“臣已无碍,别?听屠容所言,如今一点也不痛了。”
温夏湿润了眼眶。
戚延似知他的存在打扰了他们兄妹般,起身朝温夏道?:“朕已留温将军入钟泰宫留宿,皇后可再与兄长寒暄些时辰,朕先回凤翊宫。”
温夏与温斯立朝他拜谢行礼。
白蔻与著文去了殿门外守着。
温夏未顾礼数,埋进温斯立胸膛。这?宽阔结实的怀抱就似父亲的胸膛般,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温夏无声流下眼泪来?。
温斯立轻拍她的肩,嗓音动容:“皇上逼迫你承恩?”
“不是?,是?我自愿的。”温夏道?:“如今我也想为温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哥哥们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
温夏又红起眼眶来?,温斯立宽厚的胸膛带着清冽草木的气息,与温立璋身上的味道?很像,温夏拥着大哥就会忆起爹爹来?。
她终于?想起好消息,昂起脸:“大哥,四哥哥没有?死,他还活着!”
温斯立眸光一紧,忙问:“他在何处?你见?到?四弟了?你们相见?的?”
“我还没有?见?到?四哥哥,他只是?给我写了信。”温夏忙从香砂那拿出信,笑?着递给温斯立。
“我特意带来?给你看的,四哥哥说他家中有?难,才没有?与我们联络。我将此事也去信给了母亲和二哥三哥,可惜三哥哥便是?因为我的信才去城中饮了酒,犯了错事……”
温夏说着这?些,抬眼才见?温斯立面色并无喜悦,反倒似浓雾迷沉。
“大哥?”
温斯立紧望她:“你如何收到?的这?封信?”
温夏望向身后香砂,香砂如实禀来?。
“大哥,怎么了?”
温斯立沉吟许久:“没什么。”他将信藏入了袖中:“可有?说话方便之地?”
温夏见?他表情凝重,未再留在此处殿中,将温斯立带往成武殿附近一处宫殿。
温斯立示意两名亲随前去把风,也命白蔻香砂等人?退下。
他说:“夏夏,大哥本不愿将一些事告知你,可如今四弟的信来?得蹊跷,还希望你听后保密,先勿告知身边心腹,也勿告知皇上。你听清哥哥的话了么?”
温夏直觉温斯立所言不会是?她想听到?的,可心中惴惴,心有?所感般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戚延曾以父亲临死前那场败仗拒绝封父亲为忠臣,为恭德王。
她怔怔地点头。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行军布防只有?父亲与我,四弟,军中各副将知晓。却遭前后夹击,山顶伏击,来?得蹊跷。鬼幽谷地势险峻,又遇风雪,我们择此路万分凶险,燕军想要在此地伏击就更凶险了,除非知晓我们的路线。”
“那是?严冬,冰天雪地,天空却两次飞来?雄鹰,跟随我军久久不散,那只鹰能十分灵活地躲避父亲的箭,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鹰。而?黑鹰出现不久,我军便遭遇了伏击。”
“父亲为我与四弟杀出生?路时,我们遭一队燕军截杀。我与燕军厮杀,再回身之际已看不到?四弟了。那年?我也以为是?我护佑不及,害他坠入谷下水中,但事后我军找了半月都不曾找到?他身影。”
温夏安静听着,眼睫颤抖:“你想说什么……”她心中已有?想法,只是?想得到?温斯立的确认。
温斯立紧望她眼眸:“大哥怀疑,四弟背叛了温家军,泄漏了我军计划。”
“不可能!”温夏坚决道?:“他是?爹爹的儿子,是?我们的亲人?,他不会的!”
温斯立安抚着温夏的情绪,紧抿薄唇,许久才道?:“大哥也不想疑心四弟,只是?将此事告知你,让你有?所防备。”
温夏不愿相信,也很难过,想起了戚延也提过此事。
那一年?,得知爹爹战死的消息,她在宫中度过了最冷的冬日。
戚延说父亲失职,才致使那么多士兵惨死。
他说以父亲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来?看,不至于?败得这?么惨烈,军中必有?人?泄漏军情,那只凭空出现的黑鹰必定是?奸细的暗号。温立璋与温家军都该严惩。
事后军中将领是?怀疑过那只鹰,但查不出眉目,只知以黑鹰灵活躲避射击来?看,必定是?受过训练的,是?燕军放出的眼睛,才使燕军行到?此处。
戚延反驳说眼睛可以快,但燕军那么多伏击,除非是?早知计划,天降神兵。
温斯立与军中将领经过严密内查,也经过许多演习,确定军中高位者没有?通敌嫌疑,证实军队也能够在黑鹰盘旋上空时,快速伏击,引来?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