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22章

作者:垂拱元年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褚昉不欲听这些琐碎,说:“你看着办就好。”

  陆鸢便道:“都已妥当了,马车也已备好。”

  褚昉又看一眼衣柜,终是没有问出来。

  ···

  回到褚家三日后,陆鸢就收到了妹妹回信,她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

  陆鸢吩咐青棠:“这几日什么都不要干,就盯着厨房的孙嬷嬷,看到她往药罐里加东西,只管当即戳穿,把事情闹大。”

  青棠虽疑惑,却依言照办,果就盯死了孙嬷嬷,初五晚上撞破她往夫人药罐里加东西,当即便与她吵了起来。

  孙嬷嬷咬死不认,指着青棠鼻子骂:“你这小贱人血口喷人,当谁都跟你主子似的给人下药啊!你再乱说,把你嘴撕烂!”

  青棠站在炉子前,护住身后的药罐,争辩:“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想耍赖吗!你还辱骂夫人,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你这小贱人污蔑我,还不许我争辩两句了!我眼里没主子?也不看看你主子算个什么主子!”

  青棠素来嘴笨,听她这样骂愣是气得脸颊通红,却骂不过她,只能高声嚷道:“你有没有做,一查便知,你等着!”

  孙嬷嬷闻言,抄起一根粗壮的柴禾棍朝青棠抡去,本意是想趁青棠躲避敲碎药罐,死无对证,不想青棠竟护在炉子旁不躲,那一棍结结实实落在了她腰上。

  “住手!”

  孙嬷嬷再要打,被赶来的陆鸢喝止,随后,王嫮也带着翠萝来了厨房。

  两位少夫人都在,且王嫮有孕在身,万一冲撞了,谁也担不起责,厨房众人这才安分了。

  陆鸢命青棠述说吵架因由,孙嬷嬷刚听了个开头就哭天抢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连连喊冤。

  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郑氏和褚昉,一应人等都被传到正堂问话。

  孙嬷嬷一见郑氏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屈:“老夫人,您可给婆子做主啊,婆子好心帮少夫人煎药,到头来却被人污蔑下药,婆子怎么会有那恶毒的心啊!”

  青棠没见过睁眼说瞎话,这么嘴硬的,怒道:“我亲眼看见你往里面下药的,你还死不承认!”

  “你胡说,我就是看看药煎好了没!谁下药了!”孙嬷嬷老眼一瞪,咬牙切齿地说。

  青棠待要再争,陆鸢看来,示意她不必再说。

  陆鸢说道:“母亲,既然二人各执一词,辨药吧。”

  郑氏扫了陆鸢一眼,心中惴惴,去探郑孟华的神色,见她镇定自若,好像这事与她无关,想了想,说:“今儿才初五,大夫也得过年,等几日再说吧。”

  陆鸢没像往常一样顺从,反而说:“事关褚家子嗣,儿媳认为不宜拖延,母亲若觉大夫难请,交与儿媳去办便可。”

  谁都没料到陆鸢会说出这番话,堂上一时死寂沉沉。

  郑氏欲再推脱,却听褚昉已下了命令:“去请林大夫。”

  孙嬷嬷一时傻眼,不自觉向郑孟华瞟了眼。

  这一幕被郑氏看在眼中,心中已有思量,她状作不适咳嗽了几声,起身往外走:“华儿,我的药放哪里了,今日约是忘记吃了。”

  褚昉亦起身,“母亲,可是不舒服?”

  “无甚大事,这几日炉子烧的旺,有些燥火,你不必跟来,华儿知道我的药在哪儿。”

  孙嬷嬷见郑氏姑侄要走,心下顿生慌乱,忙不迭叫了句“老夫人”。

  郑氏回头,温声说:“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向来有分寸,不必担心,不会叫你受冤屈的。”

  这话看似安抚,却也有告诫意味,孙嬷嬷自是听出其中深意,不敢多言,只连连说了几句“婆子确实冤屈”。

  到了松鹤院,郑氏屏退他人,立即责问郑孟华:“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郑孟华震惊地看向郑氏:“难道姑母觉得我会做这种卑劣之事?”

  郑氏本来疑到了侄女头上,见她如此反应,顿时有些不确定,又问:“果真不是你?”

  郑孟华连连摇头:“姑母,我知道我的嫌疑最大,可是我真的没做过!”

  郑氏对侄女儿向来深信不疑,自认她绝不会欺骗自己,见她如此笃定清者自清,没再追问,听人回禀林大夫到了,便回了正堂。

  林大夫辨过药渣,证实青棠所言不虚。那多出来的一味药若长期服用可致女子终身不孕,慢性中毒而容颜早衰。

  孙嬷嬷仍是咬定没有做过,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说不定是那小贱人想陷害我,自己往里面加了药,故意说是我做的!”

  “你才是血口喷人,我好端端的陷害你做什么!”青棠气冲冲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想让我指摘别人呢,想借我的手陷害别人!”

  这便是倒打一耙,言外之意:陆鸢主仆演了一出苦肉计,意在陷害别人,而这个别人,也是此事最大嫌疑人,郑孟华。

  褚昉看向陆鸢,见她少有地露出厌烦之色,似对孙嬷嬷行径十分不屑。

  王嫮本来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没料想孙嬷嬷会反咬一口,怕陆鸢应付不来,遂冲翠萝递个眼色。

  翠萝会意,朗声说道:“孙嬷嬷就是血口喷人,我也见你往里面放东西来,还当你好心,放的是红枣,原来竟是害人的东西!”

  “哎呀呀,你们两个小蹄子,串通好了来害我,你们串通!老夫人,您可给我做主啊,两位少夫人串通好了要害婆子,婆子冤呐!”

  孙嬷嬷这话亦是含沙射影,府中谁人不知,表姑娘掌家,意见最大的就是两位嫡支少夫人,她一个主管厨房的嬷子哪里配得上两位少夫人联手陷害,凭谁听了这话都会揣测,莫非两位少夫人真正要陷害的是郑孟华?

  王嫮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桌案上,不待说话,听褚暄已高声斥了孙嬷嬷:“你这婆子说什么浑话,气坏了少夫人,你担待的起吗!我瞧你皮厚的很,不吃点苦头怕是说不成实话,三哥,莫听她耍嘴皮子,打上几大板再说!”

  孙嬷嬷见褚暄实是气狠了,暗道不好,心中懊悔,万不该攀咬王嫮,如今反倒于己不利,只得哀泣不已,连连求饶。

  郑氏看次子一眼,知他是个护短的,对褚暄说:“你先带九娘回去。”

  王嫮不愿走,却没直接拒绝婆母,只是面带嗔怨地看了褚暄一眼。

  褚暄会意,道:“我们不走,我倒要看看这婆子要如何往九娘身上扣屎盆子!谁陷害谁,今日不说清楚,就别想活着出去!”

  孙嬷嬷一听死啊活啊的,知道褚暄较真了,顿时慌乱不已,却也怕再说出错话,只能一个劲儿扯着郑氏衣角,哭号冤枉。

  一时之间,满堂唯剩孙嬷嬷的哭号声,郑氏也有些怀疑,私以为陆鸢果真嫉妒侄女儿掌家,生了陷害之心,有心试探她,便看向陆鸢问:“陆氏,你如何说?”

  陆鸢这才开口:“儿媳有几句话要问孙嬷嬷。”

  郑氏没有阻拦。

  陆鸳遂道:“如今事情很明了,药确实被人动了手脚,孙嬷嬷和青棠都有嫌疑,而今只要弄清楚,这害人的一味药在谁手里,便可真相大白,孙嬷嬷,你说是么?”

  话虽是对孙嬷嬷说的,但众人都觉有理,这事确实不复杂,只要能把药搜出来,孰是孰非自然水落石出。

  孙嬷嬷并不惧怕,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大声说:“你让人去搜,若能搜出来,老婆子我就把命搁这儿!”

  王嫮不禁皱了眉,心中生疑:孙嬷嬷说得如此决绝,难道真不是她干的?可就算是她干的,他们这些婆子刁钻古怪,想藏个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

  王嫮担忧地看向陆鸢,若果真搜不出来,今日不止白闹一场,更让婆母疑心她们故意针对郑孟华。

  陆鸢面色不改,并没请求搜查房间,而是说:“孙嬷嬷,你的女儿可是住在永锣巷?”

  孙嬷嬷霎时脸色煞白,几要瘫软在地。

  陆鸢余光可见连郑孟华的脸色都变了变。

  “你的女儿陈氏,去岁冬月中,同一天内分别从数个医馆购进此药,采买量已完全超过药用份量,你可能解释她为何这样做?”

  孙嬷嬷脑子高速运转,正想着如何狡辩,见陆鸢递给褚昉一封信,说:“这是医馆的记录,国公爷若有疑问,可叫人对质。”

  她看回孙嬷嬷,接着说:“其二,这药价格高昂,寻常人家用不起,孙嬷嬷,你的女婿月钱几何?缘何买得起这么多药?”

  “其三,你女儿怀有身孕,恐怕什么药都用不了吧?为何要花大价钱买这么多害人的药?”

  孙嬷嬷哑口无言,连哭声儿都没了,似被吓傻了。

第25章 不曾喝药

  ◎他被骗得很惨◎

  其实不必陆鸢条分缕析,褚昉单从医馆给出的记录上便可推出真相,药名、单价、寻常剂量、最高剂量、孙嬷嬷女儿购买的剂量、总价皆记得清清楚楚。

  孙嬷嬷的罪责已经毋庸置疑,而她受何人指使,亦不难推断。

  自陆鸢说罢这一席话,真相已经大白,人人心中皆有明镜,如今只差他这个主君公断而已。

  且陆鸢今日所为显是有备而来,恐怕她对孙嬷嬷的手段早有所察,却不动声色收集证据,而后一招制胜,一击必死。

  原来,柔弱可欺的躯壳之下,竟是这样一具精于谋略、锋芒毕露的灵魂。

  王嫮也愣了,呆呆看着陆鸢,从除夕夜察觉端倪,到今日铁证如山惩治孙嬷嬷,满打满算只用了五天时间,还是在新岁伊始百业皆休这种特殊时候,她不得不佩服陆鸢行事之雷厉、神通之广大。

  众人亦都注目看着陆鸢,好像她身上披着光,连她身旁允文允武、皎如皓月的夫君都黯淡了下去。

  直到褚昉开口说话,众人的目光才移回他身。

  “孙嬷嬷,你到底……”

  褚昉的话尚未问完,忽听母亲剧烈的咳嗽起来,似是怒火攻心,情况危急。

  “孙嬷嬷,你竟然做出这种事!咳咳咳!”郑氏好像气急了,连连大声咳嗽着,竟似要把老心肝都咳出来。

  “母亲!”

  “姑母!”

  “伯娘!”

  “婶娘!”

  众人纷纷拥上来,七手八脚地顺气,七嘴八舌地劝慰,终是没什么用。

  郑氏晕了过去。

  审问孙嬷嬷一事只得暂停。

  郑氏这一晕直到后半夜才醒,见人站了满屋子,疲惫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都回去吧,我死不了。”

  大夫号过脉,褚昉确信母亲无性命之忧才遣散众人。

  郑氏道:“三郎,替我送送大夫。”

  这是要支开他了。褚昉自然知晓母亲何意,连陆鸢和褚暄夫妇一并遣出去,只留郑孟华在旁。

  “华儿,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郑氏盯着郑孟华问。

  方才若不是她装病搪塞过去,郑孟华这辈子就毁了,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一旦落实谋害国公夫人的罪名,就算死罪可免,活罪绝难逃过。

  郑孟华以为只要孙嬷嬷咬死不认,搜不出实在证据,这事查不到她头上,却没想到陆鸢竟然釜底抽薪,直接查明药的来源,根本不给孙嬷嬷狡辩机会,连自己也无所遁形。

  郑孟华扑通跪倒,咚咚咚地在郑氏床前磕头,声泪俱下:“姑母,是我糊涂,我原以为那药不会伤人性命,只会令她容颜早衰而已,我真的不知竟会……姑母,我错了!求姑母责罚!我去找表哥,不,我,我自行了断,姑母和表哥不要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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