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没办法,一时失控,被她抓着了把柄。
姜榆又朝他迈了一步,这次脚尖故意往前去,压在了他脚面上,踩得紧紧的,抬着下巴道:“你再退啊。”
她身上挂着单薄的寝衣,双颊染上绯红颜色,眼眸里波光粼粼,便是欺负人的骄矜行为,也让林旗觉得娇美无比。
他是能推开姜榆,可不顺着她的意,待会儿她又要不高兴了。
林旗对上姜榆总是犹豫不决,眨眼间,姜榆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林旗怕再失了控,心神一凛,防备性地格挡了下。
姜榆果然拧起了眉毛,林旗一怔,暗暗松了手上力道。
“我早就想跟你算算帐了,你自己想一想,自打见了面,你都对我动了几次粗了?”姜榆甩开他,蹙着眉,食指屈着一下下点在他胸口上,指责道,“老早就与你说了要对我温柔一点,你一点儿都记不住,出去三年什么都忘了?”
林旗竟无言以对,只能出声提醒:“当心被人听见。”
“被人听见也是你的麻烦,反正你又不能让我出事。”姜榆说得理直气壮。
林旗语塞,半晌,转移话题道:“你欠周明夜什么恩情?”
姜榆听出来了,气不过地在他胸口打了一下,道:“我困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其余的以后再慢慢与你说。”
林旗想让她把近几年的事情全部告知自己,但这时候确实太晚了,姜榆该歇下了,便道:“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动,林旗没动是因为鞋面还被踩着,姜榆没动,是不想放他走。
两个人只有在夜晚没人的时候才能静静说上几句话,她不舍得放人走。
“你就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姜榆眼中似藏着钩子,如嗔似怒地睨了林旗一眼。“再说了,我不与你说以前的事,可还有今日的事情要你帮我呢,你说走就走,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林旗闭了闭眼,忍下了,认输道:“那你说。”
“都说了我困了,我要躺在床上说。”
姜榆脚尖从他鞋面上移开,一点儿也没把他当外人,慢腾腾躺到了床榻上,拍着床沿道:“过来呀,隔着那么远,生怕别人听不见我说话吗?”
等林旗过来了,她又把床里侧小巧精致的镂空印花折扇递给他,道:“还要你给我打扇子。”
姜榆平躺在床榻上,长发铺满了软枕,将她的脸衬得白瑕如玉。林旗就站在床边,烛光将他的影子推进榻上,落在姜榆身上。
到底是个姑娘,姜榆要求提的是一个接一个,可这么躺着被人居高临下打量时,这感觉好像我为鱼肉,将自己全部暴露给别人看一样,她还是不自在了起来。
姜榆扯过一旁的薄寝被半搭在身上,微微向外侧着蜷缩了下身子,然后拍着床沿道:“坐下来。”
林旗顿了顿,坐了过去。
他给姜榆打扇子也不是第一回 了,以前年纪还不大时,姜榆经常在庭院后的树荫下小憩。
有一回他去探望姜榆,到了后院看见姜榆已经伏在软榻上睡着了。花草丛中难免有蚊虫,他见不得姜榆睡不安稳,捡了她的团扇站在一边给她赶蚊虫。
后来姜榆醒了,他没承认,只说是天太热了,顺手拿她的扇子扇扇风。
姜榆掩唇偷笑。后来每次小憩都要在旁边放个小凳,好让他再来了能有个地方坐着。
但是现在与少时不同,现在容易想歪,稍不留神,就可能做出冒犯姜榆的举动。
林旗怕自己起了肮脏心思,直接问道:“有什么要我帮的?”
姜榆也想起了过去,看出来他在躲避,想了一想,觉得再回忆过去她怕是要忍不住哭,还是不提了。
“明夜就是个不受宠的少爷,府里的丫鬟能有几个是真心对她的?又能有几个真心待我的?”姜榆侧躺着,鬓边的软发被扇起的风吹到了嘴角,让林旗心头一跳,想起那短暂的吻。
“丫鬟们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哪会夜里来看我,方才那丫鬟一定有问题,旗哥,你帮我盯着她看看她想做什么……”
林旗一心三用,手上摇着扇子,耳朵听着她讲话,心却控制不住地想着别的,好在姜榆的声音及时将他拉了回来。
“没什么问题最好了,要是有问题,我好想法子把她弄走……”
“嗯。”林旗应道。
桌上矮小的半截蜡烛只剩最后一丁点儿,马上就要燃尽。
姜榆很少外出,舟车劳顿了一天,这会儿也的确困了,说完正事,眼皮子越来越重,还没睡着都是因为她舍不得闭眼睡觉。
她强睁着眼看林旗,手缓缓抬起来抓住了林旗摇扇子的手,不需要什么力气,就将他抓住了。
“……旗哥……今日我老是指使你做事,又让你给我打扇子,你有没有生气?”
林旗没说话。
姜榆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歉疚,“那你有没有累着?”
这次林旗答了她,“这有什么可累的。”
姜榆抓着他的手往下拉,把他手背按在了床榻上,然后两只手都抓了上去,盯着他比自己暗了几分的手背,细声道:“我不是故意要指使你的,我就是想和你说话。”
说着说着闭了眼,声音越来越低,“你要是累了……我……我的床分你一半……”
她虽仍未睁开眼,却朝着床里侧挪了挪,将外面的空间让得更大。
林旗沉默。
好久没有声音,姜榆壮着胆子睁开了眼,没敢看林旗,只是把他的手向着榻上拽了一下。
她本意只是想催促下林旗,可不想林旗竟顺着她这微不足道的力气压了下来。
眼前倏地一暗,男子身躯健硕,气息如泰山压顶般顷刻将姜榆笼罩住。
姜榆从未与男子有过这么亲近,还是在床榻上,吓得心中一悸,惊呼着缩起了身子,双目也紧紧闭了起来。
然而沉重的躯体迟迟未压下来。
姜榆重重地喘着气,过了会儿,才怯怯地睁开条眼缝,睁开又合上,反复两次才发现林旗只是倾着身子停在了她身上,并没有真的要做什么。
她吓得眼眸水雾蒙蒙的,耸着双肩,看着弱小可怜,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娇蛮了。
“嘴巴上说的厉害,真的有点什么,马上就要吓哭了。”林旗说着,慢慢直起身子,手也从她手中抽出,重新打开了精巧折扇对着她扇着,缓慢道,“没那个胆量,以后最好收敛着点。”
“……”姜榆被说得面红耳赤,慢慢薄寝被里缩着,感觉再也没脸见人了。
作者有话说:
嘴炮谁不会。
拖延症犯了……
第18章 、音音
因为前一日落了脸面,醒来后,姜榆没敢再和林旗单独相处,不管是眼神还是小动作都收敛了很多。
慢吞吞洗漱后,她跟周明夜说起昨夜那个丫鬟的事情。
周明夜在隔壁睡了一个安稳觉,对这事浑然不知,听罢,拧眉道:“下人若是有异心也该冲着我来,去找你做什么?”
姜榆撑着下巴摇头。
“是不是……”周明夜迟疑了下,“……你和林旗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姜榆一阵羞涩,撑在下颌处的手慢慢遮住了半张脸,又摇了摇头。
她直觉不会,林旗小心着呢,不会让她落入难堪境地。但是仔细一想,她离了京之后警惕心就低了很多,说不准是她自己表现得太过,被丫鬟察觉到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榆有点犯难,若真是这样,人家丫鬟也没做错什么,她总不好随便惩治别人。
她让林旗盯着那丫鬟了,想去问问林旗有没有看出什么,但是顾及着昨夜的事情,拉不下脸面去找他,连正眼也不敢看他一眼。
磨蹭了会儿,下人过来问几时启程。
姜榆不敢与林旗独处了,也不愿意继续往保州去,离钱家老夫人的寿辰还有三日呢,提早到了那里,也是整日跟人嘘寒问暖,都没有自由,谁要去啊。
再说她又不是周家真正的儿媳妇,等周明夜身份曝光,她与明昌侯府半点关系也没有了,根本就没那个耐心与人扯东扯西。
正想着拖延的借口,瞧见了隔壁人家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上面沉甸甸的,挂满了黄橙橙的杏子。
姜榆眼睛一亮,差人敲了隔壁的院门,想问人家买几颗杏子。
隔壁只有一个农妇与几个幼儿在,乍见这一堆仆从吓了一跳,听闻来意,躬着腰让人进来。
丫鬟们摘着杏子,姜榆怕脏了手,只在一旁看着。
她看着果树,一旁的几个孩童则是偷偷摸摸盯着她看。孩童眼神不知遮掩,被姜榆察觉了立马扭头,欲盖弥彰得很明显。
姜榆装做没察觉,被看了好一会儿,才逮住三个孩童,掩唇笑道:“看什么呢?”
几个小孩挤做一团躲农妇身后去了,农妇诚惶诚恐道:“小孩子不懂事,没见过仙女娘娘一样的人物,夫人息怒!”
姜榆哪会跟小孩子计较,笑道:“不碍事,我瞧着你家几个孩子乖巧的很,养的真好。”
姜榆这话说的羡慕不已,农妇看着岁数不大,孩子都三个了,男孩虎头虎脑,女孩白白净净,真好。
她夸得真情实感,又让丫鬟去取蜜饯分给几个小娃娃,农妇却吓得直发抖,生怕她是看上了自家孩子想要讨走。
很多大户人家的娘子生不出孩子,又借着家世不准做丈夫的纳妾,就从外面抱养,趁着孩子不记事打小就养在身边。
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就当成亲生的养着,以后还能养老。若是后来有了亲生孩子,这抱养的就能当成下人使唤了,或者再给赶回家去。
农妇虽贫穷,却也不愿意自家孩子遭遇这些,急忙道:“夫人一看就身份尊贵,一定能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儿孙满堂?”姜榆重复着,眼眸低低转了一圈,朝着外面守着的人影睇去,双颊微红,轻哼道,“早着呢。”
这更让农妇惶恐了,慌忙把几个孩子往屋里推,又张皇道:“夫人还这么年轻,孩子早晚都会有的……说起来,隔壁镇子上有个观音庙,求子可灵了……”
姜榆不信鬼神,但这给了她拖延行程的借口,摘了杏子就让人改道去隔壁小镇上。
成亲三年肚子都没动静,她想去求子再正常不过了,下人们偷偷使着眼色,套了马车朝着观音庙的方向去了。
姜榆与周明夜还扮演着吵架了的小夫妻,正好周明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旗,干脆地另乘一辆马车。
姜榆捧着一篮杏子坐在车厢里,从晃荡着的帘子下看见了林旗的身影。盯着看了会儿,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嘴角,昨夜那柔软的触感仿佛又出现在唇上,她耳根子慢慢红了,小声嘀咕道:“谁没胆量了,不就是……这样那样么……”
她成亲前可都学过了,一本书从头到尾全都看完了,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羞了会儿,姜榆突然蹙眉,她没经历过亲密行为,所以会被吓到,林旗是怎么回事,吓唬女孩子的事做得那么自然?
她心里起了疙瘩,才想起她从没问过林旗在外面到底有没有人。她自己相信是一回事,林旗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
姜榆忍不住想多了点,他又不知道周明夜是女儿身,肯定以为自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林旗是真的因为喜欢她所以不介意,还是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染了风月?
这猜测让姜榆脖子都恼红了,昨日的羞窘全抛在脑后了,她可不委屈自己,唰地一声掀开帘子,怒瞪着骑在马背上的林旗。
林旗偏头看过来,视线先是落在她嘴角上,再不动声色地移到她双眸上。
姜榆不出声,就气恼地瞪着他,眼中噙着泪,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